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烟火录 第115章 第 115 章

楚枫是下午回来的，到北凉府城外，就让夏承良他们带着货物先回庄子，阿十也让江海带着货物与魏从新夫妇先去安置，他自己则跟楚枫几人直奔济世堂。

楚枫和阿十的马停在了济世堂门口，石头和十九的马则停在了蛋糕铺子门口。

这几日来报名的人少了，就黎希悦一人在登记。

夏初则跟着玄素一起培训前来学习的人，夏初教他们接生时要用到的针灸之法，玄素则教他们应对各种难产时要用到的手法和药方，偶尔也会带着他们去出诊，今日有妇人在家难产，玄素就带着几个学生出诊去了。

阿十到了济世堂就直奔黎希悦，这次黎希悦没有给他冷脸，还很热情的迎上去，问的却是：“见到我爹了吗？”

与她同时问话的还有楚枫，“世子妃，我家夫郎呢？”

黎希悦指了指后面：“在后院教人针灸。”

楚枫便径直向后院走去，后院里，夏初正在教韩简方他们在经穴漆人上用针，突然听到楚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小夫郎。”

在场的人扭头看向声音传来之处，就见一个风尘仆仆的男子站在门口，笑望着这边，他们都下意识互相打量，想看看那人口中的小夫郎是谁。

夏初放下手上银针站起身，对众人道：“你们先自行练习。”说完向楚枫走去。

楚枫见他过来，忙张开双臂向前几步，将夏初揽入怀抱，抱离了地，准备来个爱的魔力转圈圈。

夏初感觉不妙，忙拍着楚枫胳膊急道：“放我下来，不行，不能这样。”

楚枫见他面色焦急，忙松开手将人放到了地上，“这么久不见，抱一下也不行？”语气里还有点抱怨。

夏初眼神躲闪了几下才小声道：“我...我有宝宝了，不能那样。”

“哈？”楚枫一时没反应过来，有点懵。

韩简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夏大夫说他有宝宝了！”这孩子说完就缩着脖子捂嘴偷笑。

其他人也齐声笑道：“对，夏大夫有宝宝了。”

刚才众人就一直盯着这边动静，纵然是北凉府民风开放，如楚枫这般毫不收敛的却也少见。

夏初回头瞪了起哄的众人一眼，再回头时，竟见楚枫红了眼眶，成亲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楚枫这样，慌了手脚：“相公，怎么了？你...”话未说完又被楚枫整个抱住了，只是这次抱得极轻，男人还将脸埋在他肩膀上。

院里众人看得一脸问号。

阿十夫妻进来见到这一幕，下意识的对视一眼，很快又感觉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去。

夏初也很不解，不懂楚枫这是高兴，还是难过。

正在夏初不知如何是好时，楚枫语带心疼道：“小夫郎，要让你受苦了。”

楚枫虽然见过悦哥儿挺着大肚子的模样，却无法想象夏初也会那样。在他心里，夏初就是个男子，与前世那些不能生育的男子没有任何差别。他能想象男子啤酒肚的模样，却无法想象那啤酒肚里其实孕育着孩子。

此刻，他心中担忧多过欣喜。

夏初拍着楚枫背道：“如今日子好过，大家也这么照顾我，我怎会受苦？”

楚枫想说自己会心疼他怀孕难受，会害怕他生产遇险，但都忍下没有说出口，这孩子夏初是必定会生的，此时自己心中所想，说出口只会影响夏初心情。

楚枫收敛情绪直起身，微凉的手掌敷上夏初的脸颊，“我知道我家小夫郎最是坚强，从小就不怕苦不怕累。”

夏初被他夸得不好意思，偏过过头去正好与门口的阿十夫妇对视上，更加窘迫。

阿十轻咳两声“咳咳”，下巴向后院方向扬了扬，对楚枫道：“差不多得了，那里面还有未婚的女子哥儿呢。”主要还是黎希悦看得一脸赞赏，这让他感觉往后很难做。

楚枫这才松开夏初，对后头正窃窃私语的众人扬声道：“往后还请各位大夫多多关照我家夫郎。”

那里面好多还不算大夫的，被他这一句话哄得笑弯了眼，都连连点头应了：“好，我们会的。”

这些女子哥儿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除了与医家有联系外，多是心性纯善的，几日下来与夏初相处得极好，如今见到楚枫对夏初好，他们除了起哄外，吃瓜也吃得很开心。

韩简方也道：“我们会将所学用在夏大夫身上的。”他早忘了最初见到夏初时那种害羞心动。

“那我先谢过各位了，”楚枫说着抱了抱拳，“我多日未在家中，又遇如此大的惊喜，眼下离不开你们夏大夫，可否将他借于我带走？”

众人嬉笑着挥手：“带走吧，走吧。”

楚枫牵起夏初手道：“走吧，夏大夫，各位小大夫都批准我将你带走了。”

夏初看了看黎希悦，后者立即道：“先回去吧，我娘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楚枫便与夏初坐着王府马车走了。

阿十看着离去的二人，回头对黎希悦道：“要不...咱们也先回家，我与你细说岳父如何掌握镇北军兵权。”

黎希悦这次破天荒的没有拒绝他的提议，回头跟水仙和蛮儿嘱咐了几句，就与阿十骑马回了王府。

待十九吃完蛋糕出来，才发现他大哥和世子都不见了，回头看了看在蛋糕铺子里帮着柏哥儿干活的石头，茫然片刻后也骑着马出了城。

王府派给夏初的马车上，楚枫伸手抚摸了一下夏初平坦的肚子，小声问：“你可有什么感觉？有没有恶心想吐，疲惫眩晕什么的？”

夏初笑道：“如今才足月，没有那么快孕吐，不过时常感觉疲累倒是真的。”

楚枫揽过夏初靠在自己肩上：“那生育门诊之事会不会太过劳累？”

“道长与希悦都很照顾我，出诊都没让我去，我平日就跟着道长学习妇科杂症，和教那些女子哥儿针灸，没什么可劳累的。”夏初道。

楚枫不放心的叮嘱道：“往后身子会更加笨重，做事不可逞强。”说着他顿了顿，“不行，我还是得找个人跟在你身边看着。”

夏初忙摆手拒绝，“别了，如今大家都有事做，我就身在药堂里，刘叔和道长都在，没什么不放心的。”怕楚枫接着说这事，他立即转了话题问，“这次去草原交易怎么样？”

“又给我来转移话题这一套。”楚枫在夏初鼻子上轻刮了一下才道：“不过，这次去草原确实有意外收获...”

楚枫与夏初说了这一路交易发生的事，听说李冬生还活着，夏初也觉得很惊喜，“没想到冬生哥还活着，十几年了，我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模样了。”

“我看他在草原地位虽不高，但应该没怎么吃苦，身体看着也健康。”楚枫道。

夏初惊喜过后又有些担忧，“豆子和小逸婚事没几日了，这个时候知道他爹还活着，那孩子会不会没心思成亲？”

楚枫道：“如果现在让李家其他人知道，不仅豆子没心思成亲，恐怕廖阿奶与杨二嫂也没心情筹备亲事，所以，路上春生哥与我商议过，反正一时半会无法将人救出来，干脆等豆子他们成亲后再说。”

夏初点头：“如此也好，免得悲喜交加的，只是要辛苦春生哥了，守着这么大个秘密，估计不会好过。”

李春生确实很辛苦，他与杨素清成亲最初那两年，感觉确实有些别扭，后来有了麦苗，也就跟平常夫妻无异。

杨素清为人勤快贤惠，心底也善良，二人成亲这么多年，从未红过脸，如今去草原一趟走了大半月，李春生却没像往常送货回家那样，第一时间与杨素清亲热一番。

杨素清早早将谷子哄睡，送到了廖金容和麦苗房里，就是知道男人出门回来，晚上要做那事，结果今日这人啥话也不说，背对着自己就靠墙边躺下了。

杨素清脱鞋上炕，扒着李春生肩膀问：“怎么了？这趟是不是太累了？”说着手指熟练的为男人捏起肩膀来。

李春生如今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看到杨素清就会有种对不起李冬生感觉，可这愧疚要如何弥补？他哥回来，他能将杨素清还给他哥吗？那这把杨素清当什么了？他李春生又成什么人了？

可他哥回来看着他们出双入对的，又会怎么想？这些日子他想到这些就感觉头疼。

杨素清见他皱眉不说话，只以为他是身体不舒服，一边给人按着头，一边道：“豆子婚事没几天了，你要是不舒服咱就去找刘大夫拿点药吃，大喜的日子，别带着病气。”

李春生转过身，看着杨素清试探着道：“你说...我哥要是知道豆子成亲，会是什么反应？”

“就高兴呗，”杨素清道：“过年咱们在庄子外祭拜时，我就跟他念叨了，他在天有灵能看到的。”

“你说...我哥有没有可能还在？”李冬生试探着问。

“在的话为啥十几年了不回家？”杨素清对此不抱任何希望，以李冬生的为人，知道家中有妻儿祖母等着，若还活着，就算缺胳膊少腿也会回家的。

李春生望着屋顶，脑中浮现出他哥在一群高大威猛的草原人中那弱小无助的模样，“也许...他是被事情绊住脚了，回不了家呢。”

“那也要想办法送个信回来呀。”杨素清想起当初自己抱着三四岁的豆子，日日去找人打听李冬生消息时的心情，叹了口气道：“活生生的一个人，一走就了无音讯，他不知道家里人多担心吗？”

“唉，”李春生长叹一声：“不说了，睡觉吧。”说完又转过身，背对着杨素清睡下了。

这么一番对话下来，杨素清心情也不算好，想起当年很多事来，李冬生走时豆子才一岁，连爹都还不会叫。

她与李冬生虽成亲不到两年就分开了，但分开时正是年少夫妻软如棉的时候，如今时隔十几年，再提起心中依旧是难受的，这种难受与男女之情无关，而是对一个亲人离世的痛惜。

楚枫第二日将夏初送到医馆门口，拉着人手叮嘱道：“小夫郎，不能久坐，也不能疾走，小心别被人撞到，有什么想吃的就让玉哥儿去给你买。”说完看向被特地安排来照顾夏初的玉哥儿，“看好你表哥，不然这活就换麦苗来做。”

“知道了大哥，”玉哥儿笑眯眯的躬身去搀扶夏初，还很狗腿的道，“嘿嘿，夏大夫，里面请。”

昨日楚枫想找个人跟着夏初，选来选去也没几个靠谱人选，最终选了玉哥儿，可把孩子高兴坏了，自从悦哥儿他们来开铺子，他特别想跟着来，但他娘怕他惹祸，硬是不让。

“调皮，”夏初笑着将玉哥儿手拍开，对楚枫道：“你带着二柱做那爆竹，千万要小心。”

“好，下午等我来接。”楚枫说完跳上马背，打马走了。

夏初和玉哥儿进到药堂，玄素已经在了，见夏初进来笑道：“昨日听简方说你相公回来了，刚骑马走那人就是吗？怎么不请他进来坐坐？”

“他今日与世子有约，改日定当介绍与道长认识。”夏初道。

这时韩简方从门后冒出个脑袋来：“谁，刚刚谁叫我？”

玄素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呢，我正跟夏大夫说，你昨日将针陷在经穴漆人身上了。”

韩简方吐了吐舌头，抠着手指对夏初道：“昨日，你走后，我想自己练习来着，结果扎歪了。”

“那针如何陷进去了？”夏初不解问。

韩简方吞吞吐吐道：“就是...我扎下去没有漏水，就以为是...穴孔堵住了，就用了点力。”说着他掐出个小手指尖，一脸诚恳，“真的，我就只用了这么点力道，谁知道银针卡木偶里拔不出来了。”

夏初看了他一眼，无奈道：“你以为是纳鞋底呢？戳不透就使劲？”这孩子啥都好，学什么也快，就是下手狠，穴位找不准硬找。

玉哥儿在旁听得捂嘴乐，韩简方闻声瞪了他一眼，玉哥儿是个怂的，被人瞪了立马就不敢笑了，躲到了夏初身后。

夏初见状将玉哥儿拉到身旁，对玄素与韩简方介绍道：“这是我表弟石亭玉，他往后会跟在我身边。”

玄素恍然道：“你就是玉哥儿呀？听希悦提起过你，是个活泼讨喜的孩子。”

玉哥儿看着玄素不知道如何称呼，只能用眼神询问夏初。

夏初提示道：“你与其他人一样，叫道长一声姑姑吧。”

自从韩简方起了个头，来学医的女子哥儿如今都管玄素叫姑姑。

玉哥儿笑眯眯的喊了声：“姑姑。”

玄素看着他脸上的酒窝，对夏初夸赞道：“这孩子笑起来确实醉人。”

夏初伸手在玉哥儿脸颊的酒窝戳了一下，笑道：“小猪儿虫一个。”

韩简方这些天就是夏初的小跟班，刚听到玉哥儿也要跟着夏初，他就生出点危机感来，如今见夏初对玉哥儿如此宠溺，心中更是泛酸，他挑衅的看着玉哥儿问：“你也会医术吗？”

玉哥儿老实道：“我不会。”

“哼”韩简方轻哼一声，“不会跟着夏大夫添乱吗？”

“我大哥让我来帮表哥端茶倒水。”玉哥儿道。

韩简方道：“替夏大夫端茶倒水我就会做，哪里用得着你？”

玉哥儿闻言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韩简方，满脸欣喜地问：“真的？你要帮我？你人真好。”他本就担心照顾不好夏初，被他大哥给赶回去，如今有人自愿帮忙，他自然是开心的。

韩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