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祭 第23章 云溪智捕惊变生?

云溪上的画舫随着水波轻晃，两岸垂柳依依，嫩绿的枝条垂入水中，搅碎满溪的天光。蝉鸣声声里藏着几分不寻常的静谧，连往来的渔舟都刻意绕开这片水域 —— 谁也没察觉，画舫上正藏着一场精心布下的捕局。

宋清砚撑着把青竹油纸伞站在船头，月白常服被风掀起一角。他虽不通武功，目光却锐利如鹰，紧盯着水面上漂浮的荷叶，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伞柄：“根据线报，妙手空空今日会与无影阁的人在此交易城西布庄失窃的翡翠，交易暗号是船尾的红绸结。”

身旁的苗芃黍一身利落的湖蓝色劲装，腰间别着药囊和银针，长发高束成马尾，握着佩剑的手骨节分明。她顺着宋清砚的目光望去，轻声应道：“东边那艘采莲船不对劲，船娘采莲的动作生疏，而且……” 她顿了顿，语气肯定，“船尾挂着的红绸结打反了，寻常渔家不会犯这种错。”

宋清砚眼底闪过一丝赞许，刚要吩咐埋伏的捕快准备，采莲船上突然跃起一道黑影！那人足尖轻点荷叶如履平地，衣袂翻飞间，手中寒光一闪 —— 竟是柄淬了毒的短匕，直扑画舫而来。

“妙手空空！” 苗芃黍低喝一声，拔剑迎上，剑光如练，瞬间挡住对方的攻势。刀剑相击的脆响惊飞了水鸟，翅膀扑棱的声音混着金属碰撞声，打破了云溪的宁静。妙手空空武功高强，招式刁钻狠辣，专攻下路破绽，几招下来便将苗芃黍逼得连连后退，甲板上的竹椅被剑气劈得粉碎。

宋清砚见状，迅速掀翻船头的茶桌，青瓷茶杯碎裂的瞬间，他抓起一把刚泡好的碧螺春朝妙手空空撒去。茶叶带着滚烫的茶水，瞬间迷了对方视线。趁这间隙，他又将油纸伞的伞骨猛地插进船板缝隙，形成一道临时屏障，刚好挡住妙手空空的退路：“左边！他左脚旧伤未愈，落脚时会微滞！”

这声提醒精准无比 —— 那日查案时，他在翰墨斋密道发现了带血的布条，结合话本里的线索，早已推断出妙手空空左腿有伤。苗芃黍心领神会，剑锋陡转，直刺对方下盘。果然，妙手空空踉跄后退，短匕险些脱手，脸上闪过一丝惊怒。

眼看就要得手，妙手空空却突然冷笑一声，从袖中甩出三枚透骨钉，刺向宋清砚！“小心！” 苗芃黍惊呼着回身，剑脊堪堪挡开两枚银钉，却还是慢了一步 —— 最后一枚银钉擦过她的手臂，深深钉入宋清砚胸前。

宋清砚闷哼一声，直挺挺倒在甲板上，油纸伞滚落在一旁，伞面被风吹得翻卷。“宋清砚！” 苗芃黍目眦欲裂，抓起药囊里的 “迷雾散” 狠狠掷向妙手空空。白色毒粉炸开的瞬间，她听到对方怒骂着 “下次再算账”，身影迅速消失在柳树林中。可她顾不上追赶，跌跌撞撞扑到宋清砚身边。

“你怎么样？别吓我……” 她颤抖着指尖触到他冰凉的脸颊，眼泪瞬间决堤。看到他胸前蔓延开的红，她的心像被狠狠攥住，声音哽咽得不成调：“都怪我，要不是我非要跟来，要不是我没挡住暗器…… 你醒醒啊！我再也不跟你争谁查案厉害，再也不骂你啰嗦，再也不偷偷看诬蔑你的话本了，你起来好不好？” 她紧紧抱着他，泪水打湿了他的常服。

就在这时，“尸体” 突然动了动，接着爆发出一阵低沉的大笑。宋清砚坐起身，拍了拍胸前的血迹：“好了好了，再哭眼睛就要肿成核桃了，明天怎么去见蓝姑姑学规矩？” 他解开衣襟，露出里面闪着微光的金丝软甲 —— 甲胄上还嵌着那枚透骨钉，而所谓的 “血迹”，不过是她手臂上的血蹭上去的。

苗芃黍一愣，低头才发现自己的劲装袖子被划开一道口子，血珠正顺着指尖滴落，在甲板上晕开小圈。她又气又喜，伸手捶了他一下，力道却轻得像挠痒：“你吓死我了！谁让你装死的！我还以为…… 还以为你真的……” 眼泪却还在不争气地往下掉，砸在他的手背上，滚烫滚烫的。

宋清砚笑着握住她的手腕，从她的药囊里取出金疮药和纱布。他的动作格外轻柔，与刚才指挥若定、冷静布局的模样判若两人。指尖触到她温热的肌肤时，他的心莫名一跳，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动作不自觉放得更轻，生怕弄疼她。

苗芃黍被他专注的目光看得不自在，想抽回手：“我自己来就好，这点小伤算什么。” 她从前在凌云山庄，受伤是家常便饭，早就习惯了。

“别动。” 他抬头，眼底带着难得的认真，“这伤虽不致命，但划得深，不仔细处理会留疤。你一个姑娘家，手臂上留疤多不好。” 药膏微凉，他的指尖带着常年握笔磨出的薄茧，擦过伤口时有些痒，苗芃黍忍不住缩了缩。她突然想起大师兄也曾为她边涂药边吹伤口，也是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耳尖悄悄泛红，像被染上了一缕晚霞。

“好了。” 宋清砚系紧最后一圈纱布，抬眼见她耳根泛着红，头埋得快抵到胸口，像只做错事的小兽。他忍不住低笑调侃：“怎么？被我碰一下就脸红？那日在长乐巷，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扒我衣襟验毒时，可不是这副模样。”

“谁脸红了！” 苗芃黍猛地抬头瞪了他一眼，却又迅速别过脸，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袖口的布料，“那日是为了救你，情况紧急！此一时彼一时，你懂不懂？”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连自己都觉得有点底气不足。

“哦？” 宋清砚却笑得更欢，眼底满是促狭，“本官倒是特别好奇，不知苗大小姐遇到的这种‘情况紧急’，究竟有多少回？是否也扒过其他公子的衣裳？” 苗芃黍被他逗得没了脾气，挑眉道：“宋清砚，你再敢嘲笑我，信不信我下次给你的茶盏里多放些‘提神醒脑’的巴豆粉？让你查案时也尝尝跑茅房的滋味！”

“好了，不逗你了。” 宋清砚收起笑容，突然低声说，眼底带着一丝后怕，“下次可不许这么冲动了。暗器不长眼，我穿了软甲没事，你若伤着了，我怎么跟太傅交代？” 其实他没说出口的是，看到暗器朝她飞来时，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比自己中钉还要紧张。

苗芃黍别过脸，看着水面上的圈圈涟漪，闷闷地说：“谁让你不会武功还往前冲，我不护着你，难道看着你被暗器伤到？” 话虽这么说，她却悄悄往他身边靠了靠，手臂上传来的暖意，让她心头的后怕渐渐被一种柔软的情绪取代 —— 原来被人保护的感觉很好，保护别人的感觉，也很好。

宋清砚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抬头看了看天：“下雨了，我先送你去那边的山神庙歇歇，我的洛神医。至于妙手空空，他中了你的‘迷雾散’，半个时辰内视线会模糊，跑不远的，捕快们已经去追了，他肯定跑不了。”

濛濛细雨中，画舫缓缓靠岸。甲板上的血迹早已被雨水冲淡，只剩下两人的笑声，混着蝉鸣和水声，成了云溪上最鲜活、最温暖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