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蝠妖似乎有些新奇,说:“居然三息不到,就已经正常了?”
白缁说:“我还生什么气?为了让你更强吗?”
蝠妖县像是头一次见到他,居然有些匪夷所思,说:“不过失一次忆,居然还能让你变聪明了。不过尹灵儿,你不过猜出了一点,所以不生气。”
“那我现在再说一点,能让你乖乖就范,信不信?”蝠妖笑说。
蝠妖说:“把这些讨厌的叶子,给我松了。”
白缁皱眉望着他,手中又有气息变幻。
蝠妖轻嗤一声,满是讽刺意味。他默念了一句什么,一边的韩瑾突然开始尖叫。
白缁急忙往那边看,韩瑾狼狈不堪的趴在地上,全身的伤口说不出的疼,像是有什么东西迅速的把自己身上的活气抽走。
白缁怒道:“你做了什么?!”
蝠妖只是笑着说:“你猜他们二人,至少这个在叫的,何以能撑到现在?”
“因为我要当着你的面,吸干他!”
白缁又急又怒,把手一挥,与那些叶丝的联系就断了。他说:“我松了,你住手!”
蝠妖偏了下头,似是有些奇怪的问道:“我只是让你松开我,并没有说你松开我了就会住手啊。”
他是魔物,靠自己的不甘与恨意而生,靠白缁的哀惧恨怒而强,比白缁自己都了解那颗心的起伏,细微的变化。
他知道白缁此刻若不是受他所制,把他凌迟致死都是轻的。他说:“想不到这个废物,对你居然这样重要啊。”
所以此刻,他强!
韩瑾的灵力已经只剩一丝,若是被彻底吸完,就如白缁一般,这辈子都没有了寻仙问道的可能。
根基将毁。白缁心中一横,隐入风中闪到二人身边,咬牙说:“瑾儿,不要怕。”
他再次聚气,精纯的气息涌入韩瑾五脏六腑全身经脉。
爆碎所有毒刺!
这个过程无异于自爆灵体,只不过范围略小,伤害略少。但那样的感觉,真真是痛贯天灵的。韩瑾熬不住,直接昏了过去,被谢暮山接住。
白缁担心这样强劲的力量会损及韩瑾经脉,凝神入定,不敢有半点懈怠。蝠妖见此好时机,背后偷袭,直接甩出一连串的灵力暴击,被谢暮山咬牙挡了两成,其他的尽数打在白缁身上。
白缁此刻经脉大损元气大伤,已是必然。
但他依旧是八风不动的样子,哪怕已经浑身鲜血,输入进韩瑾体内的气依旧稳定而醇厚。
谢暮山在一旁看的一呆。蝠妖却停止了攻击,缓缓走到白缁身边,眼中闪着妖异红光,噬血般凶残。
炽烈。
但他此刻已经灵力枯竭了。白缁凝神入定,他就没有了源源不断的灵力,与普通修士又有何异?
他拿了一把黑羽扇,扇面透着森然寒光,又是一把利器。
谢暮山将韩瑾小心放在地上,而后起身看向蝠妖。
蝠妖冷哼一声,嘲道:“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若不是因为那个阻挡灵力的护身咒,你怕是早就被我吸干了吧!”
谢暮山没有说话,只是冷眼望着他,虚空中做握剑状,缓缓一拉,一把银白色的剑被他抽了出来。
没有注入灵力,但更见其锋芒。那把剑不长,与谢暮山的身高一配合,正为合适。
剑刃之上,刻着三个古朴的字符:
月前身!
谢暮山入魔十四年,早忘了前尘往事,不记得此剑缘由。他轻轻抚剑,挽了个剑花。
隐宗少主,时年八岁,一身一剑对峙大灵蝠妖,没有惊天动地之气慨,剑与扇碰撞,紫衣与黑袍翻飞,二人身形如影,战了上百回合。
一只出生以来只知修炼灵力,疏于武功的小妖,冷兵器搏斗难占上风。蝠妖冷笑了一声,推开十数米远,道:“后会有期!”
大笑离去。
谢暮山灵力消耗过多,身上有几处伤口,方才又劳心费力,踉跄了一下,跌坐到地上。
月前身隐入血肉,他转头,看着还在给韩瑾爆针的白缁。
他意识渐渐变淡,也昏倒在白缁白袍边。
等他醒来,已经不知道过了几天。他听到不止的沙沙声,一时有些恍惚。
睡久了的人就是这样,一觉醒来,不知今夕何夕。谢暮山往窗外看了许久,终于在那漫天的白色雪花里意识到:下雪了。
茫茫细雪转眼就在窗台落了一层银白,虽然没有太阳,但世界并不阴郁,依然是亮堂堂的。
有几片雪花飘进了屋子,但没到谢暮山眼前,就已经慢慢融化了。谢暮山索性从床上坐起来,走到了窗台边。
背后忽然有一声轻响,门被人推开了。他蹙着眉回头,看到白缁端了一碗药和一碟点心进来,微有些讶异的望着他。
“你醒了?”白缁笑了一下,将黑木盘子放下,说:“比你师兄强。来,把药喝了吧。”
谢暮山看了眼药,怔怔的说:“坏人走了吗?”
白缁点了点头,说:“我从识海境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走了,难道不是被你赶走的?”
谢暮山:“…………”他回忆了一下,好像还真是。
“怎么回事?”白缁有些担心。
无事,睡多了脑子傻了。
白缁探了一下他的额头,轻声说:“也没有发烫啊。”
谢暮山摇了摇头躲开他的手,闷闷的说:“没事,刚刚忘了。”
“现在想起来了?”
“嗯。”
白缁在他额角弹了一下,说:“没大没小。有你这么和师父说话的吗?多说一个字折寿吗?”
谢暮山说:“没有,弟子最尊敬师尊。”
白缁:“……”呵呵,听听这鬼话。
他没好气的说:“行了,师傅也最疼爱弟子了,把药喝了吧。”
他走到了窗台,发出一声轻轻的惊呼,说:“居然下雪了。”
他偏了一下头,但还是看着外面的天,将一只手伸了出去,接住了几片雪花。他本身皮肤就很白,此时站在黑檀木窗台与白雪里,更显得纤细雪白。
天与雪与人与衣,内外一白。所有锋芒与浪荡此时都收束在那温柔的白色里,让谢暮山一时有些愣神。
他喃喃的喊道:“……师尊……”
白缁听到他那一声,看了他一眼,低低的“嗯?”了一声。
没有等到下文,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主动起了个话题,说:“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
白缁笑了。谢暮山的脸瘫了一下,补充了一句:“醒来的时候已经下雪了。”
白缁“啊”了一声,说:“那看来是前后脚了。”
谢暮山不说话,算是默认了。白缁眼里笑意愈深,说:“果然是个雪娃娃,睡了这三天醒来,还伴随天边飘雪。”
谢暮山:“……”
白缁又虚空弹了一下,谢暮山清晰的感觉到额角一阵酥麻。他捂了一下额头,听白缁那独特的声线缓缓说:“果然还是有点底蕴在的,不然怎么把那蝠妖打跑呢?”
谢暮山身形僵了一下,抬眸看他,依旧是温温柔柔的,甚至还带了些柔弱,但谢暮山知道,只要把笑意一收,举手投足俱是杀气,那份柔弱便荡然无存了。
其实谢暮山一直很怕他,经此一事,又变成了又敬又怕。
敬是主要的,他看到千钧一发之际,白缁悍然立于身前,替他们挡住几乎致命的毒刺。
为了自己的徒儿放过奸人,反被奸人重伤。
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一定是个好人吧。
谢暮山忽然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哎呀呀,冰坨子会关心人了,好暖和好暖和,白缁有点受宠若惊,心里美滋滋,笑着说:“早已无妨了。”
他说:“把手伸出来,我看看你灵力。”
谢暮山犹豫了一下,慢慢把手伸了出去,被白缁轻轻拽了过去,冰冷的手指按在了他脉上。
“心率有些快啊。”白缁思索了一下,说:“是伤了元气,坏了身子吗?”
一种奇异的气息就慢慢探进了他的经脉里,冰冰凉凉的,感觉很奇怪,但并不难受。
他冷的轻轻瑟缩了一下,觉得还挺舒服。
白缁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底,但感觉到那样磅礴的灵力,稳打稳扎的根基时,还是有些咋舌。
毕竟是千年大派,哪里是齐阳尹氏一靠吸人灵力为主要修炼方式的小宗门能媲美的,是以白缁教给韩瑾的,虽然多,但比起谢暮山,终究是小丑耍杂技了。
白缁心道,这么厉害的小崽子,试问我要如何教是好。
要不我不教了。
韩瑾也不用叫他小师弟了,叫师尊吧。白缁的脸有点挂不住。
谢暮山看他脸色复杂,一时有些紧张。由于这小孩喜欢藏情绪,所以他一旦开始紧张,脸就更瘫了。
果真是个正宗的冰坨子。白缁仔细打量了他一番,道:“爱笑的人还是会比较讨人喜欢。”
好,谢暮山的脸更瘫了。
白缁直接偏头笑开了。过了一会儿,他难以置信的转过头来。
谢暮山……真的被他逗笑了?
这这这,太清奇了!
谢暮山笑了一会儿,问:“师兄呢?”
白缁朝隔壁翻了个白眼,说:“还在那躺着呢!真是丢人。”
“不过……虽然小暮山已经很强了,但以后也不必这么严肃,知道吗?”
他俯下身子,捏了捏谢暮山的脸,说:“虽然雪娃娃板起脸来气势很足,但你把坏人都吓走了,还要师尊干什么?以后有坏人,只要扯开喉咙喊师尊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