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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微刚挂掉许清和的电话，手机就震动起来。是一条新闻推送，标题加了粗。
“江晚晴身份曝光：生父系经济重犯，母亲病历涉嫌造假。”
她点开链接，页面跳转到一个财经自媒体号。文章配图是一张模糊的法庭档案扫描件，姓名栏写着“江志国”，罪名是挪用公款、伪造票据，刑期十五年。发布时间是十分钟前。
她没往下看，直接拨通程雪阳的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你看到了？”他的声音很稳，但语速比平时快。
“谁发的？”
“灰熊旗下的马甲号，转发量已经破万。微博热搜第三，词条是‘金融圈伪女神真身’。”
沈知微把手机倒扣在桌上。她走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浏览器自动跳出几个相似标题。有媒体开始扒她的教育背景，质疑她留学经历的真实性。还有人贴出一张P图，把她母亲住院的照片和任远舟父亲年轻时的工作证拼在一起，配文说两家早有勾结。
她关掉网页，拿起外套往外走。
电梯下行时，她给许清和发了条语音：“查这条消息的源头IP，重点盯陈茂宇的人。”
许清和回得很快：“已经在查了。他们这次用了境外服务器跳转，但发布节奏太急，像是有人在后台统一指挥。”
沈知微走出大楼，天色阴沉。街边的电子屏正在播放晚间财经新闻，主持人念到一半，画面切到了那条热搜。镜头扫过评论区截图，满屏都是“人设崩塌”“原来她是靠裙带关系上位”。
她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律所地址。
车行二十分钟，程雪阳已经在门口等她。他手里拿着平板，眉头紧锁。
“情况比预想的严重。”他拉开副驾驶门让她上车，“他们不只是放谣言，还在伪造证据链。有一份所谓的‘内部调查报告’，说是监管部门三年前就掌握了你家族问题，只是当时压了下来。”
“监管局不可能出这种文件。”沈知微说，“格式不对，公章位置也偏了三毫米。”
“我知道。”程雪阳启动车子，“但他们不在乎真假。只要舆论认定了你是骗子，你的 credibility 就没了。”
他说完才发现自己用了英文词，顿了一下，“……你就失去了公众信任。”
沈知微没说话。她盯着前方车流，心跳慢慢加快。
记忆回响没有触发。她现在的情绪很稳，像一块冷却的铁。
车子拐进地下车库，停在固定车位。两人走进会议室，周默已经坐在里面，面前摆着三台手机，屏幕亮着不同的社交平台界面。
“我追踪了最早发布这条消息的账号。”周默抬头，“注册时间是昨天下午五点十七分，绑定的手机号属于一家空壳公司，法人代表是陈茂宇表弟。”
“又是他。”沈知微坐下来。
“不止。”周默滑动屏幕，“他们在三个小时前批量购买了五千个水军号，集中在十分钟内转发。还买通了两个财经大V做点评，其中一个刚删稿，可能是收了封口费。”
程雪阳翻看数据记录：“攻击集中在女性受众平台。他们刻意强调‘她装清高’‘穿珍珠胸针骗投资人’，是在瓦解你作为职业女性的形象。”
沈知微摸了摸左耳后的皮肤。那里又开始发烫，红痕比昨晚更深了一些。
她没去管。
“任远舟不会亲自下场。”她说，“他会躲在后面，让陈茂宇当枪使。”
“所以我们要反过来打。”程雪阳打开一份文件，“我已经准备好反制声明。重点不是澄清，而是转移焦点——把话题从‘她是不是坏人’变成‘谁在操纵舆论’。”
“怎么发？”
“通过顾南舟。”他说，“他明天上午十点有个医疗伦理讲座，现场会有记者。我会让他在问答环节提到‘某些资本势力干预医院数据’，不点名，但足够引发联想。”
沈知微点头：“可以。同时放出林婉掌握的信托协议摘要，只放受益人信息那一段。不需要全公开，只要让人知道任远舟把资产给了情人就行。”
“风险很大。”周默提醒，“一旦他们发现消息来源，可能会对林婉动手。”
“她女儿已经走了。”沈知微说，“昨天下午四点登机，飞新加坡。接应人确认收到人。”
程雪阳看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安排的？”
“昨晚林婉打完电话我就通知了许清和。”她说，“我说过要帮她，就不会拖。”
三人正说着，会议室门被推开。许清和冲进来，手里举着手机：“出事了！陆明川在直播！”
他把手机投到大屏上。直播平台显示在线人数三十二万。画面里，陆明川坐在一间素色客厅里，面前摆着一杯水，脸色苍白。
“我知道很多人现在恨我。”他开口，“但我必须说点真相。三年前那场基金暴雷，不是沈知微一个人的责任。我当时签了一份补充协议，内容是关于资金调拨权限的变更……但那份文件后来不见了。”
弹幕瞬间炸开。
“卧槽真的假的？”
“他要背刺任远舟？”
“等等，这不是反转了吧？”
陆明川继续说：“我当时压力很大，有人告诉我只要签字就能保住职位。我没多想就签了。但现在回想，那个签字页和其他文件不一样，墨水颜色更深，像是单独打印的。”
沈知微盯着屏幕。她记得那份文件。红色墨水，正是陆明川故意留下的破绽。
“他在自救。”程雪阳低声说，“他知道风向变了，想把自己摘出去。”
“但他没提任远舟的名字。”周默说，“只说‘有人’施压。”
“够了。”沈知微站起身，“只要他开了这个口，后续就会有人追。媒体不会放过这种线索。”
她看向许清和：“联系你在报社的朋友，让他们今晚就做专题。标题用‘陆明川首次发声’，内容重点放在‘消失的补充协议’上。”
“好。”许清和转身就走。
沈知微拿起包，也往外走。
“你去哪？”程雪阳问。
“见个人。”她说，“陈茂宇今晚七点有个饭局，在城东会所。他约了几个投资人，说是谈新能源项目合作。”
“你怎么知道？”
“他助理今早订的位子。”她说，“用的是公司公务卡，消费记录刚传到我这边。”
程雪阳皱眉：“你打算直接 confrontation？”
“不。”她摇头，“我只是去露个脸。让他知道，我不怕他造谣。”
她走出律所，夜色已浓。街道两侧的霓虹灯亮成一片，车灯流动如河。
她打车来到会所外围，没进去。站在对面便利店门口，买了瓶矿泉水，靠窗站着。
七点零五分，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门口。陈茂宇下车，挺着肚子，右手小指翘着，穿着大红唐装，脖子上翡翠吊坠晃着光。几个穿西装的男人迎上来，笑着拍他肩膀。
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心跳忽然加快。
记忆回响启动。
画面只有两秒。
陈茂宇坐在办公室，手里拿着雪茄剪，对着电话说话：“……让她看起来像个疯子，懂吗？精神不稳定，才会编造那些阴谋论。”
声音很熟。不是最近的通话。
她闭眼再试一次。
还是同样片段。
她睁开眼，看着对面灯火通明的大厅。陈茂宇已经入座，正举起酒杯。
她拿出手机，录了一段环境音，然后发给程雪阳。
三分钟后，程雪阳回信：“音频分析完成。你听到的声音，和今天中午发布会幕后指挥者的声纹匹配度87%。”
她收起手机。
玻璃窗映出她的脸。眼睛很亮，嘴角没有笑，也没有冷。
她把空瓶扔进垃圾桶，转身离开。
走了十米，手机响了。
是未知号码。
她接起来。
“你胆子不小。”任远舟的声音传来，“敢派人盯着我的人。”
“我没有派人。”她说，“我也没必要否认。”
“你以为搞点小动作就能翻盘？”他在那边冷笑，“舆论这东西，不是你拿个录音笔就能扳回来的。大众只信他们愿意信的。”
“那你呢？”她问，“你信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我相信结果。”他说，“谁最后站着，谁就有资格定义真相。”
“那你最好祈祷自己别倒下。”她说，“因为只要我还站着，就会一直往前走。”
她挂掉电话，继续往前走。
风从街口吹来，带着一点凉意。
她抬手摸了摸耳后。红痕还在，边缘微微鼓起，像一层新长的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