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轶事 第21章 双线出行

有兽焉，其状如狗，名曰谿边，席其皮者不蛊。

——《山海经·西山经》

“！”

沈珏猛地睁眼，整个人都弹了起来。他捂住胸口喘气，平复了好久才渐渐冷静下来。他看了看自己的穿着还有周围环境，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执剑司的房间。

不过还没等他有所反应，门吱呀一声就开了，裴亦舟端了杯水走了进来，看到沈珏坐起来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醒了？”

“我......睡了多久？”

“正好一天，现在已经是早上了。”

裴亦舟站在窗前，顺手把窗户打开，让阳光透进来：“不介意我开窗吧？”

你做都做了，这不就是在直接通知我么。沈珏在心里默默腹诽了一句，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地摇了摇头：“不介意。”

裴亦舟转身把手中的水递给沈珏，顺便扯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在他床边：“现在感觉如何？”

沈珏接过杯子，抬起手松了松拳，感受到了熟悉的灵力流动，眼底闪过一丝放松：“灵力回来了。”

“那就行。”

裴亦舟暗暗松了口气，注意到沈珏看着他上下打量：“你要问什么？”

“那策竹简。”

沈珏比划了一个手势：“你没带来么？”

裴亦舟闻言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他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有些艰涩：“不，它已经和你融为一体了。”

“嗯？”

沈珏一时间都没太听明白。裴亦舟见状指了指自己的眉心：“它在这里，你试试看能不能用灵力唤它出来。”

沈珏闻言，两指并拢贴近眉心，缓缓外放灵力，很快就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汇聚。他顺势往外牵引，果然看到那策竹简从自己身体里被拽了出来。

“这是......”

沈珏心念一动，那策竹简也跟着上下摇晃。他伸出手轻触，发现它表面还会泛起水样的涟漪：“啊，这是托付给我的意思了么。”

“某种意义上算是。”

裴亦舟不留痕迹地叹了口气：“它就像认主一样融入你的体内。如果不是因为年龄对不上号，我真的会怀疑你就是他。”

沈珏半开玩笑：“实际上，我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年轻的，老板。”

裴亦舟一怔，随即面露怀疑：“那你不会真是......”

“托这策竹简的福，我听到了他留下的信息。”

沈珏岔开话题，自己又变相否认了：“这策竹简确实是他留下的线索，我们得赶在虚空掠夺之前把这些异兽送回山海异界。”

裴亦舟也努力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嗯，然后呢。”

“这个反噬也不是他弄的，另有隐情。”

沈珏抬眼看向裴亦舟，一字一顿地把最后的话复述出来：“所以，他说让我们要尽快找到他。

“不过问题是，他不知道他自己身处何处，所以无法告诉我去哪里找他。”

气氛骤然凝固，空气里静得连根针掉下来都听得见。半晌，裴亦舟张了张嘴，默默开口道：“你确定你听到的是他的声音吗？

“不会是虚空掠夺的什么阴谋吧？”

沈珏也被嗑了一下，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犹豫了半天，只好举手发誓道：“我不知道怎么向你解释，但我愿意用我的性命担保，我听到的和我说的绝无假话。”

“......”

两人对视良久，最后裴亦舟败下阵来，整个人都有点手足无措：“不，不用这么，咳，那什么，我不是不相信你......算了，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他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那还是说说反噬的事情吧。

“你说不是他弄的，那你自己有什么怀疑的对象么？”

沈珏想了想：“我是在这个结界里中这个反噬的，所以我首先怀疑的就是这个结界。”

裴亦舟嗯了一声：“那你的意思是——”

“也许当初那三拨来修结界的人，不仅使其破坏得更严重，还有可能篡改了隐藏起来的纹路。”

沈珏摸着下巴思索：“或者，是有人还能往里加反噬灵力但又不引起结界的防卫，甚至不为你所知。”

裴亦舟的表情严肃起来：“再加上我们之前也有怀疑那三拨人里有虚空掠夺的成员，那按照你的推测，是不是说明虚空掠夺里面，至少有一个是能和我们平起平坐的灵力者？”

沈珏也想到了这一点，语气也开始凝重起来：“那就有点麻烦了，至少在战力方面......”

一阵悠扬的轻音乐打断了沈珏的话。他疑惑地抬头，飘在面前安静了许久的竹简也趁机嗖的一下回到了他的眉心。

裴亦舟则是一脸淡定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摁下了通话键：“喂你好？”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沈珏感觉到裴亦舟语气变得无奈起来：“好，行，我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朝沈珏道：“你现在能起来走动么？隐世街来了个委托。”

隐世街岁醉楼。

粉衣侍女领着一位身着黑色斗篷的人穿过大堂，直接走向顶楼月光寒的办公室，站在门口扬声道：“楼主，苏姑娘来了。”

“让她进来。”

侍女侧过身，伸出手指向应声打开的门，弯腰恭敬道：“苏姑娘，请。”

斗篷下的人抬起头，露出一双宛如碧绿湖水般的眼睛，静静地看向侍女。侍女顿了一下，笑着开口解释：“抱歉，苏姑娘，这里面不是我可以进去的了。——楼主就在里面等您，您进去了就能看到她了。”

斗篷停了停，垂下眼睛，然后缓步入内。等人一进去，门就自动关上了。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老样子。”

随着月光寒的声音落下，周围开始接二连三亮起灯，视野瞬间亮了起来。月光寒轻移莲步，手中烟斗随意一挥，就将来人的斗篷给拿了下来，放到门口的衣架上：“你在那边过得还好么？”

斗篷被取下后，身穿靛蓝色苗疆刺绣服饰的麻花辫少女不自觉地抬手挡了挡，腰间的铃铛丁玲作响，额头上单蛇缠杖的符号格外醒目。

少女放下手，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月光寒。月光寒也挺上道，迅速接收到了她的意思：“好吧，不问了，说正事。

“之前给你的信你都收到了吧，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看。”

少女微微点头，又看了月光寒一眼。月光寒转身带路，一边开口道：“注意点脚下的灯笼，摆放都是有讲究的，你别碰乱了。”

少女似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倒也落脚极稳。两人七拐八拐了一通才来到一处暗门前，旁边还有两只犬类灵兽把守，在见到月光寒后还坐端正了。

“退下吧。”

两只灵兽遵从旨意，向后退了几步，引入黑暗中。月光寒手中烟斗轻轻一抬，暗门随着灵气的涌入而缓缓打开。

“对你来说，里面可能会点难受。”

月光寒率先进去，还不忘提醒一下，少女本来神色淡然，看上去没把月光寒的话当回事，跟进去之后整个人的脸色就立马难看了起来，没走几步就扶着墙停在了原地。

“里面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异兽了，你要不要我先把灵阵解了给你看看？”

等了一会儿，月光寒发现没人回答她，诧异地回头，就看到少女面色不适地扶着墙，连忙上前扶住她：“是不是太难受了？你体质特殊，还是我没思虑周全。

“要不今天我先送你回去，等我找人加强一下灵阵你再来？”

少女靠在月光寒身上缓了一会儿，闻言摇了摇头，看了月光寒一眼，然后就起身往前走，走了没几步又扭过头来回看月光寒。

月光寒还是有些担心：“真的可以吗，你不要为难自己。”

少女还是没说话，只是直直地看向月光寒。

月光寒接收到了她的意思，轻叹了口气，上前越过她，边走边道：“好好好，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有数就行。——跟我来。”

两人移步走到一个灵阵前，里面躺着的赫然正是山海异兽谿边。月光寒看了一眼少女，只见她目光专注地盯着那只异兽：“如何？”

少女伸出手放在灵阵上方，闭上眼睛，蓝绿色的灵力从她指尖逸散开来，慢慢包裹住了整个灵阵。月光寒默默地闭嘴，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了少女身后。

不过须臾，少女睁开了眼，收回了灵力。月光寒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出声：“你有多少把握？”

少女回头看了月光寒一眼，月光寒了然：“可以就行。治疗时间有多久？”

少女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又看向月光寒。

“一个月？不不不，不长的，相反，比我预想的要短，可以等。”

月光寒摇了摇头：“你放心治，这一个月的晚上岁醉楼都不会开门做生意，我会让乐乐去接你，就是领你进门的那个侍女，你放心来。”

少女点了点头，但还是看向月光寒。月光寒顿了一下，有些犹豫地开口：“是，你的感觉没有错，这个灵阵确实是由那个地方的人帮忙布置的，这只异兽也是裴，他的请求。”

少女眼光一凝，眉心微微一蹙。月光寒马上举起双手向她保证：“我发誓，他不会到这里来，你在这里保证见不到他！”

少女神态这才微微放松。月光寒见她身体没这么紧绷了，顿时松了口气：“那我们今天先出去，明天等我修好灵阵你再来？现在你的身体也不支持你做治愈的修复工作了。”

少女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你看清了吗？”

翟天躲在前台桌子下面，鬼鬼祟祟地探头，但每次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只好问站在上面假装招财猫的虾滑：“听说楼主请的那个大夫是隐世街有名的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妙手神医，为了她岁醉楼晚上都不开门营业了！——你在上面看清她长什么样了没有？”

“不知道你好奇这个干什么。”

虾滑有些无语：“人不都长一个样子吗，难道因为她是什么神医就格外不同了？”

“哎呀，我就是好奇嘛！人类的好奇心通常都是无穷......”

翟天话还没说完，一道劲风呼啸而来，伴随着虾滑一声迟到的“她来了”，他被人拎着衣领从桌子下面硬生生拽了出来。

“我嘞个！”

翟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拎到半空，面前就是用灵力举着他的斗篷人。斗篷人面无表情，嘴唇未动，翟天却听到一道怒气冲冲的少女声音直接在他脑海里炸开：“我就说我的感觉没错，你是执剑司的人？”

“脑海传音？姐们厉害啊......欸欸欸，等等等，我是！我是！但我只是来还债的！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翟天感叹了一句，就看到斗篷人脸色一变，揪住他衣领的灵力开始掐住他脖子，吓得他吱哇乱叫：“我没得罪你吧姐姐！”

“自真！住手！”

“嘿！哪来的黄口小儿——”

月光寒上面拦在斗篷人面前，虾滑也从桌上一跃而起，斩断了困住翟天的灵力，然后赶紧去查看他：“翟天！你没事吧？！”

翟天捂着脖子咳嗽了几声，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虾滑这才转过身，看向对面的两人：“怎么回事？上来就对本喵的人动手？”

“自真不是故意的，只是见到执剑司的人有些应激罢了。”

月光寒不动声色地将斗篷人拉到自己身后。斗篷人却推开她的手，站了出来，眼也不眨地看向翟天。

翟天猝不及防再次和她对视，脑海里又想起了声音：“你灵力不是突出，相貌中上，也就灵阵天赋比较看得上眼，执剑司果然只能招得起你这种货色了么，真是大快人心。”

脑海中的话音刚落，翟天就有点坐不住了，开口反驳：“咋了咋了咋了，我们执剑司也是鼎鼎有名的隐世一霸好吧，再怎么样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啊！而且我也不是很差啊！隐世街谁不知道灵阵王翟天啊？！”

斗篷人只是嗤笑一声，不屑和翟天继续说话，转身就走。翟天还想拦住她辩解，月光寒挡在了他面前：“行了，你跟她计较什么，别忘了，她可是我请来给谿边治疗的大夫。”

翟天有点不服气：“她这样子是不是跟执剑司有仇啊，我没记得之前在执剑司看过她啊？！”

月光寒笑了一声，用烟斗点了点翟天的头：“确实有仇，不过是在你进执剑司之前的事情了。”

“啊？！”

“想知道？那就在我这多打两个星期的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