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杂货铺 第39章 故人

小天将小狗放在屋子里，拿盆打了一盆凉水，他试了试水温，觉得有些凉，又加了点开水，确认不凉后，拿着自己的小帕子给小狗仔洗起了澡。

小狗也很乖，安静地窝在小天的手里，任由他将自己身上的灰尘和杂物洗去。

男孩小天仔细地将小狗身上的水珠擦干，半蹲在女孩身边，然后把小狗放在了小女孩的膝盖上，握着她的手，让她摸了摸小狗崽的身体。

“妹妹，你摸摸，是不是软的？”小天双眼亮晶晶的。

小狗乖乖地躺在小暖的腿上，摊开了四肢，小暖摸的舒服了，还会发出软软地叫声。

“哥哥，狗狗好乖，身体软软的，声音也是软软的，真可爱！”小暖惊喜地说道，瘦精精的小脸上满是惊喜。

小男孩站起身轻轻摸了一下女孩杂乱泛黄如枯草一般的头发，“小暖，你和小乖在这儿玩，哥哥进去帮小木哥哥做饭了。”

“好！”小女孩甜甜应着，目光却是紧盯在小奶狗的身上，舍不得移开。

厨房很小，一个水池，一个灶台就占去了大部分空间，小天进去后，里面就更挤了，但好在两个小男孩已经配合习惯了，一个在水池处洗菜，一个在灶台处炒菜。

刘梅注意到，小男孩洗的菜蔫蔫巴巴的，有很多黄叶，还有一些烂的，但男孩的目光里却看不见嫌弃，他仔仔细细地将烂的和黄叶去掉，留下稍好的那些。

全是素菜，一点肉都没有。便是素菜，其实也只有两盘。

大的男孩把菜炒好后，看着电饭煲跳到保温那格，立刻打开，端出了一小碗蛋羹，然后再蛋羹上洒了几粒葱花，卖向立刻好看了许多。

两人端着菜和米饭，放在了一个低低矮矮的小方桌上，小天拿碗筷去了，小木则把坐在凳子上和狗狗玩得正欢快的女孩小暖抱了起来。

他们这才发现，这小女孩双腿萎缩，走不了路。

吃饭时，大男孩把唯一的那碗蛋羹放在了女孩面前，“小暖，吃吧！”

小女孩摇了摇头：“哥哥，我昨天吃过了，今天你们吃！”他们家没有大人，两个哥哥年纪不到，也做不了什么正式工。

只能在附近的工厂或者酒店小吃店打打零工挣点钱，没有零工的时候，他们就在附近的垃圾场徘徊，找些能卖的或者能用的东西。

本来维持生活就很艰难了，偏偏她身体还不好，上次在家还晕倒了，送到医院又花了一大笔钱。听医生说，她这是营养不良，身体里缺少什么什么东西。

具体是什么她不记得了，总而言之就是要吃肉，猪肉、牛肉、羊肉都可以。

牛羊肉很贵，以前还能时不时买二两猪肉，但现在猪肉价格也涨起来了，便想着用鸡蛋代替。

小木和小天哥要给她补充营养，又想着攒钱给她看腿，便对自己越发苛刻了。

说她营养不良，他们两哪不是呢？明明都瘦的皮包骨头了。

刘梅看着屋里三个小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分吃了一碗蛋羹，突然觉得馋了。她原来最不喜欢吃蛋羹，总觉得除了一股腥味再没其他味道了。

这会儿看着别人吃得香甜，她却突然想要尝一尝了。

扯了扯于十七的袖子，刘梅说道：“十七，走吧，我饿了。”

于十七深深看了屋子里一眼，才带着刘梅离开了哪儿。

两人面对面找了一家饭馆，刘梅看着于十七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想了半天，她终于想起来了，当时看到那个小女孩的时候，她为什么会觉得眼熟。

那小丫头，除了营养不良瘦了一点，完全就是于十七的缩小版啊。

不过人有相似，基因的奥妙，谁也数不清楚。

就算人有相似，也不代表两人之间就有什么关系。

这样一想，刘梅便将这事儿彻底抛之脑后。

*

夜幕降临，于十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她打了个响指，缀满夜星的天空缓缓出现在她的面前。

于十七捏着小书灵，问道：“是他们的转世吗？”

小书灵：“你觉得呢？”

于十七：“我觉得是！”

小书灵：“那就是吧！”

于十七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像捏橡皮泥一样把小娃娃捏来捏去，恶狠狠：“什么叫做那就是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搞什么模棱两可，嗯？”

小书灵抿着嘴不说话了。

“算了，睡觉！”于十七窝回被子里，拿着毯子把脑袋再次蒙上，鼻息间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一个转身，来到了今天去的地方。

这会儿已经将近十点了，破旧的屋子里却只有小女孩一个人。

哦，不对，还有一只小奶狗。

看着小奶狗瞪着一双大眼睛，对着她‘汪汪’直叫，于十七悄悄地散出一点凶兽的气息，把那只小狗吓得缩在了角落里。

小书灵翻了个白眼，啧啧，感慨两声。

于十七进了屋子，走到床边，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落在床上，女孩的小脸在月光里清楚可见。

“真像！”于十七隔空摩挲了一下她的五官，和她小时候真像。

她掀开被子，看向女孩的双脚，双腿有些萎缩了，于十七伸出手指点了点她腿部的肌肉，还充满弹性。看得出那两个对这女孩照顾的还是很好。

小书灵在女孩腿上跳了跳，然后说道：“你那儿不是还有狌狌肉吧，给这女孩儿吃一块，腿应该就能好了。”

“不要！”于十七拒绝，“我为什么要给她？”

小书灵：“……行吧，不给就不给，你高兴就好。”它还是很迁就于十七的。

于十七转身出了屋子，“走吧，回去睡觉了。”

过了好一会儿，小书灵看着跟在那两个小屁孩身后漂亮的身影，瘪了瘪嘴，“不是说回去睡觉吗？你这是在做什么？”

“尾随可是犯法的！”

“呸！尾随这么猥琐的事儿，是我可能会做的吗？”于十七嘴硬说道，“我就是无聊，走在路上吹吹风不行啊！”

一阵夜风吹过，卷过不远处的重重垃圾堆，恶臭瞬间钻满了于十七的鼻子和胸腔。

她立刻屏住呼吸，继续默默跟在那两人身后。

前面两个男孩丝毫不知道后面还有一个猥琐的姐姐正尾随他们，并且竖着耳朵听着他们说的话。

“哥，如果天天都想今天晚上一样就好了。”小天满怀期待地说道，“那我们就能很快攒到钱，然后送小暖去医院给医生看病了。”

小木眼里也是亮晶晶的，今天晚上他们常去打零工的小吃店突然客人爆棚，店长忙不过来，便找了他和弟弟小天帮忙。

客人很多，虽然很累，但老板给的钱也不少，是按照一个成年人一天的工资水平给的。最重要的是，他们晚上去帮忙，并不影响白天做其他工作。

就算没有工作，白天光亮，他们也能去隔壁的垃圾堆掏些有用的东西回去。

小木想着，拉着弟弟的手，脚下的步子也快了许多。

“小天，走快点，早点回去休息。”小木脸上都是期待，“今天收入不错，明天咱们买半个烤鸭，大家都解解馋。”

“好诶！”小天跳了起来，“真希望明天快点到来。”

于十七默默看着，突然停了下来。

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个童稚的女声，那个女孩也是这般欢呼地说道，她说：“爹娘真好，真希望明天快点到来。”

那时候粮食不丰，平民百姓，能吃饱就不错了。

那对夫妻也只是普通的百姓，常年在饥饱中徘徊。

那一年秋收丰收，交完税后，留下口粮后还有剩余，男人和女人商量好后，决定第二日去市集把粮食卖了，然后买些肉回来祭祭五脏庙。

小女孩也是这般兴奋，拉着男人的手，高兴地手舞足蹈。

再后来，她就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场大火，将一切焚烧殆尽。

她说出了自己的梦，可惜却没有一个人相信。

最后女孩死在火苗里，那口解馋的肉，却是谁也没有吃上！

于十七看到这里，心情突然抑郁了起来。

连带着看着前面那两人也心情不爽了起来，她动了动手指，原本还一脸笑意的两个男孩，突然齐齐朝前摔了下去。

看着两人痛痛呼呼地爬起来，于十七开心多了，一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阁楼，躺在床上，闭眼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