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树 第16章 多久

电视挺大，这么看着，像整个墙都铺了那画面。好歹梁树还没把声音放太大，要不这情况下，梁树一愣没来得及关，两人还得在咿咿呀呀的诡异语调中尴尬对视。

贺山没控制住朝梁树身下瞥。

手还套上面，见人来了也没动。

“你就用电视看？”贺山老半天才找回声音。

梁树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你怎么回来了”，“啊”了一声表示肯定，松了手搭沙发靠背上，觉着有点好笑：“家里就我一个人，我还能自己避着自己啊。”

贺山觉得自己脑子抽了，居然从这句话里听出点怨念。

也是，梁树初中毕业就自己住，零零总总算起来也有七八年。期间要有个生病什么的，还得自己拖着自己去医院看。

就是不习惯一个人住，也得给人逼得习惯了。

“别那么看我。”梁树皱了下眉，歪头看了眼贺山。

屋里就电视发出光，暖黄色的，扑梁树脸上，靠电视那侧脸亮些，另一侧脸没什么光，整个人看着特立体特完整。

贺山在这诡异的画面中竟觉得梁树真他妈性感，下颌线到脖子再到肩胛骨的线条流畅得像个雕塑，皮肤全是健康的光泽。

咽了口唾沫，贺山可耻地意识到自己对着梁树有了真正意义上的，不一样的感觉。

他深深地看了梁树一眼，拼了命要压下心底的那点抓挠感，哑声说了句：“我回房间了。”

“诶——”梁树在后面喊。

贺山听见了，没停。

“贺山。”

贺山听得胃一麻，停下了。

每次梁树这么叫他名字，他就觉得整个人发脆，一步都没法多走。

“过来一起呗。”梁树厚脸皮凑过来，拽着贺山胳膊把人拖到了沙发上。

贺山脑子发昏地没反抗，坐下了束手束脚不知道该干嘛。凑近了闻着梁树身上淡淡酒气，一看茶几边角放着一罐奶啤，贺山顺手推进去了点。

喝了两口奶啤就这副德行，未免太夸张了。

梁树没懂贺山心里偷摸想着什么，乐呵呵地拍了下他的腿：“不是吧，你这什么反应。没住过宿舍？不都这样么。”

贺山白了他一眼，没接茬。

得，这人纯把自己当能插科打诨的室友了。

“我给你调刚才那段，特厉害。”梁树说着就拿着遥控器朝前调，电视里的人动作倒带，怎么看怎么怪。

梁树就剩了个后背给贺山看，背挺直，脊柱那块凹下去，一直到尾巴骨。

“你喝酒了？”贺山没忍住问。

“哦，那个啊，算什么酒啊，顶多算个饮料吧，挺好喝的，我清醒着呢，”梁树没放心上，突然转头看贺山，“就这儿，看看。”

梁树一边看一边不住摇头夸，贺山没看多少眼屏幕。梁树选的他实在是提不起兴趣，碍着梁树的激动劲儿，还得时不时敷衍两句。

梁树背过身的时候，贺山偷摸着看他，左手搭在离他尾巴骨三厘米的沙发上，被胶水黏住似的动也不动，贺山又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好一会。

没注意电视里放了什么，贺山发着自己的愣，突然梁树凑过来，一口气喷他耳朵上：“来点观后感？”

贺山耳朵一痒，没动，甚至想再凑近点儿，轻声反驳：“来个屁的观后感，没意思。”

梁树瞄了一眼贺山裤管，乐了：“没意思你反应还这么大，装吧你就。”

贺山没反驳，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鬼样。

偏又不能说让自己有反应的是梁树这人，而不是电视里的画面，心里闷得慌。

闷着没法发泄出来，自然就感到烦躁。

“贺山。”梁树又喊了一声。

贺山被喊得没脾气，心里没底地摆出长辈的态度接了句：“怎么不喊哥了。”

“诶你——”梁树没想到这人还在想这个，“你还听上瘾了是吧。我叫你那么多声哥，你也叫两声给我听听？”

“叫什么。”贺山轻笑一声。

“叫爹也行，我不挑的。”

“叫你这个光屁股蛋？”贺山乐了，伸手拍了一下梁树屁股，发出清脆的响声。

“别光说我了，你这裤子也穿不了多久。”梁树边说着边一个利落起身把贺山压下边，咧着嘴笑，按着人的胳膊不让动。

贺山胳膊摆了两下，累得要命，膝盖一顶，想一翻身把梁树给翘下去。梁树这个姿势撑他身上，还光溜溜的，视觉上的刺激让贺山觉着自己下一秒就要抖出来。

梁树闷哼了一声，显然是被贺山膝盖磕疼了，但没动，一只手抓贺山两只手腕，另一只手胡乱摸索着帮人解裤带，口中念念有词：“怎么，上次你压我一下，这次我压你一下，咱俩扯平了。”

这小子还记得这个。

贺山闭着嘴，不知道应该是笑还是不笑。

贺山也不知道梁树是怎么就三两下把自己裤子扒了，随手扔地上。自己没敢看梁树，一个劲低垂着眼，眼皮被梁树强硬地扒拉开。

“你干嘛？”贺山这话说得嗓子发紧。

梁树眼神发亮地看他，没回答他问题，好奇似的拍了一下贺山的腰：“贺山，你最长的时间能有多久？”

“……不知道。”贺山懒得动弹，他根本就不想动。抬眼跟梁树对视，脑子里全是自暴自弃。

去他妈的，自己都跑这么远了。

真是受够了。

“那我帮你测一下。”梁树没管贺山什么意见，直接上手，

“测个蛋。”贺山皱眉，话刚说完，就感觉自己被拽住了，整个人像虾子似的弓了下，瞪着眼睛看梁树。

梁树没管他的表情，得逞似的笑了笑，头抵着贺山肩膀朝下看，正好挡住贺山能看见自己的那块空隙：“这不正测着嘛。”

梁树觉得自己特聪明。

快速建立男人间的友谊，只需要一个破冰仪式。大学刚进宿舍，一个晚上，四个人围着坐一圈，友好地进行了一次交流，第二天大家就亲得跟爷孙俩似的。

勾肩搭背去哪哪都一起。

有时候，男人嘛，就得迈出羞耻感那一步。

同理适用于贺山。

要不是第二天早上贺山连饭都没给梁树留，梁树一定会对自己的这套理论深信不疑。

灶台上各种锅碗瓢盆都翻了一遍，连只苍蝇都没看见。

从冰箱里摸了盒牛奶塞微波炉里，梁树坐沙发上等牛奶加热，越想越气不过。

贺山肯定还为昨晚那事生气，至于么。

不就是三两下把人给摇出来，然后笑了两声么。

看着这么大高个，这么不经逗。

叮——

梁树钻厨房里，掏出微波炉里的牛奶，摸着温度还挺凉，但不冰了，图省事儿也没再热一道，将就着倒杯子里喝。

贺山一走，自己热了十几年的牛奶也不会热了，这事儿还挺好笑。

梁树一边喝牛奶，一边想着自己昨晚说的那句“欢姐不会是嫌弃你才没跟你在一块吧”，贺山什么反应来着。

好像只是淡淡地瞥自己一眼，脸上还带点刚结束的表情，声音不稳地答了句：“我跟她压根就没在一起过。”

行吧，要面子，梁树理解。

只是这么一想，当面嘲笑一个男人不行，这事好像还挺严重。虽然跟着丁茂他们插科打诨惯了，也没特别在意这些，大家提到也就打着哈哈过去了，闹急了就被按着一顿锤。

但贺山这什么事都憋在心里的劲儿，怎么说也没法被归入丁茂这一类人。

梁树又喝了一口牛奶，想了又想，决定给贺山发条道歉短信过去。

拿着手机打了没两个字，电话响了。

梁树看了眼来点人，还挺意外，是丰姝绾。

上次跟她打电话都是八辈子前的事情了，梁树没猜到她打电话来要说些什么。

深吸一口气，按了接通。

“喂，妈，怎么了？”梁树摸摸自己的鼻子。

“小树，之前你搬家的时候是不是把书柜里的东西全搬走了？”

梁树没太明白：“对，我都给搬过来了，你有什么东西夹里面了吗？”

“嗯，我有个文件应该在里面。”

“我给你找找，找着了给你送过去？”梁树抬脚朝书架走，上下扫两眼，没看出来什么地方有可能夹着丰姝绾的文件。

对面难得的迟疑了一下：“不用了，我有空自己来找找吧。”

“嗯，行。你要来了给我打个电话。”

“行，拜拜。”

“拜拜。”

梁树挂了这通一分钟的电话，琢磨着丰姝绾刚才那反应，多半是什么不乐意让自己看见的东西。

神神秘秘的，搞得自己还挺好奇。但书柜搬过来的东西零零总总也有不少，文件夹都大几十个，要真一个个去找，得把自己累死。

梁树随手拉了两个文件夹出来看，没翻着什么，又给塞了回去。

从书柜顶上拿下来两本书，有一本是高中同学送自己的画册，现在人正在国外读大学，修的是雕塑。

随手翻了两下，画都挺漂亮，就是没找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站书架旁翻翻找找，一站就是半小时。

梁树觉得挺没意思，放了手里的东西，解锁手机看了眼时间，快中午了，梁树没说中午不回来吃饭。

点进微信想问问贺山吃什么，自己早点做好，也省时间。点进去一看，自己编辑了半截儿的道歉短信还没发出去，这会接着编辑又没了当时那种痛彻心扉的感悟，措辞多少有点生硬。

接了两句在后面，怎么看怎么别扭，干脆把前边的一块全删了。

想了下，梁树只发了条短的过去：

我做了饭，中午回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