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缘 第50章 神雷鼓终·锤落定音

天穹之上，夔牛与玲珑白狐的厮杀已至白热。

夔牛怒吼震天，独足踏碎虚空，引动万钧雷霆，如同执掌天罚的远古雷神；玲珑白狐九尾遮天，银辉流转，幻术与实质的妖力交织，虽落入下风，却依旧诡谲难缠，每一次狐尾扫动都带着惑人心神、扭曲空间的力量。

雷光与银辉的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毁灭性的冲击，让下方众人心神摇曳。

就在这混乱之际，下方的“雷啸”眼中凶光一闪，觑见陆千声气息紊乱的空档，身形如鬼魅般欺近，化掌为爪，直取其丹田要害。

这一爪若是抓实，元婴立毁。

“放肆！”

一声怒喝如惊雷炸响，已然挣脱地煞锁灵阵束缚的宗主白砚，虽面色苍白，灵力消耗巨大，但宗主威仪不减。

他并指如剑，引动周遭尚未平息的雷霆之气，数道水桶粗细的紫色神雷如同怒龙般咆哮而出，后发先至，精准地轰向“雷啸”。

“轰！轰！轰！”

“雷啸”被迫回身抵挡，雷光炸裂，将他震得连连后退，偷袭之举瞬间瓦解。

白砚与其他四位长老虽气息不稳，却已结成战阵，冷冷地锁定了他，不容他再对弟子出手。

也正在此时，天上战局骤变。

“吼——”

夔牛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狂暴咆哮，独足凝聚起一颗仿佛压缩了无数雷霆的暗紫色光球，悍然砸下。

玲珑白狐避无可避，九尾合力硬接，却终究力逊一筹，银辉破碎，庞大的狐身如同陨星般从空中狠狠砸落在地，激起漫天烟尘。

“噗……” 玲珑白狐呕出一口银色的血液，气息瞬间萎靡，琉璃紫眸中却闪过一丝疯狂与得意。

它不顾伤势，猛地抬头，发出一串古老晦涩的咒文。

嗡——

整个天雷神柱剧烈地颤抖起来，柱身上那些古老的雷霆符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亮起、流转。

所有人都清晰地感觉到，禁地之内，乃至更广阔的天地间，无数精纯的雷霆能量正被强行抽取，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朝着神柱顶端汇聚。

一股足以毁天灭地的恐怖气息正在迅速苏醒、膨胀！

“哈哈哈哈哈……” 玲珑白狐挣扎着站起，笑声癫狂而怨毒，“你们真以为阻止了地煞锁灵阵，便成功了吗？太天真了，阵法只是引子，此刻神柱已自行汲取万雷之源。天雷锤即将现世，届时雷威涤荡，尔等……一个都跑不掉，都要为我幺弟陪葬！”

它状若疯狂，仿佛已看到神器出世、雷霆洗地的场景。

然而，它的笑声还未持续片刻，便如同被掐住脖子般戛然而止。

那原本疯狂涌向神柱的浩瀚能量，忽然变得紊乱、驳杂，紧接着，竟如同失去了牵引般，开始四散溢开。

神柱的颤抖也逐渐平息，那恐怖的苏醒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

“不可能！怎会如此？” 玲珑白狐琉璃紫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本座的阵法绝不会出错！”

就在这时，神柱外围的密林深处，一道刺目的雷光信号冲天而起，在高空炸开一个醒目的雷霆印记——那是神雷宗最高级别的支援与危机解除信号。

紧接着，从密林各个方向，窜出了数十道身影，正是之前进入禁地淬炼的弟子们！他们虽大多带伤，神情疲惫，眼中却闪烁着振奋的光芒。

他们纷纷汇聚过来，为首几人高声禀报：“禀宗主，诸位长老，我等已按照赵师弟传递的阵图标识，合力破坏了禁地内多处雷击木下的诡异阵眼。”

“那些阵法并非滋养雷击木，而是在偷偷汲取和转化天雷之力，试图灌入神柱，据赵师弟所说这是另一个弟子陆师弟的功劳。”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那个以剑拄地、脸色苍白却眼神清亮的青年身上。

陆千声迎着玲珑白狐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缓缓开口，声音虽有些虚弱，却字字清晰：“你很意外？从你假借苏鸣之身行动开始，我便一直在怀疑。”

他顿了顿，继续道：“陈铭师兄让赵师弟出去求援时，我私下给了他一枚护心丹，并叮嘱他入口守卫或已被控，务必小心。看来，他成功了。”

若非赵师弟拼死传出消息，引来宗门弟子和清醒弟子按照他之前凭借记忆绘制的阵图破坏阵眼，今日之局，恐怕真的难以挽回。

玲珑白狐死死盯着他，声音因愤怒而扭曲：“本座的伪装天衣无缝，连白砚都未曾看破，你究竟是如何发现的？”

陆千声目光锐利如刀：“还记得我曾问过你，关于巡逻队的事务吗？”

玲珑白狐一怔，随即，一段被它忽略的记忆浮现——当时这陆千声确实问过什么巡逻队，而它依附苏鸣肉身，并未完全继承其所有记忆，只能含糊敷衍……

“苏鸣师兄对外门巡逻队事务极为熟悉，绝不可能不知。” 陆千声揭开了谜底，“正是那次的敷衍，让我起了疑心。之后又恰巧发现了你夜探禁地的行踪……我猜测，莫墟投靠你时，并未将他自己在巡逻队的详细事务尽数告知，而你之后所用的控魂钉，想必也是来自莫墟的遗物吧？他死后，你便拿来控制了入口守卫。”

玲珑白狐沉默了片刻，发出一声不甘的低吼。

它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会在如此微末的细节上露出破绽。

“吼！” 夔牛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雷霆威压再次锁定了气息衰败的玲珑白狐，防止它狗急跳墙。

玲珑白狐自知今日难逃一劫，眼中怨毒更甚，嘶声道：“若非为了替我那被尔等修士害死的幺弟天火麒麟报仇，本座何须如此大费周章！定是你们为了争夺它守护的蕴血灵花，才联手将其逼至消亡！”

“你错了。”

陆千声的声音平静地响起，他抬手指向那面色变幻、悄然向后挪动的“雷啸”，朗声道：“恐怕，这个人并未将所有的真相告诉你吧？”

玲珑白狐猛地转头，琉璃紫眸狐疑地看向“雷啸”：“你什么意思？”

陆千声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亲眼所见，当时麒麟并非主动为祸。它是被人以阴毒无比的‘蚀心水’控制了神智，才会狂暴失控，攻击玉露城百姓，这才引来了修士的抵抗与镇压。它本性，或许并非邪恶。”

“蚀心水？”玲珑白狐瞳孔骤缩，它当然知道这东西的恶毒，能侵蚀灵智，放大凶性，受人摆控。

它难以置信地看向“雷啸”，声音带着颤抖，“你当时告诉本座的……可是这些修士贪婪夺宝，围攻致死。本座还疑惑，幺弟它心性在我们兄弟几个中最是纯善，怎会……”

它的话戛然而止，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

玲珑白狐死死盯着“雷啸”，眼中充满了被愚弄的暴怒：“你敢欺骗本座？解救我二哥一事，莫非也是你胡诌的？”

“雷啸”见事情彻底败露，脸色阴沉到了极点，知道再无转圜余地。

他猛地一跺脚，身形化作一道黑烟，朝着禁地外围急速遁去。

“哪里走！” 白砚与其他长老立刻出手，数道雷光截击而去。

然而玲珑白狐的动作更快，被欺骗、被利用的滔天怒火让它瞬间爆发。

三根细如牛毛、闪烁着梦幻银光的“玲珑针”自它指尖激射而出，速度快得超越了神识捕捉。

“噗——”

三声轻响，玲珑针精准地没入了“雷啸”的后背。

“呃啊——”“雷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遁光一阵摇晃，速度却丝毫不减，反而借着这股冲击力更快地消失在远方的天际，只留下一句充满恨意的嘶吼在空中回荡：“尔等坏我大事，他日必百倍奉还！”

白砚脸色难看，立刻下令：“追！绝不能让他逃脱！”

玲珑白狐却颓然道：“呵呵……他既早有准备，此地必然布置了远程传送法阵，此刻恐怕早已逃离，并毁掉了阵基。”

它看着“雷啸”消失的方向，琉璃紫眸中充满了自嘲与悲凉：“想我玲珑白狐，活了千载岁月，自诩洞察人心，玩弄幻术于股掌……没想到，最后竟被一介凡人修士玩弄于鼓掌之间，成了他达成野心的棋子……可笑，当真可笑！”

它转而看向面色复杂的白砚，语气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淡然：“白宗主，恐怕这夔牛存在的另一个秘密，也与那天雷锤有关吧？夔牛之皮，可是制作‘神雷鼓’的唯一材料……唯有天雷锤与神雷鼓相结合，方能发挥出仙器的真正威力，撼天动地，甚至……沟通上界？可惜，如今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白砚沉默了片刻，终究是缓缓点了点头，承认了这宗门最大的隐秘之一。

玲珑白狐得到了答案，仿佛了却了最后一桩心事。

它庞大的身躯开始变得透明，点点银辉如同流萤般从它身上飘散。

夔牛那煌煌如日月的眼眸看着它，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吼，并未再出手。

在身形彻底消散前，玲珑白狐用尽最后力气，看向陆千声和白砚，留下了一句如同谶语般的警告：

“小心……我那二哥……”

余音袅袅，随着它最后一点银辉彻底融入天地，这头掀起无数风波的万年妖狐，终于彻底消散。

夔牛似乎也因这场大战消耗颇巨，身上雷光黯淡了些许，它深深地看了白砚一眼，发出一声低沉的雷鸣，随即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雷光，重新没入了天雷神柱顶端，隐没不见。

危机解除，战场一片狼藉，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喘息与沉默。

白砚将目光缓缓转向一旁的陆千声，眼神复杂无比，有关切，有探究，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

他走到陆千声面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兄弟……现在，可否告诉老夫，你究竟是如何……得到这块玉石的？”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陆千声胸前那枚已然恢复平静的玉石。

陆千声深吸一口气，迎上宗主的目光，坦然道：“回宗主，此玉……是晚辈的爹娘，留给我的唯一遗物。”

白砚身躯微不可察地一震，追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陆千声知道，此刻已无需再隐瞒。

他运转灵力，脸上那层由化形丹维持的伪装如同水波般缓缓褪去，露出了那张清俊如玉、眉眼间带着几分熟悉轮廓的真实容颜。

他拱手，深深一揖：“晚辈，陆千声。”

“陆……千声……” 白砚喃喃念着这个名字，目光在他脸上细细描摹，尤其是那双像极了弟妹的清冽眼眸，以及那眉宇间与二弟如出一辙的执拗与风骨。

刹那间，数十年的思念、愧疚与担忧涌上心头，这位威严的宗主竟一时眼眶微红，声音哽咽，脱口而出：“像……真像啊……尤其是眼睛，和你娘亲一模一样，这眉骨……和你爹年轻时，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陆千声听到宗主如此清晰地提及父母容貌，心中巨震，一股酸涩与期待交织的情感冲上喉头，他急声问道：“宗主！您……您莫非认识我的爹娘？”

就在白砚张口欲答之时——

轰隆隆……

整个天雷禁地，不，是整个神雷宗山脉，猛然间剧烈地抖动起来，仿佛地龙翻身，山峦哀鸣。

白砚脸色一变，抬头望向那依旧残留着浩瀚能量波动的天雷神柱，沉声道：“不好！是刚才神柱强行汲取了太多能量，虽被中断，但凝聚的雷霆真意已然失控，即将爆发，所有人，立刻撤离禁地。”

……

“咚——”

一声仿佛来自开天辟地之初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响，猛地自天雷神柱深处炸开。

那不是雷声，更像是一柄无形的巨锤，敲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紧接着，纯净到极致的雷霆真意，如同决堤的银河，自神柱顶端倾泻而下，却又并非毁灭，而是化作一场席卷天地的、温和却磅礴的雷光雨露，洗涤着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

雷霆归寂，万物复苏。

在那漫天洒落的、蕴含着无尽生机与道韵的雷光雨幕中，相隔十余年迟来的亲缘。

陆千声：劳累.jpg

秦天迹：[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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