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依存 第8章 大学·暗恋

曾子盈听着邓语婷对黎清欢“底细不一般”的评价，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不过，邓语婷随即又抛出了一个新的观察点，她微微蹙着眉，带着点不解

“子盈，还有个事我觉得有点奇怪。上次下雨她送我，脱了外套里面是短袖，我瞥到她左边小臂上好像有个纹身，图案没看清，但颜色挺深的。”

“可今天她也穿短袖，那地方光溜溜的，啥也没有，就剩个淡淡的红印子，像是刚洗掉没多久的样子。”

“哇！语婷！你这观察力不去当侦探可惜了！”曾子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随即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

“这个我听奕哥提过一嘴！黎清欢以前确实有个纹身，好像是某种几何图案还是什么图腾来着？”

“但进了警校，尤其是他们那种尖子区队，管理特别严格，仪容仪表要求近乎苛刻。纹身？绝对是大忌！估计是入学后被要求必须处理掉。那红印，肯定是激光洗纹身后还没完全消退的痕迹呗！”

“原来是这样啊……”邓语婷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她的心里面似乎泛起了一层涟漪

原来表面看起来如此冷静自持、甚至有些禁欲系的黎警官，骨子里也曾有过喜欢纹身这种带点叛逆和个性表达的时刻？

这也真的是太有人情味儿了。

就在这时，似乎是她们这边讨论的声音稍微大了点，或是黎清欢本身对视线就异常敏锐。那个刚刚买完咖啡、正欲离开的高挑身影，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微微侧过头，清冷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穿过不算拥挤的咖啡馆，瞬间锁定了角落沙发座里那两个凑在一起聊得正嗨的女孩

黎清欢那双总是沉静如寒潭的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闪过一丝愣怔。

——是她？那个在雨中拦下她、又仓惶逃跑的医学院学妹？……

就在黎清欢因为这意外的“被关注”而短暂失神时，吧台后传来咖啡店老板洪亮的嗓音：“顾客！你的冰美式好了！”

这声音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黎清欢的思绪。她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迅速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恢复了那副冷峻疏离的模样。她快步走回吧台，拿起那杯冰凉的咖啡。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黎清欢选择的座位，恰好需要经过邓语婷和曾子盈所在的沙发区域旁边那条相对狭窄的过道。

当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端着咖啡，径直朝她们这边走来时，曾子盈差点惊呼出声，她一把抓住邓语婷的胳膊，用气声急道

“卧槽！她……她怎么往这边来了？这条路过道这么窄！她故意的吗？还是没看见我们？”

邓语婷也完全愣住了，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眼睁睁看着黎清欢越走越近，那压迫感十足的身高和冷冽的气息仿佛近在咫尺……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或许是感觉到了那两道过于灼热且慌乱的视线，黎清欢的脚步微微一顿，抬起了眼眸。

那沉静而锐利的目光，毫无预兆地，直直撞进了邓语婷的眼底！

邓语婷吓得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缩了一下脖子，整个人几乎要嵌进沙发里，脸颊瞬间爆红，眼神慌乱地四处飘忽，根本不敢与她对视。

黎清欢将邓语婷这副惊慌失措、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模样尽收眼底。她那总是紧抿的唇角，极其罕见地、向上牵动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只留下邓语婷捂着狂跳的心脏，和同样目瞪口呆的曾子盈面面相觑。

刚才……黎清欢是……笑了吗？虽然很淡，但那绝对是笑！而且还是对着她们这边！

邓语婷感觉自己快要缺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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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重的医学生活不会因为一次咖啡馆偶遇而停下脚步。下午连着两堂大课，人体解剖学和生物化学，压得人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堂课结束，曾子盈感觉自己急需“充电”，她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对邓语婷说：

“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去见奕哥！给他带了点东西，顺便补充点‘人间阳气’！语婷，跟我一块儿去呗？就在他们学校门口林荫道碰头！”

邓语婷看着实验台上还没整理完的切片和记录本，无奈地摇头：

“你先去吧，我这实验报告还差个尾巴，得弄完先，我到时候去林荫道那里就是了。”

曾子盈哀嚎一声，但也知道学业为重，只好自己先溜了

﹉

邓语婷埋首实验室，又忙活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把最后的数据核对清楚，脱下了沾满试剂气味的手套。她刚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她打开实验室的门之后，曾子盈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快快快！邓语婷！搞定了没？走啦走啦！”

曾子盈不由分说，拉起邓语婷的手腕就往外跑。

“欸！我书包！”

﹉

深秋的午后，阳光带着慵懒的暖意。连接两校的是一条笔直宽阔的林荫道，高大的法国梧桐树叶已染上深深浅浅的金黄与锈红，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落叶干燥的气息和淡淡的秋凉。

曾子盈拉着邓语婷在林荫道上东张西望，寻找郑奕的身影。走了好一段，也没看到人。

她有些泄气，叉着腰说：“这个郑奕！说好的时间又迟到！气死我了！找个地方坐会儿等吧……”

话音未落，只见林荫道的尽头，两个挺拔的身影不紧不慢地并肩走来。

走在前面的，正是穿着黑色作训外套的黎清欢，深色的外套衬得她肤色更显冷白，短发利落，步伐沉稳。

稍后半步的，是同样穿着作训服的郑奕，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正侧头和黎清欢说着什么。

“喂！二位！这边！” 曾子盈眼睛一亮，立刻挥手高喊，拉着邓语婷快步迎了上去，

“怎么这么晚才来啊？让我俩好等这么久！”

黎清欢闻声抬头，目光扫过曾子盈，随即落在了她身边的邓语婷身上

——又是她？那个在雨中、在咖啡馆、此刻又出现在这里的女孩？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黎清欢英气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邓语婷看到黎清欢，心里还是有些紧张，但努力挤出笑容，热情地打招呼：

“黎学姐！好巧啊！”

然而，黎清欢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便移开了，

那副冷清的模样让邓语婷心里忍不住小小地“啧”了一声：还是这么冷漠！

另一边，曾子盈已经毫不客气地轻轻一拳捶在郑奕胳膊上：“郑奕！你又迟到！干嘛去了！”

郑奕笑嘻嘻地揉了揉胳膊，也不恼，指了指旁边的黎清欢：“这不怪我，刚跟黎警官一起去帮教官处理了点‘案子’的后续材料，耽误了点时间。”

曾子盈“哼”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她一把拉过身边的邓语婷，对郑奕介绍道

“喏，给你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最好的闺蜜兼室友，还是医学院的大才女！邓语婷！”

邓语婷笑了笑，随后来到黎清欢的面前，伸出手和她打招呼:“你好，我是上海医科大学的邓语婷，语文的语，娉婷的婷。”

就在这一瞬间，一直神态平静、甚至有些疏离的黎清欢，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一道无形的电流击中…

她倏地转过头，那双总是沉静无波的眼眸，此刻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死死地锁定了邓语婷的脸。

这个名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开了记忆深处那扇尘封多年的门！无数模糊又鲜明的画面碎片瞬间涌入……

老槐树下蹦出来的小身影、递过来的尖叫鸡、散落一地的书本、紧紧攥着星星发卡哭泣的小脸、卡车后视镜里那个站在风中的小小背影……

所有的画面最终都凝聚成眼前这张褪去了稚气、却依稀能找到当年轮廓的清秀脸庞。

此刻，她的眼神显出了前所未有的茫然……

曾子盈看着突然僵在原地、表情空白、直勾勾盯着邓语婷的黎清欢，有些不满地嘟囔：“喂！黎清欢！发什么呆呢？人家女孩子跟你打招呼呢！懂不懂礼貌啊！”

黎清欢仿佛被曾子盈的声音惊醒。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在邓语婷完全不明所以、被看得有些发毛的注视下，在曾子盈和郑奕同样困惑的目光中，黎清欢缓缓地、向前走了一步。

她微微低下头，让自己的视线与邓语婷齐平。接着，她伸出了手——不是敷衍的握手，而是带着一种郑重的、探寻意味的姿态。

她的手稳稳地握住了邓语婷有些微凉的手。

指尖传来的温度，让邓语婷浑身一颤。

黎清欢看着她的眼睛，那总是冷峻的脸上，此刻清晰地浮现出一个温和的、带着无尽感慨和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微笑。她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穿越时空的温柔和笃定，轻轻地在落叶飘飞的林荫道上响起：

“我叫黎清欢。”

“好久不见，语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