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轶事 第9章 异变

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

——《山海经·南山经》

“所以，因为当时你们的情况紧急，通讯信号又中断，老板你不得已强行开启了传送阵，然后现在只把这个箱子传送回来，人就不知道被传送到哪里的麦田里去了？”

视频那头的翟天拿着那个箱子和凑过来的虾滑左看右看，怎么也打不开：“这个箱子还比较古怪啊，我从来没见过。”

裴亦舟举着手机，站在田埂边。他和沈珏传过来的时候没做好准备，两人摔了一身泥，把人家种的稻谷压塌了一大片。好在四周都没人，没有拎着锄头来向他们问责的情况发生。他面色冷静的和翟天通话：“那你放着等我们回来。你现在还可以再画一个传送阵么？”

“可以是可以，但是老板你没带符纸了吧？”

沈珏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凑过来毫不在意：“没事，翟天你把符图给我，我用灵力画个符也是一样的。”

裴亦舟在一旁点了点头。翟天把箱子放下，站起来举着手机来到自己房间，把桌上的书胡乱扫到一边后拎起毛笔和符纸就是一通画，完了再把它举给沈珏看：“沈哥，就是这种。”

沈珏看了一眼，点点头，抬起右手，灵力汇集于指尖，闭着眼睛迅速画出这张图。等翟天这边的灵阵成型，他也顺势停笔：“可以了。”

裴亦舟咳了一声，刚想通知翟天，就看到那边视角开始混乱，好像是把手机给碰掉了，然后听见翟天惊慌失措的声音：“什么？！又跑出来了？！还把我的符纸给撕烂了？！”

裴亦舟：“......”

他揉了揉眉心：“翟天，发生什么事了？”

“虾滑！你先暂时稳住它！”

翟天急匆匆出去，又急匆匆回来。他把手机摆正，头上莫名多了符纸的碎片：“老板，沈哥，我现在就启动传送阵，你们赶紧回来看看九尾！”

沈珏这次摔在了一堆书里。

不过他也顾不得身上的泥了，刚站起来就和裴亦舟一人一条胳膊被翟天拽着跑：“你们带的那个箱子有古怪，九尾更加暴躁了！”

沈珏他们好不容易赶到天井，发现九尾狐一身的符纸，抓着那个箱子纵身一跃，站在中央的那个大树上，朝四周开始无差别嘶吼，震得周围空间一颤一颤的。

裴亦舟皱了皱眉：“......什么情况？”

沈珏顺手开启了灵罩，把三人一猫罩了进来。虾滑丝滑地跳上沈珏的肩膀，重重地叹气：“不知道，你们出去后没多久，九尾就忽然焦躁不安，围着大树转圈，然后就突然开始无差别攻击，翟天用废了好几张符纸才把它安定下来。”

翟天接上话：“之后你们这个箱子一传过来，没多久它又再次狂燥了，这次符纸已经压不住了，我只能在你们回来之前再用几个符纸勉强压一下。”

像是为了验证翟天说的话，九尾狐踩着箱子，仰天怒吼。它的四肢开始诡异地拉长，身后的尾巴开始一条一条竖起，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骨肉尽褪，呈现出里面的骨头来。

不仅如此，九尾狐摇摇晃晃，身形不稳，脚下的箱子开始向外迸发异质灵力，层层包裹住它。那课大树也在尽力地伸展枝条，不让九尾狐掉下去。

沈珏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什么情况了，暗道不好：“它要异灵化了！老板！先夺箱子！”

话音刚落，裴亦舟已经抽剑飞身而去。大树适时地伸出一条枝丫，裴亦舟接力一跃而上，一道剑气硬生生将箱子和九尾狐分离。九尾狐左右摇晃，从树上掉下来，被一道温和却强势的灵力稳稳托住。

裴亦舟咬破左手指尖，连同灵剑一起镇压住躁动不安的箱子。他抱着箱子跳下来，和沈珏等人赶到九尾狐面前。

沈珏双手迅速结印，比之前更强劲的灵力从他身上爆发出来，然后以摧枯拉朽的架势，如同一阵狂风，朝九尾狐强硬地急冲而去。

九尾狐身上的异质灵力也不甘示弱，和沈珏的灵力相互对撞。在这极致的拉扯之下，九尾狐不断发出痛苦的吼叫，像是经历一场灵肉分离。沈珏神色未变，那大树也在此时伸出了枝丫，绕道九尾狐身后，和沈珏成两面夹攻之势，将那股异质灵力不断压缩，直至成了团状，最后在一阵刺眼的白光之下，不甘地消散。

九尾狐身形一软，四肢和尾巴慢慢恢复正常，随后整只狐就倒了下去，被身后的翟天一把接住。沈珏肩上的虾滑也跟着跳到了上去，然后一屁股趴在九尾狐的头上，释放自己灵兽的专有安抚灵力。

沈珏松了口气，身形有些摇晃，险些向后倒去，还好被裴亦舟单手扶住。他稳了稳自己的身体，叹了口气：“还好异化程度不深。翟天，你先把它带到我房间去吧。”

翟天嗯了一声，又伸手指了指虾滑：“那虾滑要下来吗？”

“它......”

虾滑甩了甩尾巴：“本喵就不用了，本喵的灵力对这种刚从异灵化边缘被拉回来的异兽有很大的帮助。”

翟天看了眼沈珏，沈珏朝他点了点头。于是他放心的从沈珏手中接过钥匙，走了没几步又回头：“老板，沈哥，那个箱子......”

裴亦舟熟练地收剑，头也不抬：“你先安顿好九尾，等出来一起商量。”

翟天搬来了三个小马扎，三个人围着那个箱子团团坐下。他摸着下巴，手里把玩着裴亦舟递过来的红桃Q的扑克牌，听沈珏长话短说了在乐天拍卖场的遭遇：“所以，虚空掠夺确实一边从异界偷渡异兽，一边注入异质灵力，成功了就是当时你们遇到的那只已经完全异化的九尾巨兽，失败就是缺胳膊少腿的残次品？”

裴亦舟颔首：“那个Q身上全是那种异质灵力，所以他们是怎么做到会有这么多异质灵力的？”

沈珏淡淡道：“目前已经证实了一点，就是那个医院是他们汲取灵力的据点之一，他们收集这些灵力然后污染成异质灵力最后再注入这个思路是正确的。但是这就有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虚空掠夺的人，到底是怎么污染这些正常灵力的？”

翟天思考了半晌：“我记得沈哥之前说过，所谓异灵，都是因为负面情绪的汇聚从而导致原本的灵力发生改变形成。那异质灵力的出现是不是也是这个原因？”

“而且没有比人界更多的负面情绪聚集了。”

裴亦舟接上了翟天的话，看了一眼被围在中间的箱子：“这里面，或许就是收集那些什么负面情绪的东西。”

沈珏毫不避讳地拿了起来，指尖微微一动，顺着箱体表面复杂的符文流转，最终却在箱口处被吸收。他皱了皱眉：“怎么打开这箱子也是个问题。”

裴亦舟把箱子从沈珏手上接了过来：“我刚刚试图锁住，也没用，被莫名其妙吸收了，最后是强行用灵力压住的。”

沈珏想了想：“正常情况下，执剑人的灵力来源即是人界又是山海异界，如果这箱子连老板你都无法锁住或者说解开，那就说明这个箱子......”

翟天心直口快地插嘴：“不在这两界之内？”

裴亦舟凉凉地看了他一眼。翟天立马做了个给嘴拉上拉链的动作，示意自己闭嘴。沈珏摇了摇头：“不是，那就是说明封印这个箱子的，是怨气，是经历了相似痛苦后，由无数死亡的生灵汇聚而成的群体怨气。”

“......”

三人一时沉默无言。安静了半晌，最后还是裴亦舟打破了寂静：“那怎么化解这些怨气呢？”

沈珏思考了一会，才道：“如果在那痛苦经历中还有侥幸活下来的，就用活下来的那个生灵的血破解。而通常来说，会用怨气来封印某件东西的，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留有任何活口的。”

翟天闻言顿时心下一惊，随即立马反应过来，言语中还有些后怕：“还好医院的那个九尾能发出求救信号，我们也去得及时，不然一切都晚了。”

沈珏微微点头：“不幸中的万幸吧。”

裴亦舟刚要开口，沈珏的房间就传来哐当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离得最近的翟天连忙起身去开门：“咋了这是......欸？！”

他一推门，一团白色毛球就从高处跌了下来，翟天眼疾手快接住，定睛一看：“九尾？你醒了？”

九尾狐抬起头，眼圈红红的，身后的虾滑还在叹气。沈珏走了过来，看向虾滑的目光里带了些疑惑。虾滑朝沈珏摇了摇头，刚一张嘴，九尾狐就说话了。

它看了看翟天，又看了看沈珏，最后把目光转向裴亦舟，咬了咬唇，一字一顿：“我听到你们说的话了。”

“我现在，想起来之前在青丘发生的事了。”

沈珏闻言回头，发现裴亦舟已经站起身来。两人对视一眼，两人皆从对方严重看出到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