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邀楚承朝等兄弟去府中小聚,陆允初一直对着萧妃赠的信思索。若楚承朝不死,对于原定的计划应该也没有影响,打不了把他藏起来对外称离世,可他必然不会听她的…
夜色渐深,烛火在微风中摇曳。楚承朝带着一身淡淡的酒气回来,脸上泛着红晕。他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声音带着欢快:“我今天见到小侄子了!那么小,软软的,还会抓住我的手指…”
陆允初低着头,心里盘算着应该找个什么理由。但楚承朝的吻已经落了下来,他将她抱起,走向床榻。
不行,不光是孩子,更不能让他看出自己健壮的身材…
她正准备说月事来了,不方便,没成想他撑起身子,眼神中带着一丝挣扎和歉意。他抬手,有些笨拙地拂开她额前的碎发,声音低了下去:“我…我总不在京城,我不想你一个人受累…”
陆允初终于放下心,她想起了楚沁的希望,那也是她的希望,她要成为将军,主宰自己的命运,而不是在这随时可能失去的爱意中挣扎。
楚承朝抱住她,很快就沉沉睡气,脸上还是傻傻的笑容。月光透过窗棂,勾勒出他那隐藏在寝衣下的线条分明且极具力量的身躯。
一阵莫名的寒意忽然从心底升起,她想起了楚灵曾带着恐惧对她低语:“婚姻太可怕了…多数女子不习武,在封闭的居所太容易受到伤害…”
只有逃离,逃离这个看似开朗,实则可以随时伤人的大皇子。
但在此之前,还得装装样子。
她轻轻起身,披上外裳,默默的做起糕点,心里思索起日后的打算。
楚承朝醒来看到桌上精致的糕点,又见陆允初走过来为他整理衣衫,眼中全是惊喜。
用过早膳,他兴致依然很高,拉着她絮絮叨叨说起边关的趣事。说着说着,他突然话峰一转,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我们的名字连在一起多好听!允初,允诺初心;承朝,承载华朝,正好是一允华朝!我们以后的孩子就叫楚华朝!”
他满怀憧憬,陆允初只是附和着笑。楚…那是他的孩子,和她有什么关系?传宗接代的是母亲,可他们却抢夺了母亲的孩子据为己有,这样的母亲,也不过是容器。
楚承朝想到一出是一出,要和她一同去郊外古刹祈福。陆允初不由的想,恐怕是去求子吧…
古刹钟声悠远,香火缭绕,静谧却驱不散心中的愁云。楚承朝拉着她的手,在一棵挂满朱红木牌的姻缘树下驻足。他仰起头,小心翼翼地将一块新木牌挂在最高处。木牌上是一行字:“楚承朝与陆允初,生生世世。”
心头仿佛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她想起母亲说过的话,想起和妹妹看话本时两个人曾有过的期盼,她曾偷偷想过如果世间的感情可以圆满,那该有多好…可如今仿佛在这个瞬间可以看到永恒,她却觉得心中只余悲凉。
楚承朝似乎察觉到她的不快,下意识摸了摸脸上冰冷的面具,声音带着委屈:“我…是不是很丑…我不配…”
陆允初摇了摇头,轻轻抱住他:“怎么会?你在我心里,无论如何都是最好看的。”
他沉默半晌,最终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手指颤抖着,缓缓取了那个不摘下的面具。
一道狰狞的疤痕从右额角斜划而下,破坏了原本还算端正的相貌。他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充满了不安和自卑。
他这副样子,倒让人觉得怪可怜又怪可爱的。陆允初没有移开目光,反而上前一步,仰起头,轻轻的吻在那道伤疤上。
他的眼泪瞬间就落下来,就像个天真的孩子。这当然惹人怜爱,但也只适合做个孩子而已,做为皇子、丈夫,乃至未来的父亲,他都无法适应,他只适合西域广阔的荒野。
为了缓和沉郁的氛围,楚承朝带她去了马场。他依旧将她护在身前,双臂紧紧环着她拉住疆绳。他看起来很不好意思,没有了往日的活泼。
就在这时,一封加急密报送到。楚承朝看完后,立刻破口大骂,全身都在颤抖:“皇帝…竟然软禁了舅舅一家,要…要扫平西南旧部!还让…让舅舅唯一的两个孩子,我的妹妹们去漠西漠北和亲!凭什么!这些年舅舅一直守着西南边陲,忠心耿耿,从没有想过反叛!”
他当即冲入皇宫,与皇帝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具体过程无人可知,只知道最后皇帝阴沉着脸,默许他将两位妹妹接回自己府中安置。
事态紧急,楚承朝担心妹妹们在路上遇到埋伏,带着亲随赶往西南迎接。
看着他匆忙收拾行装的背影,陆允初心中一紧。
她最终还是将萧妃的信塞到他行李的夹层中,他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伤害自己,可他必然不会听从,只会一意孤行。
楚承朝离京后,她依旧每日去较场。一日姑姑忽然召见,一见到她,就轻蔑的嘲讽:“你那个丈夫,真是个扶不上墙的蠢猪!你娘还想保他…呵…这回他倒是自寻死路!我得想办法让你赶紧和他断干净,不然和这种猪待久了,也变成同样的蠢人,连累我们所有人!”
陆允初垂首不语,可姑姑却接着说出了让她震惊的话:“楚灵要嫁给太监,以此避开赐婚。陛下震怒,要处死太监,可她竟偷偷找他,准备一同**。幸而楚承安这小妖精竟救下她又以死相逼,让皇帝妥协了,对外宣称楚灵公主为国祈福,将她赶走…”
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想去看楚灵,但当夜就收到了婚柬,是楚灵的邀约。
楚承安将楚灵和太监接到自己的府中,为她们举办宴席。
婚宴上,楚灵身着红色嫁衣,脸上却洋溢着前所未有的、明亮而真实的笑容。她紧紧牵着那个不好看的、阴沉的太监,对所有人微笑。
在宴席结束后,她找到陆允初,开门见山道:“第一轮夺嫡,我们身为女子绝无可能,只能暂时偷光养晦。我在楚承安府中替他谋划,他以为我是真的为情所困,对我没有忌惮。我一直在想办法接触苏溪客,得到《圣人图》,将其改为《圣女图》,借圣女出东方,母德化天下之由,为接下来的夺位创造基础。”
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继续说:“那卷书就在苏溪客手里,可她假装不知,以防楚承安卸磨杀驴。我得想个办法接近她,让她为我们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