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缁行走江湖十数年,还未见过同性搞基,如此看来,那个看了让人只想洗眼睛的降智话本,就是世间清奇物中的清奇物!
写话本的人也就是趁着无宗主上销声匿迹数年,跑出来博个嗜头。若是被那位知晓,照着市井传言的心狠手辣之程度,怎么也要揪出来扒皮抽经满门皆斩。
是的,毫不夸张。
白缁一眼扫过,正好看到了一本类似的,但他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
啊,有点饿了,还没吃早饭呢。
他算了一下时辰,感觉应该已经过了正午了,两个活宝徒弟不应该还没回来啊。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白缁静下心,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昨天夜里太困,他倒头就睡直接进入死机状态,对外来干扰基本都已屏蔽。
硬要说有没有印象……
他已经慢慢掌握了自己融合各种诀窍,不用灵力入定的方法,当场进了识海,仿佛进入了昨日一眠。
努力搜索着一切声响,呼吸越来越轻,直至被静音咒彻底去除……
隔壁轻轻合上门的声音……
两个人轻轻交谈的声音……
他们是怎么结束了交谈呢?
他想起来了,是在隔壁几声打碎东西一般的清脆响声后,再也没有了动静。
白缁蓦然起身,径直走向隔壁,用手狠狠一推——
门栓断裂,房间里的陈设尽收眼底。靠近窗台的地方,果然有一地粉末。
像是陶瓷,直接被什么东西震碎了。地面上还留着一排硬茬,又细又短,但十分锋利。
那是什么?
是谁到了这里?
他们两个去哪里了?
白缁蹙着眉头,突然听见后面有脚步声走来。他左手已经化出了一道凌锋,但不动声色的回头看了一眼。
是店小二。
但他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只是温和的笑笑,问:“何事?”
小二也笑着说:“客官,您订了一晚客房,现在应该要准备给钱离开了。”
也对,已经过了正午,店家总要做别的生意。白缁从暗袋里拿出几十两银子,说:“再住几天吧。”
小二收了银子,数了数,又找了些零钱,说:“好嘞!客官住的愉快!”便转身要跑开。白缁将他叫住,说:“昨天夜里,可有人来订房间?”
小二一愣,笑着说:“这我也不能说呀,客官请体谅。”“
白缁本欲再问,但还是闭了嘴,说:“抱歉啊,是我鲁莽了。”
小二摇头说“没有”,便赶紧离开了。
白缁沉着脸,在桌边坐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桌面,发出一阵一阵的“哒哒”声。
其实,要找到二人在哪里,倒也不是难事。这些年,他断断续续的梦到了一些幼时的事,其实也就是各种各样的秘法。
但没有刻进本能的东西,哪里知道能不能正常使用?是以这些年,他还从未尝试过。
全靠本能的老本过日子,虽然老本里一大半都要灵力。
但现在容不得他再犹疑不决了。他寻遍了记忆,终于勉强记起了一些扶乩之术。
他用脸盆里的水仔仔细细洗了手,在另一边的花瓶里随手折了一枝花枝,搓下了枝上的木皮。
随后从暗袋里摸出了一张符纸,一根香,焚香燃符。
等做完这一些,他拿出了先前小二找给他的银子,默念了几句咒语。
香燃过半,符纸也早已化为了纸灰,手里的花枝依旧没有一丝动静。
看来是失败了。白缁叹了口气,不禁有些焦躁。这时,他忽然感觉周身一凉,连忙闪开身子。
又是无数密密麻麻的黑刺扎在了地上。白缁没有丝毫凝滞,飞身而出,蹲在窗台迅速将四周一扫,却没有见到一丝痕迹。
躲得倒是远,大概是借着哪个屋子掩护着吧。他又进入房间里,忽然发现,那些黑刺组成了两行字。
“自北门出大石县,左转,入枯林,寻一片常青树。”
那些黑刺光泽似乎有些奇怪。白缁走上前隔着衣袖轻轻一碰,衣袖瞬间破开一个小口。
果然锋利。
衣袖破口的地方,沾了些血迹。看来是奸人刚与人交手,受了些伤。
韩瑾还是谢暮山?或者他还掳了些别的人?
韩瑾的功夫有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但谢暮山灵力如何,他却还没个底。
看那黑刺如此锋利,想来他们二人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事不宜迟,他连忙往枯林赶去。
到了枯林,他直接飞身而上,几步跃至树顶,轻巧的在顶上四处飞……跳。
一大片的常青树真是非常好寻,密密麻麻的难以透光。那一片都是暗绿的芭蕉,全然不该生活在北方。
白缁在芭蕉树顶四处扫视了一周,忽然感受到了一处灵力波动。
是那里,韩瑾的灵力!
他几个微步挪移到那片波动的正上空,林下正是韩瑾,谢暮山与那个奸人。
三人断断续续缠斗了许久,韩瑾已经浑身是血,疲惫不堪,灵力的颜色越来越弱,但咬着牙持续输出,并不言输。
谢暮山看着比韩瑾体面些,至少没有像在血里洗过一遭般满身猩红,只有肩膀处有一片血迹。但他灵力消耗的更多,此时头发散乱衣裳不整,一双眼像是怒火中烧。
真没想到,雪娃娃竟然有如此炙热的情绪。
而那个奸人似乎是遭受了一记重创,虽然依旧是一张全无表情的脸,但举手投足间都有一些轻微的颤抖。他的鬓边,脸颊,下颚全都是棕黑的细毛,只有一个额头是光洁的,但伸了一个像触角般短粗的黑色突起。
周围一片狼藉,好一场恶斗。
奸人用灵力再次凝成一排黑刺,风驰电掣般化成一条黑线向前延伸。
二人同时挥出一记灵力,将那一排黑刺扫开。但事实证明,还没完,又是一排,两排,转眼间便已又飞来七排。
韩瑾爆了句粗口,谢暮山此时也把眉头蹙得更紧。
攻无可攻,躲无可躲!
头顶突然响起一阵枝叶相碰的“哗啦”声,良久不绝。白衣仙人早已落地,水袖翻飞,如风起,轻柔。
周身空气似乎轰然炸裂开一般,如界开,凌厉。
如影般的黑针转瞬间碎成齑粉,发出刀剑断裂般的铮然响声。
不像你死我活生死场,倒像是雅士弹琴,恰至**。
白缁两手抓成爪形,交叠着放在胸前,而后,慢慢张开。
像是拉开千钧巨力,沉稳的气息融于一方,凝于一点,渐渐精纯。
非仙非魔非神非妖非鬼非怪,平凡又熟悉的,却又陡然陌生起来。那气息就是万千人鼻下的呼吸,此刻却仿若天道之力,隐隐有了撕裂空间的感觉。
抑或说此时的白缁,就是此方的空间。
他好像已经与周围万物相通,哪怕不是自然而生之物。
狂风骤起,吹下无数暗绿枝叶。巨大的芭蕉叶碎成一丝一缕,如同丝线般在那人身上绞缠、拉扯。那人身法颇妙,却始终难以逃脱这愈来愈密几乎成网一般的丝线。
一般的碰之即血溅,拉之即骨开。
方才他有黑刺,如今我便有绿丝!
那奸人笑了一下,说:“十四年不见,我看你像是已经傻了的,通物的本事居然还能更上一层楼。”
“我创造的东西,居然都不愿服我驱使,反倒听你的话,缠住了我的脖子。”
何止是缠在了他的脖子!他此时已经被一张绿色的网裹住。肉眼看来,他只不过是被网轻轻搭住,渗了几串血珠。
但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他敢妄动一下,这些丝线就会瞬间把他绞成齑粉。
但他看起来非常轻松平静,有恃无恐的勾了一下嘴角,问:“你可识得我是谁?”
白缁冷冷的望着他,吐出几个字来:
“大灵蝠妖。”
那人似乎是讶异的挑了挑眉,轻轻抚了抚掌。那些叶做的丝线随着他的动作刺入血肉之中,光是看着就疼痛无比。
白缁已经很久没有再如此冷酷的说过话。他问:“丝线刺入血肉的感觉,如何?”
那人森然笑道:“妙极!一想到你被那些丝线刺了二十年,我就浑身舒畅!”
他举起手狠狠合在一起,恨到:“我只后悔当年为什么留了你这孽障一条狗命!在你灵力枯竭之时,我就应该把你绞碎在大灵蝠间!”
白缁大怒,丝线一根一根扎入他周身穴位,他却仿若全然感觉不到痛一般,大笑道:“哈哈哈!尹灵儿!你本就只是个引灵儿,谁给你的胆子冲破灵锁,谁给你的面子飞上枝头!”
“你带着天下人搜遍六界,屠尽齐阳尹氏,又能如何?你照样是条狗,飞上枝头你也上不了天!”
白缁心中仿佛有恨意一重叠一重,几乎要淹没他的理智。恍惚间,他发现蝠妖被刺穿的伤口立马愈合,反反复复,根本奈何不了他。
他哈哈大笑——他不仅不痛,而且十几年不曾有这样的畅快!
白缁眼前出现了很多重影,以至于难以看清,蝠妖眼里是不是出现了暗红色的光。
像他含满恨意的眼神。
不是妖……
是魔!
白缁一惊,强行凝神聚气,不受魔物蛊惑。他的情绪波动越大,魔物只会越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