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为什么不行?”风岐高昂着头。
“不行,不行.…..”
“为什么不行!”
应柏本低垂的眼瞬间攫住她,他的右手紧紧攥在冲锋衣领口,坚实的布料被他硬生生扯出两个洞来:“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他前一句本是急声脱口的,到后来泄了气,低声喃喃,“不行,风岐,你留在这里。”
“为什么?”
“听话,留在这里。”
风岐气笑了:“应柏你凭什么要我听……”
她的后一句还没出来,应柏本用小臂支撑起的身体瞬间站直,右手食指在胸前狠狠戳着:“你知道从刚才到现在我动过多少次掳走你的念头吗?”
“你信不信我们三个人出去,我随时会扔下秦思勉,把你带去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秦思勉拦不住我,这世上谁都拦不住我,明白吗?”
说完这句话,他的左臂重新撑上了墙,见她又要靠近,他怒道:“不许过来!别让我再说一次!”
风岐难得对他放软声气:“那你把手弄好,好不好?你好好地过去.…..”
应柏摇摇头,“我不配。”为什么梦里两次与她有接触,一次好不容易触碰到她,被她用匕首刺入胸膛,一次他们分别,连她的泪他都要隔着那样远的距离去接,“风岐,我不配.…..”
“应柏,你别这样.…..”风岐过去很讨厌别人对她说这句话,但现在她好像也只说得出这一句,“你告诉我,我要.…..”
“要我提醒你我对你做过什么吗?”
风岐僵立原地,她听不明白。
应柏右手对着那间坏了门的房间内一指,风岐循着他的手望去,这才想起昨天的那张床究竟在哪里。
“昨天晚上,就是在这儿,我、我...”他骤然跪倒在她面前,头也低垂,“记得吗?如果不是周辽,我们昨晚.…..”他恨自己现在还在留恋那时她留在他唇上的气息,“还有今天凌晨,我们也差一点、差一点……”
如果月亮和太阳的母亲是同一个人,那他们...还能是什么关系?
这世上,除了刀枪剑戟,杀人害人的法子太多了。她是经受过舆论伤害的人,他这些天对她是什么模样,许多人都看到了。
他的贪婪与痴迷尽数落在他人眼里,他太过张扬,知道他们关系的人太多了,一旦这是事实,周辽怎么会不做文章?
他不能再连累她。
“应柏,要我说多少次?事情都是一起干的,什么你对我.…..”
应柏骤然打断风岐,他重新站起身,高大的身形瞬间将她覆蔽于下:“不是。”
他对她的感情和她对他的是完全不一样的,她对他的想法,或许就和她说的空皮囊有关,他原先还在为这件事窃喜,现下愈发觉得后脊发凉。
他不记得从哪里听过一个说法,说有血缘、甚至血缘极近的男女,如果自幼没有一起长大,成年后相遇互相吸引的概率很大。
他对她来说是有吸引力的,他能感受到。
“非要我跟你说明白吗?”应柏脖子上青筋直跳,食指恨不能如同那柄匕首一般刺入自己的心脏,“你知道我这里,哪怕就是现在,对你有多少个肮脏龌龊的念头吗?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会对你做什么,你也不知道我会做到什么地步。”
“周辽前天晚上骂我的那些话,我那时候不屑一顾。如果是真的,”他愈发觉得没有其它的可能了,“那我就是个衣冠禽兽,是个畜生,懂吗?”
“风岐,这儿我管不住,至少身体得管住。”他可以做错事,对任何人都可以,但是不能对她。他给她带来的伤害够多了,无论是身体与精神,仅这一项是可以直接摧毁掉一切的。
风岐低着头,她的嘴从来都只能绕晕自己,妈妈说她诡辩起来谁都难以招架。可这一次,她找不到办法,她不知道能说什么能做什么。
“你.…..”她仰起头,“那你们路上.…..”
“我该走了,我会注意安全,也会照顾好你的朋友,不会让他有危险。”
应柏在卫生间里冲去手上血,回房间消毒、打好几圈绷带,快步下楼,再没看风岐一眼。
离车还剩两步路,风岐奔出来急急唤了他一声。
“伊洛和吴浔.…..吴浔是我的好朋友,她们是有关系的,我、我……她肯定会保佑我的,这件事、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霍宁。等你回来,我再和你商量一下,可以吗?”
“好,”他低下头,不愿让自己目光再停留在她的身上,可昨天就想问她的,哪怕是哥哥,应该也有这种资格,“有什么要我从西宁给你带回来的吗?”
——
应柏上车后先打了几通电话,又和大巴车司机最后确认了一下时间,快半个小时之后,秦思勉这才觑着他的脸色开口:“你、你们,”刚才两人吵架的内容,他们在门口也听去了不少,“我是说你跟风岐,你别担心,你俩.…..长得也不像。”
应柏长长舒出一口气:“没事,等结果吧。”既然有可以采用的科学手段,现下怎么思索排除都没有意义。阿定那里朋友托朋友找到一个人,她一会儿也过去,应该能把时间压缩进六个小时。
“你先睡会儿吧。”
“嗯。”合上眼,黑暗的眼幕中净是昨天的画面,不仅是昨天,还有认识她以来的桩桩件件。心是管不住的,但是他偷偷地想,谁也不会知道。
又过了十多分钟,应柏身体骤然一震,一声闷哼骤然脱口:“唔。”
秦思勉仅扭头瞟了一眼,便见豆大的汗珠自他额间滚落,脸色如同白纸一般,腮帮紧紧咬合出坚硬的凸起。
还没等他开口,应柏的左手已经握上了他的方向盘,替他稳着方向,秦思勉有些慌神,这里是双车道,还有许多个急弯,想掉头都不好掉。
“咋回事儿?哪儿不舒服?”
应柏没有说话,呼哧呼哧地喘着,像是泥泞里翻滚的兽,秦思勉逼着自己镇静下来,紧握方向盘:“咱们去哪个医院?你能查定位不?”
两分钟后,应柏才能嘶哑开口:“继续.…..开。”他竟然将这件事忘了,握上方向盘的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开,别.…..回头。”
这是他第一次有机会测算和她之间的距离,手也因疼痛几番拿不起手机,秦思勉忙要掏自己的手机:“我来我来。”
“开车。”应柏撕扯出这两个字来,人果然无法面面俱到,他没想到这一次的疼痛竟然会这样厉害。
放开方向盘,他颓然摔回椅背,大口喘着粗气:“很快.…..就好。”或许不会很快,生理性的疼痛终归不比心理上的容易转移,还是需要适应的时间。
“你、你.…..”
“开车,别看我。”
“你咋回事?”秦思勉打了个哆嗦,这肯定和风岐有关系,“风岐呢?她会不会.…..”
“她……不会有事。”应柏的声音每吐出一个字都像在拉风箱,“如果你,不放心,一会儿可以.…..”
“停车……问她。”
秦思勉听着就要摸手机,应柏道:“不是现在。”深呼吸几次,“你只要、只要,确认风岐……平安,对吗?”
秦思勉:“你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应柏:“送完样,跟你解释。现在...我用你的手机给、给霍宁打电话,”他勉力撑起身体,将车窗按下,带着冷意的山风滔滔灌入,“你自己……找借口,能、能做到吗?”
秦思勉沉默了一会儿,将手机交了出来:“给天阔打吧。”
电话拨出去没多久,楚天阔就接了起来:“怎么了?应柏还好吧?”
秦思勉稳了稳心神:“嗯,你们呢?”
楚天阔的声音有一丝不易发觉的颤,而应柏已经从扬声器里听到了风岐的呼吸声。
“没事儿,都好好的。你们记得到了发条消息回来。”
挂断电话,小楼里的对话继续下去。
风岐有些心神不宁,尽管知道这时候不该喝酒,但还是捧着个啤酒罐,时不时机械地啜上一口,霍宁面带不忍:“你原来应该是把你的血留在这儿了。”
她只笑笑:“我还挺伟大的。”
那只黑猫确实是山鬼这头的,像这种有山鬼脉的人才能看到的动物叫做畏兽。
风岐对畏兽的印象是或狰狞可怖或憨态可掬的奇异雕像,大多用在石棺床或墓门上。但在山鬼这里,畏兽指的是看守在类似溟山机关外的当地动物,每个机关外都有数量不等种类不同的畏兽看守巡视。
山鬼没男人,但是这里三个男人都能看到畏兽,这是第一件特殊的事情。此外,寻常的畏兽应该都在机关外即地面之上,但算命的却给周辽说他妈在榕树下,那就算是在机关内了,不仅如此,畏兽理论上不会来这么远的地方。它们是看守在那附近的,这里距离太远,跑到这里,就不存在“守”的意思了。
霍宁对着楚天阔说:“就光守着,不干别的。”它没有吸引叛徒或恶人的作用,话外之意不言自明,那只黑猫是周辽他妈转世这件事算是板上钉钉了。
之后就是风岐曾经怀疑过的有人操控梦境,霍宁说:“山鬼确实有跟梦有关的本事,但是跟你想的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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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畏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