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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破晓,晨雾如纱,笼罩着前方一道深邃的裂谷。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劈,高耸入云,谷中林木蓊郁,却奇异地透着一股死寂,连鸟鸣声都听不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带着甜腥气的草木腐烂味道,正是瘴气。
这便是忘尘峡。
云何栖站在谷口,抽了抽鼻子,眉头微挑:“好家伙,这瘴气怕是掺了‘**草’和‘腐骨花’的汁液,吸多了神仙也得躺下。金石叟那老家伙,倒是会挑地方。”
元不渡自怀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倒出两粒莹白色的丹丸,自己服下一粒,将另一粒递向云何栖。
云何栖看着那粒丹药,又看看元不渡面无表情的脸,暖褐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笑意,伸手接过:“哟,元老板还管售后?贴心。”他毫不犹豫地将丹药吞下,一股清凉之意顿时从喉间散开,直透四肢百骸,将那吸入少许的甜腥瘴气带来的微眩感驱散得干干净净。
“跟紧。”元不渡不再多言,率先步入峡口那条几乎被藤蔓苔藓覆盖的小径。
小径蜿蜒向下,湿滑难行。越往深处,光线愈发昏暗,雾气也越发浓重,五步之外便难辨人影。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两人极轻的脚步声和偶尔踩断枯枝的细微声响。
云何栖紧跟在元不渡身后,看似随意,实则全身感官都已调动到极致。他那双总是带笑的垂眼,此刻锐利如鹰,不断扫视着雾气中可能潜藏的危险。他能感觉到,这死寂之下,藏着不少东西——盘踞在扭曲树枝上的毒蛇,潜伏在腐叶下的毒虫,那冰冷的视线,无处不在。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雾气中隐约传来潺潺水声。一条浑浊的溪流横亘在前,溪水呈现不自然的暗绿色,水汽蒸腾,带着更浓郁的腥甜气息。
元不渡在溪边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对岸。溪流对面,小径继续延伸,没入更深的迷雾。
“这水有问题。”云何栖蹲下身,捡起一块石子投入溪中,石子沉底,并未发生什么,但他敏锐地注意到,溪边几株植物的根系已经发黑腐烂。“蚀骨水?呵,金石叟这待客之道,可真够热情的。”
元不渡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指了指溪流上方。云何栖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浓雾之中,几根粗壮的藤蔓从对岸峭壁垂下,横跨溪流,若非仔细查看,极易忽略。
“看来是唯一的通路了。”云何栖拍了拍手,站起身,脸上又挂起了那副跃跃欲试的笑容,“元老板,您先请?”
元不渡瞥了他一眼,身形一晃,已如轻烟般掠起,足尖在湿滑的藤蔓上轻轻一点,借力再次腾空,墨绿身影在浓雾中几个闪烁,便已稳稳落在对岸,衣袂飘飞,点尘不惊。
云何栖吹了声口哨,赞道:“好身法!”他也不甘示弱,深吸一口气,体内内力运转,身形陡然拔起,如同灵猿般攀上藤蔓,动作看似不如元不渡飘逸,却带着一种野性的流畅与力量感,同样轻松地渡过了溪流。
两人继续前行。又穿过一片布满诡异艳丽蘑菇的林地,避开数处看似平常、实则暗藏机关的陷阱后,前方雾气渐薄,隐约可见一处依山而建的简陋竹庐。
竹庐外围着一圈低矮的篱笆,篱笆上爬满了开着紫色小花的藤蔓,散发出一种奇异的辛辣气味,似乎能驱散周围的毒虫瘴气。
“看来是到了。”云何栖打量着那竹庐,“倒是清幽,就是防备得太紧,少了点人味儿。”
元不渡走到篱笆门前,并未直接闯入,而是抬手,屈指在门扉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三下。
竹庐内寂静片刻,随即传来一个苍老而沙哑,带着浓浓不耐烦的声音:“滚!老夫不见客!”
元不渡神色不变,只是淡淡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庐内:“故人之后,持‘明月’而来,请教金石叟前辈,一观真容。”
庐内再次陷入沉默。过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那苍老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惊疑:“……明月?你……你进来。”
篱笆门“吱呀”一声,自行向内打开。
元不渡迈步而入,云何栖自然跟上,好奇地打量着这小院。院内摆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半成品的玉器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工具,显得杂乱却又自成体系。
竹庐的门帘被一只枯瘦的手掀开,一个须发皆白、身形佝偻、穿着满是污渍灰色布袍的老者走了出来。他面容枯槁,唯有一双眼睛,精光四射,此刻正死死地盯着元不渡,目光在他脸上和那独特的平行四边形眼眸上停留了许久,又扫了一眼他身后的云何栖,最终落回元不渡身上。
“像……真像……”老者喃喃低语,眼神复杂,有追忆,有痛惜,最终化为一声长叹,“叶庄主他……唉!进来吧。”
他转身回了庐内。
元不渡与云何栖对视一眼,跟着走了进去。
庐内光线昏暗,充斥着矿物、草药和金属混合的古怪气味。金石叟示意他们坐下,自己则坐在一张堆满工具的木案后,目光灼灼地看着元不渡:“明月珮,何在?”
元不渡自怀中取出那枚莹润的玉佩,放在案上。
金石叟一见到玉佩,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他伸出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捧起,凑到眼前,借着窗外透入的微光,仔细摩挲、观察着内侧那些细微的纹路,口中念念有词:“是它……果然是它……‘明’为图,‘暗’为钥……藏剑山庄……密室……”
他看了许久,才缓缓放下玉佩,抬头看向元不渡,眼神变得无比严肃:“孩子,你可知,这玉佩意味着什么?它指向的,不仅是藏剑山庄的密室,更是二十年前那场血案的真相,是足以颠覆当今朝堂格局的秘密!你拿着它,便是将自己置于天下最危险的风口浪尖!”
元不渡迎着他的目光,鸦青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沉静的冰冷:“我知道。”
“你知道?”金石叟提高了声音,“你知道当年为了这东西,死了多少人?藏剑山庄上下百余口!叶庄主一代豪杰,最终……你知道你现在被多少人盯着?清风堡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
“我知道。”元不渡再次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去。”
金石叟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焚天灭地的执著,那与年龄不符的深沉与冰冷,最终,所有劝诫的话都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他仿佛透过元不渡,看到了当年那位同样执拗的故人。
“罢了,罢了……”他摇着头,重新拿起明月珮,手指在玉佩边缘几个不起眼的凸起处按照某种特定顺序按压了几下。
只听一声极轻微的“咔”声,玉佩内侧那些原本若隐若现的纹路,骤然变得清晰起来,交织成一幅精细繁复的地形图,其中一条路径被一道更深的刻痕标出,终点赫然指向藏剑山庄后山某处。
“地图在此。”金石叟将玉佩递还给元不渡,沉声道,“但你要记住,仅有地图还不够,必须找到与之对应的‘暗佩’,那才是开启密室的唯一钥匙。暗佩下落,老夫亦不知晓,或许……就在当年参与那场阴谋的人手中。”
元不渡接过玉佩,看着那清晰的地图,将其牢牢刻印在脑中。
“多谢。”他起身,微微颔首。
“等等!”金石叟叫住他,从案几下摸索出一个牛皮卷,塞给元不渡,“这是老夫绘制的峡内安全路径图和避瘴丹的配方。拿着,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那些人……恐怕很快就能找到这里。”
他的话音刚落,竹庐外,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
紧接着,便是数道凌厉的破空之声,直袭竹庐!
“来了!”云何栖眼神一凛,一直放松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元不渡面色一寒,鸦青色的眼底,冰层之下,终有烈火燃起。
追杀者,已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