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嵬水濯 第2章 乐极

天元二十一年冬月

蜀国雪锦楼二楼

“客官，您的菜都上齐了，有事儿您招呼，慢用”。说罢便将空酒壶收走，另上一壶。

“姑娘，啊，公子，您不能再喝了，这果酒也是酒呀，要是被夫人发现，我这个月的月钱又要扣没了”。一身着素色裙，梳着双髻垂于耳后，面容甚是清秀的小姑娘紧紧抱着手中的酒壶。生怕面前的人将其夺去。

宋明昭倚坐着，夹起刚烫好的羊肉，蘸了蘸面前精心搭配的蘸料，一口含下，“嗯~就是这个味儿，我馋好久了”，看了眼抱着酒壶的静儿，趁其不备，一把夺下，“啊，我不喝，你也吃，这简直人间美味”。

宋明昭已经来这俩月了，在府内不是学习女工就是学习规矩，吃的还不是她想的。她觉得要是她是读者的话，哪有心情看这些，定是早早就弃之。有趣的是，小说人物所应拥有的技能，她竟也无中生有了。

只是这个作者所塑造的人物形象似乎是一个不太符合这个朝代的女性。还有脑中的系统就跟不存在一般，唯一一次被唤醒，还说什么“不好意思，系统正在检修，无事请不要打搅，请角色人物自行经历自己的人生，莫要依赖系统，咱只是一个摆设”。

之后她觉得这系统确实和自己以前写小说所写的系统不太一样，与她而言是真的一点用也没有。之后她也便慢慢淡忘了它。

她更加精进了背景信息：此地名为蜀国，与其常年交战的还有东南的南夷，北方的中原，东部的淮夷。北部的中原国力最为强盛，常年骚扰蜀国边境。于是蜀国与南夷，淮夷联盟，故中原渐渐没有那么猖獗。

而她现年十六，乃蜀国太尉之嫡女，家中之人尤宠之。母亲虽极为疼爱她，但亦是极其严厉，在饮食习惯方面看管甚严。明明蜀国人民就是嗜辣，可她这母亲却说吃辣过多伤肝，便禁止其吃辣，每日皆是清谈之物，这让她这无辣不欢，无肉会死之人怎么能活。

于是憋了许久的宋明昭趁今日有人拜访，母亲无暇顾及她，便又借来三哥宋澄衣裳换上，从西侧狗洞偷偷溜了出来。

一出来便奔向了全城最大的酒楼雪锦楼，点了一桌子菜。

她有一亲似姐妹的侍女，名唤静儿。时常无旁人在时，她便会舍弃那些繁文缛节。宋明昭夹了一大筷子的羊肉给静儿，“快吃快吃，吃饭不积极是对美食的不尊重”。而后便大快朵颐起来。

静儿看着眼前还冒着热气儿的肉，也不管他三七二十一了。拿起筷子，蘸了蘸，一口含下，羊肉肉质鲜嫩，夹裹着蘸料，香味在口腔中充斥开，简直人间美味。

她们坐在二楼，一眼便能将街景看尽。雪锦楼位于锦城地段最好之地，金坊、银坊、铜坊、铁坊交叉路口，但属于金坊。南来北往，进城出城必经之地。尽管物价稍稍贵于同行，但其地理位置与味道尤佳，故而生意甚好。

正当宋明昭吃得正欢时，楼下熙熙攘攘的，甚是热闹。宋明昭兴头来了，放下手中的著子，倚着窗台准备凑凑热闹。脑中又开始嗡嗡起来。

街道上的人自觉列于两旁，似是在等什么人过，突然大家齐齐望向城门方向。宋明昭亦随他们的视线望去。只见两列士兵整齐行进，手中拿着一道旗帜，上方写着一个羡字。

午时阳光正盛，下面的人没有一点离去的意思，皆望着队伍中间的几个身披盔甲，骑着高头大马的人，应是将军之类的人物，宋明昭思忖。

不知是谁喊了声，“羡王威武”，街道两旁的人亦和之，声势浩大。她听得下面人说道：“听说羡王这次可是惊险，行至盐县，糟了敌人的埋伏，若是别的将军应是折在那儿了。谁知羡王用了一招空城计，硬是撑到了宋小将军的援军，这才化险为夷的。”

一人回道：“我听我在那边做生意的亲戚说当时可真是险啊，万幸啊，真是万幸啊”。

她听得入神，小叮闪现在她眼前，“检测到关键人物，请注意辨别，请注意丰满人物的形象，推动情节发展，填补情节细节。这些数据都与最后的福利有关，达到一定的数值，可得到一定的特权”。

“没有大纲怎么推进，而一定的数值又是多少？”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数值得根据情节发展，人物形象最终的呈现效果来看。简而言之，一切解释权归本系统”。

“你这不是耍赖嘛”。宋明昭反问道。

“本系统可是公平公正公开的，莫要诬赖。你请努力！本文无大纲，一切皆在你塑造的人物形象所带动的情节发展中产生，注意：一念一差，万事莫急。提醒：因你存着上一个小说中的数据，请勿出现与当下不符的言语行为！祝你顺利”。

“诶···”，宋明昭又是没说完话，他就退下了，“怎么都是这样没有礼貌的嘛”。

但是想着最后的那个大福利，她连问静儿，“静儿，羡王是哪个，长得如何”，一脸花痴相。

静儿无言，思忖一番，“姑娘可忘了，领头的那便是羡王，您与羡王是有婚约的。去岁还来过府中，当时您还将您特意求的平安符赠予他，虽然后来不知道您怎么又把它丢了”。

在她还在思忖之间，突然一声尖叫响起，很是尖锐。她连扒着窗沿往下看，只见就在萧清羡的那匹黑马行至楼下，一名女子就跌下，还真是巧啊。只是接下来的一幕让宋明昭大为感叹。

萧清羡竟将身旁的一个身着黑色披风的男子扔了过去，对方一脸懵地接下了那名女子，动作如此娴熟，想必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吧。而萧清羡则挪到了雪锦楼下。

两旁的人很有默契地鼓起掌来。黑色披风的小将军将女子交予其婢女，那名女子也是十分娇羞地站至一旁行礼致谢。

宋明昭不禁惊呼一声：“真行，不愧是天选之子”。

随之楼下之人循着声音望了上来，两人的目光就这样在空中相撞，宋明昭也不觉尴尬，只是觉得这萧清羡露出来的面容还挺好看，便对着他笑了笑。

宋明昭这才注意到，他虽戴着盔，掩去了大半的面容，但从那露出的剑眉星目，冷冽的眼神，硬朗的下颌线，可以看出此乃一俊男子。对方似是些许惊讶，收回目光，与那身着黑色披风的男子说了什么，便驾马驰去。

身着黑色披风的男子亦紧随，走时还往宋明昭方向看了一眼。

静儿连拉着宋明昭躲进去，宋明昭还想看那名女子的表情呢，实在是有趣，没有失足跌落的惊恐与刚刚的娇羞，反倒是计谋未得逞的不甘，在原地干跺脚。

“怎么了，你这丫头，你有看到那人有多好笑吗”，宋明昭捂着肚子。

“姑娘啊，我们还是尽快回去吧，您刚没瞧见二公子吗”，静儿似是心有余悸般。

宋明昭自是不知二公子长相如何，但在府中也是对此人有所了解的。宋家二公子，宋隐，年少成名，十二岁便中举，文武双全。早年间随着羡王行军打仗，现为其副将，是他的左膀右臂。不苟言笑，三个哥哥就属他最为严厉且一本正经。

“什么，哪儿”，宋明昭回想刚刚的场景，好像也没啥可用的知识点，除了领头的萧清羡有点印象，其他再也没了。

宋明昭缓了缓，安慰静儿道，“哎呀，既来之则安之”，瞅了一眼眼前的火锅，“还有这么多东西呢，不吃完不糟蹋粮食嘛，来来来，赶紧吃噢”，她连给静儿夹了一碗肉，自己也埋头享受美食，管他呢，不还没来嘛，我穿成这样他也能认出？难得出来，不得好好过。

其他什么的，等她吃好再说。

付完帐后，两人走出雪锦楼，发现当时跌落的那名女子仍在那，绞着手中的帕子，很是委屈样，看样子是在等马车。

宋明昭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对方抬眼看了过来。两眼睁大，似是认识她，而后便往她这方向走了过来。

她脸上的笑容僵住，觉察到对方的动作，身体往静儿那边靠，“静儿，她过来了，不会是要揍我吧”，看对方越靠越近，“这样，情况不对咱就跑”。对方人数还是有点多，一个人竟然带了三个丫头，看来是个大户人家的。

静儿正想提醒，对方就逼近，静儿乖巧地行了一礼，“盈姑娘安好”

对方的婢女也是行了礼。

“我就说适才看到的就是你吧，你怎么穿的是男装，定是偷偷出府的吧，看我不告你母亲”，那女子完全没了刚刚表现出来的端庄淑女样，俨然一副小气绿茶样。

宋明昭平素最讨厌这种小肚鸡肠，动不动就爱打小报告的人，眼前这人长得也不对她的胃口，小家子气样。

对于这一类人她最不喜欢的就是端着了，“梁二姑娘好大口气，你要说便说去，我堂堂宋家姑娘，想出门还需看你颜色？”

看对方似是有点被唬住，便接着说道：“倒是你，刚刚坠楼，不得好好地去压压惊，免得被邪祟趁机上了身，到时你这梁家二小姐别莫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上了身。”

梁盈正要破口大骂，看到自家马车来了，连住了口。

“盈儿，你是与宋家四姑娘继续闲谈，还是一道回府”，一道阴柔磨人的声音在宋明昭耳畔响起，听得她后背发凉。望向马车，一位妇人端坐在车上。身着时下最是兴盛的衣裳，头上的发簪也是选得很有品味，选取了最为简单却又不失典雅的牡丹簪，配以珍珠耳环，这与其姣好的面容相得益彰。

看打扮与梁盈的样子，这应是梁家大夫人吧。只是这样子过于年轻了吧，想来也是一狠角色。

宋明昭很有眼力见地向其行了一礼。

梁家大夫人点了点头。颇为大气，与这梁盈甚为不同。宋明昭觉得这梁家二小姐就是一个纸老虎，不过自古恶人自有恶人磨。

回府的路上，宋明昭听着静儿讲的梁家的八卦，很是有趣。一路上又买了一堆零嘴，以致于从狗洞钻进去的时候刚好就卡在中间，不得动。

“哎呀呀呀，姑娘啊，您刚刚就应将东西先拿进来的”，静儿在里面讲着废话。

宋明昭实在卡得难受，双手撑着地，“好啦，我这不是对自己太自信了嘛，赶紧拉拉我啊，你这呆丫头，尽说风凉话”。

静儿找了个好拉的角度，拉着宋明昭的胳膊，往里拽，一声撕裂夹杂着喊叫声。傍晚的西苑一般除了膳房里的人，无人在此，故而十分静谧。尖叫声让膳房里的人顿了一下，后又因着手头的活，没顾上。毕竟在高门大院中，少听少说多做事才是根本。

宋明昭被拉了出来，只是她这衣裳腰间已撕裂，坐在地上，两腿叉开，扒拉着身上的衣服，嫌弃道：“这衣衫质量也太差了吧，三哥眼光真差”。

“我眼光还差，还不是你太胖”，宋澄从后方竹林走出，手执一把玉骨扇，恰似翩翩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