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海凰途 第12章 互利共赢

醉仙楼是寒川镇最好的酒楼，平素里招待的都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今日午时，三楼的雅间“听雪阁”却被包了下来，气氛微妙。

赵员外坐在主位，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茶盏盖。布庄孙掌柜和杂货行李掌柜分坐两侧，眼神不时瞟向门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们三人，几乎代表了寒川镇本土商家的半壁江山。

楼梯口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门帘被伙计挑起，一道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

沈千澜今日穿了一身雨过天青色的棉布衣裙，未戴任何首饰，只在发间簪了一朵小小的白色绒花，以示孝期。她脸色平静，步履从容，身后只跟着略显局促的钱叔。

“劳三位掌柜久候。”她微微颔首，声音清越，不见半分怯场。

“沈东家客气了，快请坐。”赵员外放下茶盖，脸上堆起惯常的圆滑笑容。孙、李二人也连忙起身寒暄。

众人落座，珍馐美馔流水般端上。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场面上的客气话渐渐说尽，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凝滞。

赵员外轻咳一声，终于切入正题：“沈东家年轻有为，短短时日便将‘沈记’经营得如此红火，实在令我等着实钦佩啊。”

“赵员外过奖，不过是侥幸，加上诸位前辈先前扶持，方能立足。”沈千澜放下竹筷，语气不卑不亢。

“诶，沈东家过谦了。”孙掌柜接过话头，脸上带笑，话里却藏着针，“如今这寒川镇，谁不知‘沈记’风头最劲？听说东家不仅盘下了隔壁铺面，还组建了车队，更是与周边村落……签订了独家契约？呵呵，真是大手笔。”

李掌柜也附和道：“是啊，沈东家这般做法，货源、物流尽在掌握，这往后……我们这些老家伙的生意，怕是越来越难做喽。”他话中那点酸意和担忧，几乎不加掩饰。

钱叔在桌下攥紧了手，手心冒汗。来了，果然是兴师问罪。

沈千澜却笑了，笑容清淡，如风吹湖面，不起波澜：“三位掌柜言重了。千澜所为，不过是为了让‘沈记’活下去，活得更好些罢了。至于独家契约，乃是与乡亲们互惠互利，他们得实惠，我得稳定货源，两厢情愿，何来掌控一说？”

她端起茶杯，浅啜一口，继续道：“至于车队，更是为了方便货物周转，降低成本，届时若有盈余运力，诸位掌柜若有货物需要运送，价格定然比市面优惠。千澜始终认为，生意场并非你死我活，而是……互利共赢。”

“共赢？”赵员外捕捉到这个词，眼中精光一闪，“却不知，在沈东家看来，如何才算共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千澜身上。

沈千澜知道，戏肉来了。她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人：“寒川镇地处边陲，物产不算丰饶，市场也只有这般大。你我在此争得头破血流，也不过是分食一块小糕。为何不联手，将这块糕做得更大？”

“做得更大？”孙、李二人面露疑惑。

“不错。”沈千澜声音清晰，开始勾勒蓝图，“三位掌柜经营多年，各有渠道与人脉。赵员外与县府乃至更远的州府皆有联系；孙掌柜的布匹在周边县镇也小有名气；李掌柜的杂货网络更是深入各村。而千澜，有稳定的源头货品，有初建但高效的车队，更有一些……或许与众不同的经营理念。”

她微微前倾身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若我们四家联手，成立一个‘寒川商盟’如何？”

“商盟？”三人皆是一怔。

“对，商盟。”沈千澜解释道，“我们整合资源，统一调度。我的车队可以为诸位服务，降低诸位行商成本；诸位的渠道，可以帮我将寒川镇的特产，卖到更远、价格更高的地方去；我们甚至可以共同出资，开发新的商品，开拓新的市场。对内，我们规范价格，避免恶性竞争；对外，我们以一个整体的力量去谈判、去竞标，所能获得的利益，绝非单打独斗可比！”

她的话语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深潭，在三人心中掀起巨浪！整合资源！统一调度！开拓外界市场！这想法太过大胆，也太过……诱人！

赵员外呼吸微微急促，他看到了将生意做到县府乃至州府的可能；孙掌柜想到了自己的布匹若能借助沈千澜的渠道和赵员外的人脉……李掌柜也在盘算着其中的巨大利益。

但，风险也同样巨大。这意味着他们要放弃部分自主权，某种程度上，要被绑上沈千澜这辆战车。

“沈东家好大的魄力……”赵员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只是，这商盟由谁主导？利益又如何分配？”

这才是核心问题。

沈千澜早已料到有此一问，从容道：“商盟设理事会，重大事务由理事会共同商议决定。初始成员，便是我四家。至于利益分配，自然按各家投入资源、渠道及贡献度来定细则。千澜可先拟一份章程，供三位详参。”

她没有强势要求主导权，而是提出了一个看似公平的架构。但这架构背后，谁掌握着核心货源和日益壮大的物流，谁就拥有着无形的话语权。

赵员外三人沉默下来，内心天人交战。接受，意味着拥抱一个更大的可能，但也可能失去现有的独立地位。拒绝，则可能被边缘化，眼睁睁看着沈千澜携大势崛起，最终将他们吞没。

雅间内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许久，赵员外缓缓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足以做他孙女的女子，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苦笑道：“沈东家，你这不是请我们吃饭，你这是……给我们出了一道关乎身家性命的考题啊。”

沈千澜微微一笑，知道他们心动了。她举起茶杯，以茶代酒：

“非是考题，而是邀请。邀请三位，与我一同，为寒川商界，开一条新路。”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劈开迷雾的力量。

赵员外看着那杯清茶，又看看孙、李二人闪烁不定的眼神，知道大势已去，或者说，新的趋势已不可阻挡。他最终也举起了杯。

孙掌柜、李掌柜迟疑片刻，也缓缓举杯。

四只茶杯在空中轻轻一碰。

没有铿锵的誓言，但一个足以改变寒川镇未来商业格局的联盟，就在这醉仙楼的雅间里，初现端倪。

沈千澜知道，她织就的那张网，从此，不再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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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互利共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