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轶事 第14章 情报中心

有兽焉，其状如狗，名曰谿边，席其皮者不蛊。

——《山海经·西山经》

“楼主，我把沈先生带来了。”

“你先退下吧。”

青衣侍女应了一声，朝沈珏一欠身，随后化成了一只小鸟飞远。沈珏眼前的红木门在一道飘渺的灵气的引导下被缓缓推开。

虾滑轻巧地跳上沈珏的肩，跟着他一同进去。刚一进门，它打量着着四周环境，忍不住咋舌：“嚯，本喵还以为这里面会是古色古香的那种书房或者是待客厅啥的，没想到和现代的那种高档办公室差不太多嘛！”

“我可是为了匹配你们的身份才把我的地方幻化成现代风。”

办公桌后，旗袍女子倚在藤椅上，手持烟斗，一双勾人的美眸微眯着，看向沈珏的时候却是带着笑意。她随意地朝虚空一点，角落处的座椅用灵力稳稳地牵扯过来，落到她对面：“过来坐吧。”

沈珏走上前安静地落座。女子用烟斗轻敲，桌面上凭空出现了一套茶具。水汽氤氲间，女子坐起身来，亲自给沈珏和虾滑温杯投茶注水：“我记得你喜欢碧螺春，对吧。”

“......是的，多谢。”

沈珏舒了口气，下意识避开了与女子的正面对视。他等了两三分钟，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虾滑跳到桌上闻了闻给自己的那杯，不怎么感兴趣地甩了甩尾巴：“有可乐吗？本喵不爱喝茶。”

女子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语气有些揶揄：“原来你这个的分身口味居然与本体不同么？”

“在人间呆久了就是这样的啦。”

虾滑有些不以为然地舔爪。女子也没追问，挥了挥手，召唤出一只小鸟，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小鸟抖了抖翅膀，接到命令飞了出去。不一会儿，它就拎着一瓶可乐摇摇晃晃地进来，放在了虾滑面前。

女子伸手，一边帮虾滑打开盖子，一边随口问道：“我记得小玉玉你也睡了百来年吧，一醒来就直奔执剑司，都没想过要来找我，怎么现在又来了呢？”

“咳，叫我名字就好。”

沈珏对“小玉玉”这个称呼还是有些接受不能，倒是女子饶有兴致地撑着下巴，伏在桌子上，带着一缕香风朝沈珏逼近了一些。她红唇轻启，声音也被刻意压得很暧昧：“哎呀呀，可是我们关系就是这么特殊，我一直都这么叫的呢，都叫了百来年了，怎么你睡了这么久醒来还是没能习惯呢？”

沈珏耳边微微泛红，握着茶杯的手一紧，整个上半身条件反射地往后微倾，不着痕迹地远离了女子。他伸出自己的右手，驱动灵力让印记显现出来：“楼主，我是来请你帮忙看看这个反噬的。”

“什么样的反噬都让你找上我来......”

“了”字还没说完，一股强劲的灵风陡然从沈珏身上席卷开来，女子眼神一凝，反应极快地释放自己的灵力，使之如丝线般包裹住整个情报空间及其外面的整座酒楼，然后将结界死死地固定住。外面楼中的宾客只感觉到一阵莫名的震动，但又立马恢复如常。

女子顾不得其他，身形一闪，直接来到沈珏跟前。她一把扣住沈珏的右手，翻转掌心看到独特的反噬印记后，看向沈珏时脸上不见笑意：“这是他的反噬？！”

沈珏默默点头。在得到确认后，女子慵懒的声音骤然变尖，甚至都有些变调：“怎么会？你怎么会被他反噬？！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说来话长。”

被刚刚突如其来的震动喷了一脸可乐的虾滑表情生无可恋，它一边清理自己，一边替沈珏回答：“不过事情也没有这么复杂，其实就是送山海异兽回去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

沈珏轻咳一声，顺着虾滑的话简短地描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女子皱着眉，一直盯着沈珏的掌心，越听越不对：“所以，这真就是一场意外导致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意外，所以这不是来找你了么。”

沈珏被扣着手，有些不自然地往回缩了缩：“青鸟一族在隐世圈组建的情报组织，向来是无所不知的，所以我才找你来了解一下情况。”

“呵，我想也是。”

女子松开手，看着沈珏用灵力覆盖住反噬印记，似笑非笑道：“不过我这里一向明码标价，纵使你是，咳，也得按照规矩来。”

“但说无妨。”

女子眼珠转了转，看向沈珏像是想到了什么，眉眼处多了几分狡黠。沈珏莫名感到后背一阵发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刚想张口反悔推拒，女子却没给他这个机会，整个人坐回了藤木椅上，托腮浅笑：“我知小玉玉苏醒不久，加入执剑司也没多长时间，想必积蓄也没多少。”

“不如，小玉玉还是像幼时那般，唤我月光寒一声月儿姐姐，如何？”

“......”

沈珏喉结轻滚，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还请楼主明示我所需情报的价格吧。”

月光寒轻笑一声，慢悠悠地说出一个价格：“真无趣。不过小玉玉，你要知道，那位的消息，在我岁醉楼都算得上是绝密级别，价格肯定是不会低的。”

“......你说。”

“保底一千万两黄金。”

“......月儿姐姐，是沈珏不自量力了。”

沈珏妥协，从善如流地改口，乖顺的态度让月光寒眉眼弯弯。她站起来，整个人坐在桌上，修长的美腿在旗袍下若隐若现，手中的烟斗也带着挑逗意味地勾起了沈珏的下巴，表情还带着魅惑：“这才乖嘛小玉玉。哎呀，这姐姐叫的我真舒坦，我就喜欢小玉玉你这种好看的弟弟叫姐姐。”

“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只能任宰割。”

虾滑喝完了可乐，不合时宜地嗝了一声，趴在桌上看着面前两人的互动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月光寒闻言坐直了身体，回头有些不满地瞪了虾滑一眼：“什么叫任宰割，这是正常交易好不好？多少人想听小玉玉叫姐姐还轮不上呢！”

“你的意思是，沈珏叫姐姐这个行为现在在隐世圈可以单独出售了吗？”

虾滑鼻子动了动，满脸嗅到了商机的表情：“真要这样，沈珏你要不在隐世街支个摊位，对顾客喊姐姐，喊一次十两百两啥的。”

月光寒闻言轻笑一声，附和道：“小玉玉不妨试一试？毕竟你的灵力也很特殊，有人会冲着你的身份来捧场也说不定哦。”

“......若真有商机，那就以后再说吧。”

沈珏有些无语地打断了这个话题，随后看向月光寒：“那楼主......”

月光寒听到这个称呼，眉头一挑，轻轻地“嗯”了一声，沈珏又立马改口：“啊，月儿姐姐，能带我们去看情报了么。”

月光寒这才满意地站直身体，向后一转，挥着手中的烟斗释放灵力凭空画了几道字符，墙上那张巨大的青鸟送信图向上缓缓升起，一道暗门浮现出来。

月光寒轻轻一点，暗门缓缓打开。她回首示意，然后率先走了进去：“随我来。”

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每走一步都有一盏青鸟形状的灯笼亮起，墙头地板都是用木雕刻的山水景色，四周还传来若有若无的檀香，倒是与月光寒身上的气味一致。沈珏跟在后面，脚步都刻意放轻了。

等走到尽头，眼前豁然开朗。空中灵气浮动，数十排高大的书架一直向上延伸，来来往往的小鸟在空中口衔文件穿梭，地面上还有穿着不同花色的侍女在整理书架，每个侍女头上还有不同颜色的发簪。而且她们在与月光寒对视后，都躬身行礼以示尊重。

月光寒只是抬手点头算作回礼，然后随意地踏上前面的石板，挥手让身后的沈珏站上来。等沈珏站定，月光寒伸出手，纤细的指尖若无其事地从他领口处轻轻掠过，略带刻意地帮沈珏整理衣服。沈珏还未来得及有闪躲的反应，月光寒已经收回了手，然后转身，手上的烟斗轻轻一点，两人一猫随着石板的上升原地腾空。

虾滑还没做好准备，差点从沈珏肩上跳下来，还好沈珏眼疾手快拉住：“小心。”

“哎呀吓本喵一跳！”

虾滑胆战心惊地在沈珏肩上站好，看着周围徐徐升空的景色感叹道：“这里好高啊。”

“当然。这里就是岁醉楼最隐秘的情报中心，也是青鸟一族赖以生存的心脏之地。”

月光寒站在前面慢慢悠悠地介绍：“这里一共分为十个大区，按照保密等级和重要程度从高到低按照天干顺序排列从甲区到癸区。每个区域在按照内部的保密程度从高到低分为十二个等级，按照地支从子等到亥等。”

“这些情报的收集和整理比较繁琐，不过好在我及我的族人深谙此道，所以岁醉楼才能运转起来。”

月光寒说着边停在了某个区域的入口处，那里有一张灵力织成的大网，密不透风，像是与外面彻底隔绝。灵力网的门口还有两名穿着青衣，头挽青簪的侍女守候。月光寒和侍女对视一眼，那两名侍女立马领命退下，幻化成小鸟飞远。

待两名侍女走远，月光寒周身开始释放灵力。她在灵力网络上绘画出几个复杂图案，随后再用手上的烟斗轻轻一点——

一道刺眼的白光席卷了整座空间，沈珏下意识抬手挡住，没一会儿就被月光寒用烟斗移开了手，对上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好了，现在我已经给你们下了允许的灵咒，可以进去了。”

沈珏放下手，看到那张灵网已然消失不见，面前取而代之的是高耸的书架。和外面那些密密麻麻堆满情报的书架不同，这里情报屈指可数，衬得整个区域都森冷起来。

他有些疑惑：“这是......”

“那位的情报，和你的一样，都处在甲级子等。”

月光寒声音慵懒而清冷：“这种级别的，除了我和我允许的人，其他的一律不行。

“不过也有例外。”

月光寒伸出手来，嘴角轻勾，比了一个钱的手势：“若是报酬给的足够多，也可以争取到我的允许。”

沈珏默然，跟在月光寒用灵力幻化出的藤木旋转楼梯后面上去。月光寒在前面引路，在到达某个高度区域时停住，然后右手用灵力幻化出一只小鸟，遣它往里面飞去。不多时，小鸟就叼着一张薄薄的纸回来，交到月光寒手上。

月光寒摊开那张纸，指尖轻抚，上面的字便显现出来。她粗略地看了一眼，然后递给沈珏：“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小玉玉。我这里能得到的消息和你知道的，其实差不太多。”

沈珏接过纸，虾滑也跟着凑了上去。两人一猫皱着眉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纸上只有寥寥的两三百字，全部都是他们早已知晓的内容，此外再无其他。

虾滑张了张嘴，半晌才道：“这么说，现在就连你们也找不到他的下落咯？”

“不错。准确来说，不止是他，整个甲区所有的情报，能完整保存的，就只有这些。”

月光寒叹了口气：“自从乱潮爆发，人界与山海界同时遭到波及，青鸟一族亦未能幸免。你们现在所看到的，都是最后能抢救下来的情报卷宗了。”

虾滑闻言歪了歪头，追问道：“那关于我们现在，或者是现在的执剑司，你们也只剩这些了吗？”

“对。”

月光寒顺手召唤出两只小鸟，不多时手上就多了两张纸：“我这里现在只有小玉玉加入执剑司和执剑人变更后的卷宗，其他已尽数被毁。”

虾滑哽了一下：“那，那乱潮波及确实挺广的。”

沈珏沉吟片刻，换了个问题：“那楼主，不知道你们在乱潮过后，是否知道一个叫虚空掠夺的组织？”

“嗯？”

月光寒尾调上扬，表情变得严肃，也没再纠结沈珏的称呼问题，看了沈珏一眼：“你是从哪知道这个组织的？”

沈珏神色微动：“怎么说？”

“因为这个组织活跃的时间，和乱潮发生是相同的。”

沈珏闻言和虾滑对视一眼，不过还没等他们交换信息，就被月光寒的下一句话给震住：“而且，我目前有理由怀疑，乱潮之所以会发生，是因为这个组织的再度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