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觉得不习惯,或者不想住在这里,我可以让人另外安排房间。”纪迟深看向夏希尔,考虑到这里毕竟是十几年前的旧房间,都没有翻修过,也许Omega会觉得不舒服。
夏希尔连忙摇摇头,“不用麻烦,这里挺好的。”这里确实挺好的,比起别的像样板房一样隔间的屋子,这里曾经还充满过生活痕迹。
而且,在这间房间甚至能窥探到纪迟深的从前,他住!必须住!
纪迟深见他确实不介意,便不再多言。
路途劳累,两人都感到些许疲惫。先后洗漱完毕,便换上了舒适的家居服,准备休息。
纪迟深还跟侍从要了点治喉咙的药,夏希尔的喉咙在克兰塔岸的气候下,落下了病。经常发痒,咳嗽,最后甚至发炎到说不了话,不过回城后,也许是水土原因,刚到不久又恢复了声音。
但纪迟深保险起见还是让他喝了药,最后才准备真正的休息。
夏希尔率先躺上了床,被褥还带着阳光晒过的干净味道,布料本身就带着年代感,可手感依旧软绵,显然是那时候最好的布料做成的。
他侧着身,双手在床上摸索着,想要一整个占据床似的,结果在床头柜掏出了一个棕色泰迪熊布娃娃。娃娃的绒毛不再蓬松,有些地方甚至还打结了,但整体完好。
“迟深,”夏希尔拿着小熊,支起身子,向着刚从浴室出来的,拿着毛巾擦拭头发的纪迟深问道:“这是你小时候的吗?”他晃了晃小熊的手,朝着他打招呼。
纪迟深擦头发的动作顿珠,视线落在小熊身上。他走了过来,接过在手里捣鼓了下,眼神满是疑问,“不是,”他确认过了,语气很肯定,“我对它没有印象,”他将熊娃娃递还给夏希尔,“可能是谁打扫落在这的。”
“哦,我还以为是你的。”夏希尔有些失落,他无意梳理着打结的绒毛,本以为找到了纪迟深小时候的玩具,结果正主压根不没印象。
房间安静了下来,纪迟深的头发还有些微湿,他坐在床头的椅子上,思绪早就飘了神。
夏希尔将熊娃娃放了回去,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脑子里莫名想起纪临岳的话,他想知道纪迟深是怎么想的。于是开口问了起来,“迟深,你对纪伯伯的话说怎么想的。”
“哪句?”就进去了一会,没想到纪临岳的话蛮多的,他其实没特别记住哪句。
“就是要个小孩那句。”夏希尔淡淡地问起。
“没有这个想法,你不需要有这个负担,我会尊重你。”纪迟深回答。
“为什么?”
“讨厌小孩。”
如此简单的理由?夏希尔不信。
“为什么讨厌。”
“不知道,就是讨厌。”纪迟深说不上来,但潜意识确实是很抗拒小孩,更别说他的小孩。
“迟深,”夏希尔又问,“你是真的不喜欢小孩?”
纪迟深再次肯定了刚才的答案。
好吧。
夏希尔没再问,听到他的回答,他心尖上那无形的压力好像自己散了。
很快纪迟深弄干了头,便上了床。跟刚结婚那会不同,他跟夏希尔同床共枕好几次,已经习以为常,就连成结的事也做了好几次,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不知道自己对夏希尔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样的。自己真的爱他吗,或者说自己懂爱吗?
这个答案或许要好久好久之后才知道吧。
或许,算了,随缘吧。
纪迟深不愿在公事以外的事情想太多,浪费时间。
过了好一会,纪迟深困意来袭,夏希尔偷偷往他身上蹭了蹭,小心翼翼开口,带着讨好和撒娇的意味,“迟深……那我能不能抱着你睡。”
纪迟深没有推开,任由着Omega的手臂环住自己的腰,将脸小心翼翼贴在自己身上。隔着薄薄的睡衣,能够最近距离感受到对方传来的体温。
纪迟深没拒绝的原因当然有,毕竟他之前……咳咳,没少占Omega的便宜,当然,这种小事情拒绝的话,倒显得他……
房间只剩下两个人的交错呼吸声。
夏希尔抱着他,终于在令人安心的氛围里睡着。
而纪迟深入睡前的最后一秒,还在想,这个Omega,似乎总上能以各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打破他惯有的思维。
就像花园里,最孤傲的蓝玫瑰在雪中迎来了唯一愿意为他扎驻于此的蝴蝶。
接下来的两天,纪迟深一直在处理双蛇帮的事情,以及整理资料上交给最高法院,分别为犯人打官司定罪。
夏希尔则安静待在公馆里头,偶尔去花园探索,有时候也会待在家里,在房间摆弄那些陈旧的小物品,试图拼凑关于更多纪迟深的过去,不过没什么收获。
期间,纪临岳也去处理军务。
终于,日子很快到了和夏家约定好吃饭的日子。
傍晚的时候,纪迟深和夏希尔分别换上了得体的正装。纪迟深是一身深黑色的西装,夏希尔是偏舒适的简约风,最外面是一件米白色的风衣。
两个人站在一块,倒真是对般配的壁人。
纪临岳没有和他们同行,只是派了车接他们来的城里边最高档的餐厅之一,包厢早已预定好,服务员恭敬将他们带到门口,开了大门,做着让他们进去的迎宾手势。
他们走了进去,没想到豪华奢侈的包厢,圆桌前率先坐着两个人。
主位还空着,看样子是留给纪家的。
两人,其中一位是一名看起来有五十多岁儒雅的中年Alpha,眉眼间与夏希尔到有几分相像,想必此人就是夏希尔的父亲,夏永哲。
而旁边那位,挨着他坐的人,穿着昂贵的套装,脖子上还挂着闪闪发亮的珍珠项链,眉眼间带着精明与刻薄,他便是夏永哲的正牌Omega,刘星然。
见到他们进来,夏永哲便起身迎接,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迟深,希尔,你们来了!”他快步上前,目光先在纪迟深身上扫了个来回,才看向夏希尔,似乎想拍拍他,语气带着刻意,“希尔,最近过得还好吗?看起来气色不错。”
夏希尔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生疏打起来了招呼,“父亲,刘先生好。”界限分明。
刘星然坐在座位上,只是抬起眼来,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夏希尔,没说什么。
纪迟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不动声色朝前走了一步,隔开了夏希尔和夏永哲,语气疏离而礼貌,“夏伯伯,刘先生,久等了。”他没有用岳父岳母那套关系词。
他揽住夏希尔的腰,带着他在空座位坐下,姿态明显带着保护。夏希尔虽然人坐下了,但依旧能感觉到刘星然那个审视的目光,让他如坐针毡。
夏永哲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又被笑容掩盖,发回到座位上,试图活络气氛:“迟深真是年轻有为啊,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上校,纪家果然教导有方。”他先是夸了纪迟深,又拐着弯夸了纪家,商人的圆滑在此刻体现地淋漓尽致。
刘星然终于开口,“是啊,纪家自然是门第高贵。我们夏家,就是个做生意的,没什么大出息。”他若有似无瞟了一眼夏希尔,“也就希尔运气好,能嫁到好人家,算是他的福气了。跟他那个Omega爸爸不一样,攀上了好人家。”说完,他又瞪了夏永哲一眼。
夏永哲面露尴尬,示意他别说了,但他不听,还是找工作地讲起话来,“以前在家的时候,半个字也憋不出来,现在倒会找靠山了……”
这话夹枪带棒,既贬低了夏家,又嘲讽了夏希尔。
夏希尔此情此景还能面露微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实际上,内心早就将刘星然撕碎几百亿遍了。
纪迟深面色不变,他看向刘星然,“刘先生言重了。纪家和夏家定下的婚约,是双方家长考量过定下的。夏希尔很好,安静乖巧,正合我意。至于依靠……他是我的Omega,我自然是他最大的依靠。这点,不牢刘先生费心了。”
“还有,作为夏家的先生,我想,你刚才有句话不妥,什么叫夏希尔的Omega爸爸,难道您不是说您自己吗。”
只见刘星然轻笑,将事实毫无顾虑一一道来,“迟深说笑了,我并非希尔的亲生Omega父亲,希尔不过是我家夏永哲在外艳遇诞下的私生子罢了。”他丝毫不顾及夏希尔的面子将此事,轻轻掀开。
私生子三个字被他这样轻飘飘带过。
空气陷入了凝重的氛围。
夏希尔感觉到浑身上下一股不适感涌上心头,内心满是难堪和屈辱,几乎要让他窒息而死。他最不堪的出身,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白白净净摊在纪迟深面前。
夏永哲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他猛地瞪向刘星然,“星然,今天这个日子,你乱讲什么呢!”他的说话调调明显心虚,明摆着这确实是事实没错。
纪迟深对夏希尔的背景虽然有所怀疑,但没想过,是这样如此不堪,并且带着侮辱性,随意被人在餐桌上嚼舌根当话题来讨论。
他侧过头,看向夏希尔,他还是那样勉强自己,装作不在意这一切,其实整个人早就碎了。
一股莫名的怒意油然升起,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心疼。
为什么自己的Omega并没有跟他说过这些。
也是,如此难堪的事,谁又能开得了口。
但上一辈犯下的错,凭什么让夏希尔来承担,这完全不关他的事,现在夏希尔的身份,不是夏家的私生子,而是他纪迟深的Omega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