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烟火录 第111章 第 111 章

这次与草原换的东西因为事先没有沟通，活物就一白一黑两匹小马驹，三百只绵羊和一百头牦牛，其他就是皮子，羊毛，还有肉干和奶酪。

孙奇倒是在对方那里换到了麝香、甘草、麻黄和柴胡，数量不多，但七七八八也能凑够一车。

分别前阿十提醒朝鲁：“下次你带几十匹好马，我要拿宝物来跟你换，你绝对心动。”

朝鲁不屑一笑：“你手上能让我心动的只有虎妞，除非你带上她来，不然我不可能心动。”

“她如今已是我的娘子，我俩琴瑟和鸣如胶似漆，你别做美梦了，”阿十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我下次给你带的东西，能让你在可汗生辰时胜过伊勒德，你就好好等着吧。”说完甩鞭而去。

朝鲁也调转马头，像相反方向疾驰而去，双方带来的护卫都面对面后退着撤退，拉开几百米距离后才各自调头往回走。

李春生迫不及待跑到楚枫面前问：“楚老大，那人是不是我哥？”

“是……”楚枫将刚才在下面所有的试探都与他说了。

李春生听完哽咽道：“我哥他...他在草原一定吃了不少苦，我...我...”他想说自己要去将他哥救出来，但对方人马凶悍，他哪有那个能力？

楚枫拍着他肩膀安慰道：“春生哥，如今知道人活着已是大幸，往后咱们会常来草原交易，总能找到机会将他救出来的。”

“对对，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李春生说着说着就捂着脸痛哭出声，“十八年了，他坟头草我都...铲过好几茬了，他走时豆子才一岁，如今都要成亲了，他要是知道一定会很高兴...”

“对，冬生若是看见你将豆子培养得那么好，一定会很高兴的。”夏承良道。

夏承光拍了拍李春生后背，“下次交易，就让豆子带着喜糖和喜酒来看他爹，冬生能喝到他儿子的喜酒，这都是值得高兴的事，你就别难过了。”这次回去豆子和小逸就要办婚事了。

在这两兄弟的安慰下，李春生哭得越来越大声，这让两人手足无措，只能用眼神向楚枫求助。

“春生哥这是喜极而泣，大叔二叔，你们就让他放开了哭一场吧。”

楚枫深知李春生此时心情应当很是复杂，兄长死而复生他肯定高兴，但他当初为照顾兄长遗孤，兄妻弟继娶了杨素清，如今又当如何面对李冬生？

思及此，楚枫在心中长叹一声：还真是各有各的阴差阳错啊！

交易结束的第二日晚上扎营，楚枫正与阿十在帐篷里清点这次换回的货物，远处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哨响。

楚枫闻声而起，准备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阿十伸手拉住了：“是我岳父，我去见他。”说完抄起帐篷里的一个包袱出去了。不多时人已经到了远处的一个小土丘上。

楚枫在帐篷门口只看到土丘上站着一个高大身影，身后的披风被夜风吹得扬起又落下，隔这么远似乎都能听到猎猎作响，看不清面容，但光看身形，楚枫脑中就出现了一位久经沙场的英武将军。

阿十到了山丘，先躬身行了个礼：“岳父。”

黎濯抬了抬手，示意不必多礼：“你来了？这次交易可还顺利？”

阿十三两句将这次交易情况说了，解下身后包袱递给黎濯，“这是出门时希悦让我给您带的，里面是最近北凉府在做的帽子与鞋，还有一些鱼肉松，她让我叮嘱您行军御敌时带上。”

黎濯接过那包袱，点了点头，好半晌才问道：“她们母女可好？”

“很好，我来交易前希悦在与人筹备医馆之事，还打算请岳母下山坐诊，如今算算日子，岳母应该已经下山了。”阿十老实回道。

黎濯望着北凉府方向久久只吐出三个字：“那就好...”

阿十见状便转了话题：“前都尉已死，他的位置可有人顶替？还有那右都尉您打算如何处置？可有需要我相助之处？”

他们去交易前一天，就收到了前都尉被朝鲁所杀的消息。

朝鲁本是派人想在路上拦截阿十，他不知阿十早向前都尉透露了交易消息，并添油加醋说有敌兵在那处埋伏，准备夜袭镇北军巡逻队。

前都尉想捞油水又立功心切，便私自带了一对人马前去，跟朝鲁的人碰了个正着，最后两败俱伤，前都尉两百人全军覆没，朝鲁的人也死伤惨重。

黎濯道：“我已经与岳倾戈言明身份，右都尉他会出手解决，至于两个缺口，已找好往日旧部顶替，如今只要杀了陈晦，再让蔡显卧病不起便可。”

阿十从腰间掏出一包药递给黎濯，“这个药就是夏侯睿吃的那个，只要放入饭食中吃上三日，便会精神不济，神思恍惚。”

“好。”黎濯接过药包塞进怀里：“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军营了，有什么事给我送信便可。”说完就准备离开。

“稍等，”阿十叫住人，从怀里摸出两个爆竹递过去，“这个是爆竹，若遇骑兵追袭，可点燃扔出去，或能震慑一二，不过您用时要小心，别炸伤自己的手。”

“爆竹？”黎濯看着他递过来的东西只觉莫名：“小孩子玩耍的东西，如何能震慑？”

阿十解释道：“这个不是一般的爆竹，点燃后声音很大，还能伤人，今次只做了几个，我身上只有两个，若是好用，回去我再让人多做些，给您送到军中。”

黎濯点头，接过那两个爆竹揣进怀里，转身向山丘下走去。

“岳父，”阿十在他身后叮嘱道：“北莽很快会大举进攻，您定要保重自身。”

“我知道了。”黎濯头也不回应了一声，下到山丘飞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朝夜色深处奔去。

阿十站在山丘上，听着渐渐远去的马蹄声，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直到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他才抬步往营帐走去。

韩简方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为了尽早拿到生育门诊的招牌，他与韩济生言明志向后，第二日就背着包袱往北凉府来了。与他同行的，只有家中一位老仆忠伯。

忠伯赶着驴车，看着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感叹道：“这才刚化冻，这北凉府就跟活过来了一样，以往可没有这么多人。”

韩简方点头：“他们好多应该是逃过来的难民，大家好像都很忙的样子。”

韩简方与忠伯赶到北凉府后，就直奔济世堂而去，济世堂门口排着三条长长的队伍。

一队排的是前来开方就诊的病人，一队排的是前来报名学医的女子哥儿，还有一排是隔壁那个叫‘王府蛋糕’的糕点铺子排过来的，这队里排的全是穿着体面的人。

悦哥儿和柏哥儿实在没想到，定北王府会直接做这么个牌匾，这完全是告诉北凉府所有人，这是王府生意，要巴结的赶紧来买呀。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牌匾，这蛋糕铺子一开张就供不应求，悦哥儿烤炉就没歇过，柏哥儿招呼生意也跑得脚都磨出了水泡，好在因为是王府生意，那些人排队也排得心甘情愿，没半点脾气。

韩简方闻着香甜的蛋糕味，咽了咽口水，但还是乖乖排到了报名学医队伍中。

忠伯看自己小少爷那样就知道，这是饿了，便对韩简方道：“小少爷，你安心排着，我在这边给你买糕点。”说完排到了买蛋糕这一列。

韩简方笑眯着眼点了点头：“好。”

韩简方伸长脖子看了看排自己前面的人，这队里有年龄较大的妇人夫郎，也有如他一般年纪的女子小哥儿，他没想到大家会这么踊跃，嘀咕道：“看来不止我爷爷开明。”

排他前面的一个女子听了，回头看了他一眼，才道：“哪里是开明？不过是惦记那口官家饭罢了。”生育门诊要求是有女子哥儿坐诊才能挂牌，所以，很多大夫家里虽不赞同女子夫郎行医，但还便硬着头皮来了，作为普通百姓，谁能不被一口皇粮诱惑？

“为什么这么说？你不是自愿来的吗？”韩简方问。

女子撇了撇嘴，一副不开心模样：“我大舅是行医的，他家里没有合适的哥儿女子，我娘便让我来报名学医，说回去后就可以跟着我大舅坐诊，可我听说要学给人接生，我都还未出嫁，怎么给人接生？”

韩简方是个伶牙俐齿的，听她这么说立即就反驳道：“没出嫁怎么就不能接生了？照你这么说，大夫给人看病，每个病都要自己得一遍才行咯？”

女子被他说得一噎，翻了个白眼回过头去，不再与他搭话，韩简方也“哼”了一声，扭过头连对方后脑勺都不愿多看。

待队伍过了一半，忠伯捧着一块奶油蛋糕过来，递到韩简方面前：“小少爷，来，快吃。”

韩简方接过，看着那洁白如雪的奶油忍不住凑上去闻了闻，笑眯着眼道：“好香，”随即问忠伯，“怎么才买一块，您的呢？”

忠伯笑着道：“那铺子生意好得很，一人只能买一快，您吃，我去隔壁包子铺买包子去。”

韩简方闻言，将手上蛋糕掰成了两半，递过一半给忠伯：“咱们都尝尝味，我还没见过这样的糕点呢。”即便他小心翼翼手上也沾满了奶油。

忠伯看着他糊满奶油的爪子，无奈一笑，接过那半块蛋糕，“那我再去买几个包子，待会你报完名吃。”

韩简方嗦着手上的奶油含糊点头：“嗯好。”

忠伯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心说自家这小少爷任性是任性，但乖起来也是真惹人疼。

忠伯走后，韩简方一边啃着蛋糕，一边往队伍前方打量，如今队伍过半，他也能看清前面登记的人了，是一个冷面大哥哥和一个漂亮小姐姐。

待他半块蛋糕啃完，也就轮到他和前面那女子了，那女子抢先一步坐到了黎希悦面前。

韩简方只好向夏初走去，夏初抬眼看了一下面前小哥儿，笑着问：“蛋糕好吃吗？”

韩简方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伸手去擦嘴，夏初手上的笔杆在他鼻尖轻点了一下：“这儿呢。”

韩简方小脸一红，忙用衣袖将鼻子上沾的奶油擦了，心说：这大哥哥怎么大庭广众之下点自己鼻子，这也太亲昵了。

不过这么一来，他最初看到夏初那点紧张顿时消了，他如大多数人一样，见到夏初第一眼就觉得这是个冷漠无情的人，直到夏初开口，他才察觉是自己判断错误。

夏初问：“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韩简方红着脸小声道：“我叫韩简方，今年十五岁半。”

夏初提笔在桌上登记表里写下姓名和年纪，头也不抬继续问：“你家中可有行医之人？”

“我爷爷是大夫，我家里有间药堂，”韩简方提到自家药堂，不待夏初继续问就接着道：“我从小跟着爷爷学医，我已经会摸脉开方了，你们只要教我接生助产就行，我也想像曲神医一样，自立门户。”说到这些他眉飞色舞，脸上那点害羞早被兴奋淹没。

旁边的黎希悦听了，偏过头来笑着问：“你这么厉害呀？”

“嗯，”韩简方毫不谦虚的点头：“我很厉害。”

夏初也道：“你还挺有志向的，”说着伸出左手，“那你来给我摸摸脉看。”

韩简方看着桌上修长的手腕，又开始害羞了，抿了抿嘴才将自己的手指搭上去。半盏茶不到他脸上的害羞变成了疑惑。

夏初看着他变换的神色，心说莫不是自己真生病了，但不应该呀，这几日来报名的好几个人都给他把过脉，无一人说他有病，思及此夏初下意识也想给自己把个脉，但腾不出手来，只得等面前小哥把完。

韩简方疑惑的咂着嘴“噫”了一声，又示意夏初伸出另外一只手，又过了半盏茶时间，后面排队的人都开始发出不耐烦的催促之声了，韩简方才缩回手，垂着头小声道：“我把脉...可能还要学学才行。”

夏初疑惑问：“怎么了？你给我把出什么病来了？”说完手指搭上了自己手腕。

韩简方犹犹豫豫道：“我...我给你把出喜脉了...可男子怎么会有喜脉，对不起，是我学艺不精。”

夏初闻言，搭自己手腕上的手指一颤，再也找不准脉搏。

黎希悦在旁听了，忙叫在后面帮忙的水仙：“水仙，赶紧去叫我娘过来。”

水仙急匆匆的跑了。

韩简方见这阵仗，吓得呆愣在原地，心说完了，自己一来就诊错脉，生育门诊的牌匾肯定拿不到了。

正在他内心惶惶不安时，就见一个中年道姑从济世堂药堂那边过来。

黎希悦立即让开位置：“娘，您坐这，赶紧给夏初把把脉，刚才这小哥儿说他有喜了。”

玄素坐下后拉过夏初的手腕，搭上脉搏，半晌后笑道：“还真是喜脉。恭喜你，夏初，你怀孕了。”

夏初被这好消息砸懵了，好半晌没回过神来，黎希悦上前晃着他胳膊，高兴道：“夏初，你听到了吗，你怀孕了。”

夏初这才反应过来，但有些手足无措，看着排队人群里很多人对着他笑，他竟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还是玄素提醒了一句：“你先后头冷静冷静，这里先交给我。”

夏初这才起身往济世堂后面的内室走去，一路恍恍惚惚，到了内室坐定，他才将手掌轻轻覆上小腹，脸上浮起笑容，喃喃道：“相公，我们有宝宝了。”

哇，有小宝宝咯，好事啊，好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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