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轶事 第8章 地下

失重感袭来，沈珏本能地开始催动灵力，迅速张开一层缓冲灵罩，将他与裴亦舟一同包裹。灵罩微光流转，托住两人稳稳降落。

两人脚步尚未站稳，头顶便传来一阵闷雷般的轰鸣。沈珏循声望去，看见暗道的楼梯被巨石砸断，彻底堵住了回路。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只能另寻出路了。”

裴亦舟轻应一声，朝前走去。沈珏用灵力画了一个照明的符咒，这才看清了周围环境的样子。

两侧墙壁伸出无数铁链与绳索，悬挂在半空。浓重的湿气从四面八方渗出，墙上地上密密麻麻全是灵阵图，色彩已然暗淡，证明其早已使用过。脚下踩着的青石板，长满了肉眼可见的苔藓，滑腻难行。空气中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异质灵力的味道。

沈珏走上前，指尖轻抚着这些灵阵的纹路，眉头越皱越紧：“这些灵阵，都是以抓捕囚禁为主的，布局很熟练。”

裴亦舟一边走，一边用剑劈开前面拦路的锁链：“这里更像是这个乐天拍卖场的一个地下处理间。”

“我感觉是的。等等。”

沈珏指尖微微一动，捕捉到一缕微小而又格外熟悉的灵力。几乎是在感应的一瞬间，他就察觉出这是什么：“老板，前面不对劲。”

裴亦舟闻言，利落地斩断一根铁链：“走。”

两人加快步伐穿过通道，抵达通道尽头时，沈珏手中的照明符咒开始摇曳不定，像是马上要熄灭。

就在这时，某个机关被触发的咔哒声响起，整个空间陡然一震，数盏不知嵌在何处的灯依次被亮起，昏黄的冷光逐层照亮了整个区域。那片黑暗中的巨大空间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完全暴露在两人面前。

前面是一片宽阔的空地，最中央，是一个突兀的高台王座，形如祭坛，残破不堪。王座上趴伏着一头庞大的黑影，身形模糊，看不清细节，只能隐约辨出兽类的轮廓。

昏黄的灯光打在它的身上，在其四周拉出大片阴影。它周围的地面没有铺设任何灵阵，也没有任何灵器。头顶是半透明的穹顶，数个粗大管道穿梭在半空，最后汇集于高台的边缘。四周墙壁上密布着蜿蜒的管线，管线中还流淌着异质灵力，尽数连接着两侧排列密密麻麻的巨大培养槽。不过这里所有输送均已停止，死一般的寂静弥漫整个空间。

培养槽内，全是九尾狐的残骸。有的没有四肢，有的没有尾巴，有的被剥了皮，甚至有的仅剩头颅在灵液中漂浮。

沈珏握紧了拳头：“这些，都是偷渡过来，试验过后的失败品。”

裴亦舟神色森冷：“所以虚空掠夺，不仅偷渡异兽，而且还在用异质灵力污染异兽。”

沈珏走近几座培养槽，注意到下方都刻着编号，且每一个的底部都有一个构图粗糙的灵阵在微弱运转，显然是想强行锁住这些异兽的怨气。

两人沉默片刻，继续向前。没走几步，裴亦舟脚下一顿，踩到了一个稍稍凸起的石砖。

一声莫名的轻响突然炸裂开来，原本死寂的管道深处，传来咕噜咕噜的灵液涌动声。

两人抬头，发现那些早已停滞的异质灵力，开始沿着金属管线流动，并汇聚向中央王座。

而高台之上，那头趴伏的巨兽微微一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嘤——”

尖锐至极的啸叫声陡然在空间中炸开，如同千万道细针刺入魂体，令人头皮发麻。巨兽倏然站起，仰天长啸，身后的尾巴也随之全部展开。沈珏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挥手在身前张开一道多层灵罩，护住二人周身。

随着巨兽缓缓走下王座，来到空地中央，两人才发现这是一只巨大的九尾狐。

不，现在也不能说它是九尾狐了。虽然还有九条尾巴，但已经全部白骨化。体型只能勉强看出还是狐狸的轮廓，但四肢已经扭曲拉长成诡异的程度。兽面看不出狐狸模样，被密密麻麻蜿蜒的符文全部覆盖，怪异至极。

“这只九尾已经异灵化了。”

裴亦舟挡在沈珏面前：“已经不算是九尾狐一族了，留不得。”

话音刚落，异狐一跃而出，浑身散发着黑色的异质灵力，利爪直指二人面门。

裴亦舟反手一道剑气劈出，逼得异狐身形一滞，猛地后退。沈珏双指疾掐画出道道如编织密网的灵纹，瞬间给两人构成数道防御灵罩。

异狐发出低沉嘶吼，猛然再次蓄力，张口便撞向灵罩。

“砰——”

一声巨响，护罩剧烈震荡，灵光四散，它反而被结界反弹回退。

下一秒，异狐长啸一声，身体迅速膨胀，全身开始爆发出鳞甲，就连白骨化的尾部都莫名生出大量尖刺，再次上前用尽全力刺入灵罩，意图强行撕开一道口子。

裴亦舟神情一凛，当机立断将剑气化作旋斩漩涡，强行拉开异狐，使其退到王座之上。

异狐被迫回到王座，它收其尾巴，从脸上不断吐出黑色灵息，一些落地即将青石砖腐蚀大片，另一部分直扑裴亦舟，和他的灵剑碰撞溅起巨大的烟雾。

裴亦舟不退反进，灵力裹身，绕至异狐侧翼，用灵剑横斩，斩掉它两条尾巴。

剧烈的疼痛让异狐瞬间失控，开始更疯狂地反扑，四爪齐出，重重将裴亦舟压制在地。

“啧！”

裴亦舟咬牙，集中剑气，却未能撼动异狐分毫。

沈珏见状眼神一沉，双手迅速结印，顿时铺天盖地的灵符从他身上发出，如暴雨倾落，覆盖住整个异狐。

“爆！”

沈珏一声低喝，符文瞬间被引爆，轰然间将异狐锁于原地。异狐本能地松开爪子，裴亦舟趁机脱困。

异狐发出阵阵嘶吼，强烈的怨念和不甘，加上异质灵力源源不断的输送，让它的挣扎力量极强，眼看符咒撑不了多久就要溃散了。

沈珏咬牙：“老板，先去斩断那些管道！”

裴亦舟看向王座，眼神冷厉，周身剑气骤然回旋。他脚步踏定，手中灵剑快如闪电，接连斩断几条主要管道。

管道断裂的瞬间，灵液四溅，异质灵力的输送戛然而止。

异狐嘶吼一声，失去了异质灵力的输入，挣扎力量骤减。沈珏趁机再给他上了一道咒印压制，将异狐彻底钉死原地。

裴亦舟踏步上前，手中长剑直指高空，灵力暴涨。异狐想要逃跑但迟了一步，整具身躯身躯在剑芒中齐齐断裂，瞬间变成了两半。

它不甘地发出最后的嘶鸣，身体缓缓分解成灵雾，彻底归于寂灭。

就在尸体崩溃的瞬间，一块黑色的晶体从中掉落。沈珏身形一闪，上前接住。

和九尾狐正常的灵核不同，它的颜色不是温润的米白，而是阴冷的紫黑，上面还有爬虫状的符文，显然已经被污染成异核了。

沈珏刚摸上去，脑海里便无端涌现出杂乱的画面：先是青丘山的烟雾，异灵的大批出现，还有把它关进地下室里，沈珏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是刚刚才见过的三十号。

“沈珏？沈珏！”

裴亦舟连叫了好几声，沈珏才回过神来。他低下头，发现手上的异核也在瞬间消散。一旁的裴亦舟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你又看到什么了？”

“我......”

沈珏刚开口，空气中忽然传来刺耳的裂响。

两人目光骤然紧缩——培养槽和管道开始摇晃，地面震颤不止，整个空间正迅速坍塌。很快，第一个培养槽开始破碎爆裂，底下的灵阵图案已经被下落的碎石破坏，那令人牙酸的异质灵力与浓烈怨气瞬间狂涌而出，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裴亦舟反手掏出手机和符纸：“翟天，立即开启书店的传送阵！”

电话那头传来翟天急促的声音：“我的天啊终于联系上你们了！我这就开启传送阵！你们快回来，九尾特别，特别不对劲！”

裴亦舟神情一凛，还想继续询问什么，那边已经匆忙挂断了电话。

身后的空间震颤愈发剧烈，头顶的碎石成块坠落，越来越多的培养槽开始崩塌，从王座上爆发的异质灵力和周围培养槽散发的怨气组成浓稠的黑雾，目标瞄准两人的灵罩，贪婪地追逐而来。

“没办法了。”

裴亦舟迅速咬破指尖，在符纸上挥洒鲜血，以血为引强行催动阵印：“沈珏，你的灵罩能支撑多久？”

沈珏释放灵力，源源不断地加大对灵罩的巩固，冷静道：“撑到传送没问题。”

“好。”

裴亦舟以灵剑作引，往符纸上一挥，灵光轰然爆发，传送阵自地面升起，其轮廓光芒愈发明亮

就在这时，一整根粗大的输送管道从天而降，直直砸向两人所在的方位！

沈珏反应极快，他猛然抬手，迅速在灵罩上再加一层反震。那管道轰然一声砸在灵罩上，瞬间被震飞数米开外。

裴亦舟反手将他一把拉近。只听嗡然一声轻响，传送阵终于在剧烈震动中启动，光芒冲天，将两人吞没。

也就在那光芒完全收束的刹那，身后浓稠的黑雾猛然扑向他们原本所站的位置，结果扑了个空。

顷刻间，整个地下空间轰然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