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堆着的物件要多些,萧要就摸着靠外的那面墙过去,棍子打打这里放的有两个木桶,棍子打打那里堆的有柴……这应该是水缸,他小心的伸出手,手指碰到了冰冰凉凉的缸边儿上头还有些水,哦,这是水瓢吧,他拿着水瓢试着舀了好几下才舀到了一小口水,咋个一口就喝完了?他这回就往深了去舀水瓢就重了。
柳鸷一打开院门就瞅着了坐在门槛上抱着个水瓢的萧羊,风吹的大他忙把院门儿给关上,走到屋檐下身上的蓑衣跟雨笠都没来的及取:“咋在这儿嘞?咋不在床铺上呆着嘞?外头风多大啊?”
萧羊想站起来,不过手头捧着的水瓢碍了他:“渴不?你喝点儿水嘞!”
柳鸷一手的湿不想碰他身上了,心头闷着像是有气又觉着那不叫气:“你个小蠢蛋子冻着了咋怎?”
“你给我穿的厚嘞,咋个能冻着我嘞?”
柳鸷愣神的瞅着被他捧在手心里的水瓢,手咋就不晓得往袖子里伸着些嘞?
他把身上的累赘都给弄掉,湿淋的两手在干爽的外衣上抹干了才去接小羊儿高高递给他的水瓢,水舀的不多,大喝个一口就没了,他去到灶房在锅里舀了半瓢,刚喝一口就愣住了,他舀的水咋恁个凉嘞?
牛哥回来了,萧羊乐乐呵呵的拄着棍子站了起来,又摸着墙往灶房里头想挨着牛哥近些,摸着门儿了就朝里头惦记的人问:“牛哥你要洗个脸不?”
柳鸷放下手里的水瓢,几个大步走到他面前去抓他的手,还好不凉没遭天老爷冻着,他嘴上凶:“下回你到堂屋里头灶房里头都成,别往外边儿呆着……那天老爷的威就爱指着你个还在吃药的发!”
这话说的,萧羊笑呵笑呵的。
还乐?个小蠢蛋子!
“晓得了不?”
萧羊反把他的手给拢到手心里,一点点儿的摸他有没有伤着:“我在家里啥都好着嘞……你饿不?我给你留了酥饼嘞,我把煮鸡蛋都给吃了嘞。”
“……”手被摸得舒舒服服的柳鸷就没抽出来,只转了给方向把风雨都给当着了:“我咋也给你留了个酥饼嘞?”
“那你饿着了不?”萧羊去摸他指头缝,牛哥指头缝都不软嘞。
“你那酥饼给我先填个肚子。”
“好嘞,牛哥你等着啊我到卧房给你拿去。”要吃东西了肚皮儿肯定是饿着了嘞,咋能让牛哥饿着嘞?萧羊忙松了手拄着棍子就要往卧房去。
柳鸷瞅他比昨个儿走的顺当觉着人镇上大夫开的药还真挺值当的,明儿得要往更深处去转转瞅瞅……跟着他走到堂屋门口柳鸷就没再跟着走了,外头都要黑天了,得把饭给做上,耽误了啥也不能耽误了吃。
笨着的那两只竹鼠还挺肥的小羊儿也没吃过这,他从柴房拿了个盆过来打算先把竹鼠给收拾出来再跟小羊儿商量看咋吃,杀竹鼠跟杀野猪崽子手法一样,不过竹鼠个小烧皮儿方便,扔灶膛里滚个几回就成。
萧羊揣着酥饼摸到堂屋门口柳鸷刚杀好一只竹鼠,听小羊儿喊他的名字柳鸷这才想起他上山这么久小羊儿还没去茅厕,咋能把人给憋着?
“想上茅厕不?”
萧羊还没把揣着的酥饼给摸出来就听着牛哥问他这,都憋了挺久了,这会儿小腹还紧紧的憋的难受:“想……牛哥你想上茅房不?”
柳鸷在打了水的木桶里搓着手:“山上都是茅房……憋不住我的。”
抱着人上完茅房洗了手后,柳鸷一边儿杀着剩下的那只竹鼠一边儿想着下回去镇上得买个尿壶回来,一次两次的还好,他天天都要上山的要是每天都憋着那得成个啥样?
萧羊把放到门槛上的酥饼摸了起来,干干净净的油纸包着的……他偷摸在衣裳里头擦了手才拿出了一个来:“牛哥你先吃口酥饼。”
柳鸷转头瞅了一眼:“手伸长点儿。”
萧羊照做,柳鸷挪了一步咬了一口他递过来的酥饼,嚼了两口道:“你也吃……要过好一会儿才能吃上饭嘞。”
“这酥饼做的好香嘴儿……怪不得贵嘞!你吃一口嘞……”
柳鸷又咬了一口他伸长手递过来的酥饼:“觉着香嘴儿下回多买点儿回来……竹鼠你想咋吃?”
萧羊嘴子上还沾着酥皮:“啥肉?”
“就是吃竹子的耗子,瞅过没?”
哦……牛哥这样个儿说他就晓得是啥了,这肉他以前瞅着过的……还怪凶!
“这肉我瞅过的,牛哥你可真厉害这肉可凶了嘞!”耗子不是啥好玩意儿,要跟他抢谷子吃嘞!
柳鸷提着两根尾巴:“这算啥?这肉皮儿厚实咱多加辣子在里头一边儿炖一边儿吃……我今儿在山上瞅着野菜水灵得很扯了一么多回来,过会儿跟干花菜洗一大盆出来咱也学学镇上的人弄个热锅子来吃,边吃边下菜热乎得很……成不?”
多加辣子边吃边下菜还有肉……这得有多香嘴儿嘞,萧羊咽着口水儿:“牛哥我想吃的不得了嘞!”
“咋都想吃的不得了了嘞?”柳鸷就爱瞅他馋嘴的样:“那咱不煮米了,烧几个红薯肉宰了就炖上!”
萧羊高兴都不晓得说啥了,咧开的嘴角就没下来过,又要吃肉喽!
锅里烧的水开了,柳鸷给舀盆里把竹鼠的毛给烫来扯了,上头还有没弄干净的碎毛得拿灶膛里烧烧,火烧的大没多会儿两只竹鼠就烧黄了皮儿,柳鸷打了水拿刀把竹鼠皮儿给刮干净,竹鼠的脑壳肚里的内脏拉屎的地儿他都给砍了倒坡坎下去了,菜刀使的利索很快就宰好了一大盆肉,锅里烧着油的功夫他拿了四个大红薯给搁灰上烤着了。
竹鼠肉烧出香味儿了柳鸷就把切好的辣子给搁里头,辣子呛出辣味儿又加了勺酱油来上色,锅铲翻转两圈色儿炒的均匀了他就舀了三瓢水下去,这会儿就只管烧火炖着就成。
给小羊儿治腿儿的药熬的久柳鸷这会儿就给熬上了,他坐在小羊儿旁边儿的干稻杆上,一边儿择野菜一边说嘴儿:“算着日子咱明儿个一过就上镇里头找大夫扎针去了,怕不?”
“晓不得嘞,我觉着我不怕,治我的腿儿嘞我怕啥?”
柳鸷逗他:“真不怕?人大夫的银针比咱家的针可长多了!”
“不怕……牛哥你在嘞,跟你在一块儿我啥个都不怕嘞。”萧羊手上还剥着甜瓣儿,日子过的好跟牛哥在一块儿就啥都不怕嘞。
“成!咱小羊儿厉害着嘞!给我吃块儿甜瓣儿。”野菜水灵得很都没黄的叶子,他就只管把根儿给扯了。
萧羊摸着块最大的递给他:“你尝尝甜不?”
柳鸷张个嘴儿就给吃进去了,嚼了嚼水多甜滋的:“香嘴儿!”
“那你多吃嘞!”萧羊自个儿吃一块儿就给他吃一块儿。
“小羊儿我想把咱家的院墙往高了立,你觉着成不?”柳鸷想问问他的意思,觉着这跟说嘴儿吃啥咋吃一样都是该两个人一块儿寻思的事儿。
炖肉的味儿跟草药的味儿融在一起,日子长了闻的久了咋个都习惯了,外头风大雨大黑天了凉飕飕,可这片地儿热乎这片地儿日子好过着嘞,萧羊心头是咋个想的就咋个跟他说:“成嘞!我眼睛瞅不着了你瞅着了跟我说我就晓得是啥个样儿嘞,牛哥你说啥我都觉着对嘞。”
柳鸷起身蹲到他跟前儿,瞅着他瞅不着的眼睛跟带着疤的小鼻子小嘴儿,咋都觉着是遭了大罪的,小羊儿肚皮儿吃好了吃饱了,小羊儿睡热乎了睡踏实了,小羊儿的病治的有盼头……自个儿的心头才安实:“咱只管自个儿的日子……成不?”
“成嘞,牛哥你晓得不……地都是我种的嘞……我觉着那土里头长出来的粮食都该是我的……等我眼睛能瞅着了我种的粮食只给你吃,掉土里的我也抠出来给你吃,我不给别个吃我只给你吃。”
柳鸷红了眼摸着他枯黄的头发,觉着没别个了没这个村了外头的都没了,就他两,就他两在一块儿好好过日子。
“牛哥,这野菜我扯过好多来填肚皮儿了嘞……咋就这回才觉着香嘴儿嘞?”萧羊吃的嘴子油光红亮的,手头还拿了根喷香的竹鼠腿儿。
“野菜能有肉香嘴儿?”柳鸷又给他夹了好几块竹鼠肉:“再说了你也不瞅瞅是哪个扯的菜?”
“你厉害着嘞,你扯野菜都比别个厉害嘞!”这肉咋恁香嘞?萧羊吃的停不下嘴儿。
吃完饭喝完药本来想在灶房烧火的,不过小羊儿觉着费柴火不说还没床铺上躺着坐着来的自在,他想着是这个理就点了陶灯泡好脚后就跟小羊儿到床铺上挨着了。
这雨下的天只会一天比一天凉,得赶紧跟小羊儿改身厚实的外衣出来,他拿剪子把袖子给剪短小羊儿就在旁玩抛米包,现个人可厉害着嘞,米包都能从抛一个玩儿到抛十个了,从一数到十,五以内的加加减减都学会着嘞。
萧羊爱闻米包的味儿,接着一个就闻一下,接着两个就闻两下,这回他接着了几个他晓不得嘞没数嘞,心都不在这处了:“牛哥你咋又给我做衣裳穿嘞?”
柳鸷手跟着眼子走可不敢剪歪了,剪歪了要多费工夫不说还整不好看,一到床铺上身子就想歇了下来,他得要提点儿精神头:“这不天凉了……下回你要到堂屋门口就穿这身衣裳……棉花塞的足暖和嘞。”
牛哥手上又拿剪子又拿针的萧羊不敢扑他身上玩儿了,抛米包啥时都能玩儿……这会儿就想和牛哥多说说话嘞。
“牛哥你也要穿暖和嘞!外头可冷了!”萧羊捧着米包手头不动了。
“我穿的厚不厚你还不晓得?我出门儿前你还摸我衣裳嘞。”
牛哥是咋晓得的?咋个晓得我摸他衣裳嘞?
“那你不冷嘞……”
柳鸷终于把线给穿好了:“我今个儿在山上瞅着了熊跟老虎打架……还顺了老虎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