熵雪成霜之凶神 第11章 1.11

直升机缓缓落在铓锦国实验基地停机坪，周丹尼尔顶着螺旋桨高速风力，上前迎接金赤恩。

“周少，谢雪醒了，你不告诉我。李雪回尚励国，你也不告诉我？”

金赤恩飞去监狱前的帐，还记在心里。

周丹尼尔举起绅士手，食指略微抬高，拇指掂着她三根指尖，一路柔情俯视。

“赤恩姐，你每次都匆忙而过，我哪有机会跟你说啊？”

金赤恩哼哧一笑，调侃中带着挑逗，“我的卫星电话号码，你是忘了吗？要我再给你写一遍吗？”

“姐，我敏感肌，你上次在我背上留下的划痕，还没完全消掉呢。”

“那就是姐姐我不对咯，应该写在前面，你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弟弟错了，你的号码早就刻在我脑子里。”

“最好是。”

周丹尼尔弯下腰，低头靠近金赤恩高昂的脸颊，腼腆一笑。

金赤恩拨通视讯，是在铓锦国晚上8点。

田薇薇刚回到公寓，躺在李雪床上，抱着被褥。百合花香洗衣液的味道延用至今，是她心灵的缓和剂。

卫星电话响起，田薇薇把头埋在被子里。

一而再，再而三……“喂！”

“早上8点还没起床呢？”

“我刚躺下。”

“阿桐还是喜欢在夜间活动。”

金赤恩都不用问，田薇薇说一句，她就能猜出前因后果。

“我从监狱回来了，陈雅惺的实验还算顺利。”

“你打给我，就为了说这个？”

田薇薇冷淡的语气里全是不耐烦。

“我也找到那两个狱警了，你不想知道你姐都跟阿桐说了什么吗？”

金赤恩抓住田薇薇的命门，隔着话筒听见强打精神的深呼吸。

“但你不要期望太高，她们支支吾吾地说一半不说一半，每次说到关键部分，就想不起来。”

“你先说，她们都说了什么？”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有些事情，可能跟你原来以为的不太一样。”

金赤恩一遍又一遍铺垫，反而让田薇薇更觉不安。

“她们说得最清楚的一部分，就是谢雪明确表示，如果对手不是你，她会把阿桐抢回来。”

田薇薇心头一震。

“我听到的时候，跟你反应一样。”金赤恩好像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阿桐那天有拿一份长寿面去监狱，但被拒绝拿给谢雪。狱警说谢雪很在意阿桐跟她过生日的事，也看得出来，阿桐也很在意谢雪的生日。”

在田薇薇的记忆里，李雪从未缺席谢雪的生日。风云暗涌的那些年，她每次都会和李雪一起陪谢雪过生日。

“她们也有提及你和黄伟龙的婚姻状况，谢雪已经猜到，你当初答应结婚，是为了阻止V计划。”

“桐姐呢？”田薇薇看向手臂上的针口，密如繁星。

“她有在帮你说话。狱警说，谢雪当时的意思是交易结束，应该离婚，但阿桐觉得你会善待自己的婚姻。类似是这样。”

田薇薇不苟言笑，握紧拳头，青筋绷起新鲜的针口，还能感受到皮肉之痛。

“她们也有提到蔡泽语。”

青筋绷得更紧了，手臂颤抖是肌肉失控的表现。

“谢雪还是不肯承认，蔡泽语的人格分裂跟她有关。”

“桐姐没跟她说清楚吗？她在溟松大学找到的人证和物证。”

“狱警有提到周渡明和劲立松，但她们都一致表示，谢雪更多是在担心蔡泽语，是否还能胜任重穹总裁的位置。我看她们的表情不像有隐瞒，估计谢雪是故意说给她们听的。”

田薇薇瞳孔收缩，“蔡蔡现在病情反复，东海医院还没研究出有效治疗方法。我们一定要找到周渡明，要知道他到底对蔡蔡都做了什么！”

“实在不行，我就找周少，他爷爷的行踪，不可能不知道。”

金赤恩咬起下唇，露出尖锐的虎牙。

“桐姐之前也问过他。”

“我跟她的方法不一样，周少喜欢我这款的。”

“别耽误正事。”

“放心吧。”金赤恩搭在右腿的左腿翘起脚尖，如镰刀尖，如蝎子尾。

“对了，我跟狱警确认过，当时有提到V计划，但我觉得她们有在刻意隐瞒。”

金赤恩摆弄长甲尖端，“那个狱长的态度很差，猜也知道是她的意思。”

“杨姊颂？她惹到你了？”

“我主动跟她示好，她居然敢无视。真是不给你面子。”

金赤恩阴声怪气地抱怨，像在跟老师打小报告。

田薇薇隔空抚顺她的毛，“听懂了，我让她下次见到你，亲自给你赔个不是。”

“我可记住啦，这次我是看在你的份上，不跟她一般见识。”

尖甲在桌面上划出一道细浅长线。

“狱警还含糊地说了几个数字，10年、5年、3%之类的。”

“人口清除计划……”田薇薇眯起眼睛，黑眼圈扣在脸上，熊猫的阴沉一面活灵活现。

“雪姐怎么把这个告诉桐姐？”

“人口清除？”金赤恩也是第一次听说，她跟李雪同款震惊。

“这你不用管，是四大家族和家长会的事。”田薇薇眉眼紧皱，“但雪姐为什么要提起？桐姐不应该被牵扯进来的。”

“你上次见谢雪的时候，有聊过这个吗？”

“有。我们没有挑明了说，但我有跟她说过四大家族目前的情况。荣曜还是家族龙头，这种事自然要多担待。其他家族愿意配合，是历代总裁建立的根基。”

“你们也聊到家长会了？”

“她没有问，我也没细说。她在里面就当休养生息，没必要再操劳外面的纷争。”

“我看她不是这么想喔。”

金赤恩回顾在监狱见到的一幕，谢雪在离她30米的操场出入口，跟两个狱警大打出手。

“得亏我腿长，差点就被她抓个正着。”

“你怎么会在监狱里？”田薇薇眉毛下弯，紧压眼皮，“我不是让杨姊颂在办公室等你吗？”

“说起来我又要生气了！她就安排其中一个狱警见我，姐现在这暴脾气，可受不了这种委屈。”金赤恩想到杨姊颂的鄙夷，立马火气上升，面红耳赤，“那个狱警也不好好说话，非得逼我上手。”

田薇薇静静地感受着话筒冒烟，“尚励国从前的金副局是真回不来了，他们也不想想孔雀不只好看，啄人也很疼。”

“以前是要给下面的人做榜样，受尽规条约束，现在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来一个怼一个，来两个当一双。”

“所以你就进监狱找另外一个狱警？杨姊颂也不管你？”

“我绕开她的视线，才不会让她知道。”

金赤恩激情满怀地显摆。

“不过能进去看看也好，亲临其境，还是跟看监控有很大区别的。虽说360度无死角，要是借位加上伪装，也能隐藏在镜头前。”

“你是指陈雅惺？”

“我这次还打听到，原来她当天导致全监狱停电后，一直被杨姊颂关在小黑屋。”

田薇薇瞪直眼睛，竖起耳朵。

金赤恩淡淡带过，“她应该没告诉你吧？看来她也没有像你说的听话。”

“他们打算加固东北区那栋尘封的烂尾楼。”田薇薇看向飘起的窗纱，内河对岸在薄雾中如海市蜃楼。

金赤恩听出来了，眉弯轻弹，有种小动作做到位的爽感。

“尚励国的天气又变差了？”

“雨雾酸度居高不下，框架受侵蚀是迟早的事。”

“他们不打算搬到别的地方吗？身为五国外交门面，整天躲在地下室，人都要发霉了。”

“200多年都是如此，他们不会换地方的。之前他们想要盖一栋大楼作为掩体，后来又担心更引人注目，结果剩下这鸟不拉屎的烂尾地盘。”

“这不挺适合他们的嘛？头上顶了片废墟，跟他们的干巴脑袋一样，全是没用的土。”

“加固烂尾楼的工程为了掩人耳目，会在夜间进行。基建材料和人手都是重穹提供，蔡蔡要当项目负责人。我后面有段时间要忙，我不找你，你别找我。”

“你又不是她妈，打算管到什么时候啊？重穹那边不会有意见吗？小心被人说你越界。”

“她父母都知道她的糟心事，张爽也会跟我打配合。自己姐姐闯下的祸，我这个当妹妹的，只能揽下了。”

周少敲响房门，向金赤恩比了个外出手势，“我先挂了，你揽的破事儿还真有够多的。”

田薇薇挂断电话，躺倒在床上，四肢缠绕被褥，猛吸一口。

百合花香引领婴儿睡姿的她，进入梦乡。

李雪拉开窗帘，又是新的一夜。

白天被遮光窗帘营造的暗无天日，助她熟睡。

太阳下山，一杯浓郁的double espresso迎接朦胧皎月。

“时事新闻一则，今日凌晨，警方在北区码头发现一辆搁浅的私家车。截止到目前，并未发现该车司机踪影，具体情况有待进一步调查。”

小车图片在李雪两指间，放大350%，颜色和款式都跟前天迎面擦过的小车相似。

她簇紧眉头，瞳孔在眼眶下沿徘徊。

咖啡杯放在高脚桌上，跟绿叶盆栽形成的直线，与窗框平行。

李雪肋骨顶着桌边，双手捧起咖啡杯。

“在尚励国要走铓锦国的时间，真是难为你了。回到你原本的生活吧，身体会吃不消的。我知道你知道我回来了，但你和他不也过得挺好的吗？我不想打扰你，你也别为难自己。荣曜里面关于你的传言，已经传到我这了。我们都答应过对方的，在没有彼此的日子里，要各自安好。”

吐字温润坚毅，向月光倾诉的她，更像是借月光发出警告。

“不要再为我伤害别人了，你不是谢雪，我不希望你走她的旧路……Cheers！”

咖啡杯朝着盆栽而去，冲撞边沿，李雪始终举头望月，嘴角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