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水远行无疆 第19章 独行

吉林白城离兴安盟不远，由于靠近草原，整体风景仍然与乌兰浩特比较接近。

内蒙古通辽称作“科尔沁的明珠”，吉林白城就被成为“科尔沁草原东部的明珠”。虽然是个小众的旅游城市，但仍然有很多值得去的地方。

其中包括向海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与莫莫格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这两个保护区中都有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丹顶鹤，赶上放飞的时候，足以让人大饱眼福。

东北的美食也不可辜负。

烧烤在白城随处可见，手抓羊肉也和草原十分相像。而锅包肉、铁锅炖、白肉血肠就为这座东三省的小城增加了东北风味。除此之外，白城豆皮、煎粉、红扒猪手等美食更富有地域特色，都是管饱的分量，与热情的老板们一样，想要把最好的呈现给客人。

世间鼎盛的烟火气从早市开始便火热得很。

周遥川买了现烙的筋饼卷儿，吃着用红辣椒和韭菜花搭配，红绿相间的豆腐脑儿，他有些许恍惚。

京味儿的咸豆腐脑儿，广式的甜豆花，到东北却成了咸辣口。华夏美食，当真妙不可言。

吃饱喝足再上路，开车路过莫莫格，正好赶上了一次放飞。

GoPro的广角镜头与高速摄像让记录丹顶鹤飞翔的宏大场面成为真实的画面。

以防万一，周遥川头戴GoPro，手里仍然用手机拍摄。

雪白的羽毛簇拥着越过波光粼粼的湖面，轻盈自由好似流云，颈部与尾部的黑羽缀在其中，与点点朱红铺向整个天空。

周遥川忽而明白了观鸟人的热忱：这些充满生命力的大家伙小家伙儿们，展翅高飞的模样，如何不令人向往？

视线跟随着丹顶鹤飞向远方，倒是让人想起“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周遥川没什么诗情，却又多了不少成文的笔墨。

旅行中的过客不会停留太久。

从白城到松原会路过查干湖。

松原河流众多，查干湖的捕鱼事业便成为了当地的特色。

无论是查干湖全鱼宴、铁锅炖鱼、生鱼，还是隆冬时节场面宏大的查干湖冬捕，查干湖俨然成为了松原的代名词。

这里还有着寺庙、雾凇等人文、自然景观，与白城同样是一座宝藏小城。

而到了大庆，石油主题的博物馆将铁人精神传承至今，哪怕历史已逐渐远去，提起铁人，受过义务教育的孩子们仍能叫出“大庆”的名字。

对周遥川来说，大庆不止有铁人，还有一条耳熟的高速公路从这里开始穿过北京——它的最北端是大庆，最南端是广州。贯穿南北的G45是高速公路网工程的其中之一，全长三千多公里，可谓是交通大动脉。

大庆很大。穿过松花江，一路向北开过去，还路过了不少黑土地、湿地与“泡”。这些遍布的库里泡、北二十里泡、碧绿泡即是湖，也因此，大庆有“百湖之城”的美誉。

风尘仆仆地开了一路，停下车，来一份嘎巴锅更是解乏。

土豆与排骨永远香喷喷，绝对不会亏待饥肠辘辘的旅人。香气融合的油汤，酥脆的锅巴，还有怎么做都好吃的土豆，充足的热量与滋味填入空虚的胃，当真是美食慰人心。

压锅菜很考验火候，既要有锅巴，也不能糊底变黑暗料理，这家店倒是掌握了精髓。

吃不了的打包带走。东北菜的分量确实让周遥川感到豪爽，这几天吃的，他没一道能一顿吃完。

偶尔听见后面的老大爷侃大山。

“都说我们要成为资源枯竭型城市，但我们油田都拿下了，做什么不能够？我们那么多泡子呢，做旅游不也妥妥的？”

大众对于东北的印象，少不了老工业基地与黑土地大粮仓。只是近些年有很多人唱衰，人口流失、经济增速减缓、资源枯竭……

但任何一个产业都有着周期，能探索出新的道路，就有重振辉煌的可能性。

周遥川的路线上有鹤岗——因为房价低而爆火的城市，吸引了不少数字游民。更多新鲜血液的涌入，何尝不是一种机缘？

还有冰雪大世界、冰雕之类的冬日特色，以及自带幽默天赋的人在努力奋斗。这片肥沃的黑土地，自然还有着旺盛的生命力。

这次黑龙江环游自驾并没办法没有越过每一片土地，大兴安岭、黑河、绥化……还有“桦南麻辣烫”的发源地，“弯了几个弯儿”的牡丹江，可以去的地方太多太多，要用余生慢慢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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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乌兰浩特到齐齐哈尔，周遥川慢悠悠绕了五天，终于到达齐齐哈尔，自然要尝尝特色炭火烤肉。

在热情的叔叔阿姨们的指点下，周遥川取了现切的牛肉与家庭拌肉，再加份酸菜，到烤炉边坐下。

头发微白的“炭长”挂着个围裙四处巡视，兼顾着每一桌的火候与换炭，一丝不苟中又带着东北人的幽默感，照顾得人们乐呵呵，肉也刚刚好。

每片肥肥厚厚的肉片都滋滋地冒着油，被烤得恰到好处。卷曲的肉片偶尔有几处微焦，将香气激发得更为澎湃。

混合着圆葱、香菜、秘制烤肉料的家庭拌肉散发出具有层次感的气息，暖洋洋的。

在沙漠与草原吃烤串是一种心态，在齐齐哈尔吃烤肉又是一种。

一帮人吃肉撸串和一个人吃家庭拌肉，多少是有些对比了。

身旁本地的大哥大姐们自带E人天赋，看周遥川一个人，便主动招呼起来。

问问小伙子哪儿来的呀，去过那儿玩了呀，除了炭火烤肉本地还有好吃的好玩儿的呀……

听说他是做自媒体的，还问他的账号要给他点赞。看他写得不少，还夸了半天青年才俊。

聊得开心还要给周遥川递啤酒，他赶紧表示还要开车，不能喝，对方干脆又要了一碟麻辣蚕蛹。

“姐跟你说，这老好吃了，嘎嘎香！”大家笑嘻嘻地撺掇他尝尝看，现场表演一个夸夸脱口秀，接连不断的“哎呀妈呀”“嘎嘎脆”“贼香”“那可不的”，周遥川快被这味儿洗脑了。

蚕蛹炸得酥脆，配上香辣的料，只要能接受吃它这件事，那妥妥儿的好吃！

和大哥大姐们告别之后，周遥川回到车上拿上东西，走到附近的旅馆住下。

刚才的热闹犹然在脑海中欢腾。

隔壁桌就像是东北版的“人间流浪”，热热闹闹的，什么事都能聊得起来，还比马亮的提问更生活化更接地气。

想到这儿，他点开“人间流浪”的最新视频。

两个小时的视频仍然冲上首页，画面中有他，也有沈逝水。

北疆的山水无论何时何地看起来都那么美，还有那渺无人烟的沙漠，超高清8K的画面描绘形态与色彩时格外细腻。静谧辽阔，生机无处不在。

那双在火光中拨弦的手轻盈有力，突然又撩动他似的，想起仿若上蹿下跳的猴子的暗潮老师，他心里头有点痒痒。

他把麻辣蚕蛹的照片发给沈逝水，“这个暗潮老师吃过吗？”

对方回得很快，元气满满，“周老师晚上好！见过，没吃过，是蚕蛹吗？”

“是，东北的麻辣蚕蛹。”

“东北也吃虫子啊？我倒是知道云南十八怪，三只蚊子炒盘菜！”

“东北吃蚕蛹，山东有知了猴，广东有水蟑螂，云南有百虫宴，有机会可以试试。”

对面难得地迟疑了一分钟以上没有回应。

“沪爷……不吃……蟑螂……”

周遥川忽然觉得沈逝水还挺有趣。

以他的富二代身价，确实称得上是爷，最起码也是个公子哥。这么说，还是为了不掉面儿地婉拒嘛，毕竟直接把“不敢”说出来还是需要勇气的。

“我刚到广州的几个月也发怵，直到我妈往面包里给我夹了一个。”

周遥川敲敲打打，神情温柔。

“咬了一半。我哭着说，蟑螂跑进面包里被我吃了。”

“但还挺脆，有点甜。”

沈逝水发了个表情，立刻撤回。

——看见了，是狂笑。

“周老师，不愧是你！[社会社会]”

“下回周老师吃的时候带上我，我也试试！”

周遥川挑挑眉毛，“水蟑螂也没关系？”

“周老师让我吃，也得舍命陪君子啊。”

周遥川敲了半天又删除，想和他说笑几句，又怕他太重视，把玩笑当了真，修改半天才回复。

“不用勉强。能吃的食物这么多，也不差这么一口的。”

“那还是不一样的……”沈逝水却没有具体说下去，“周老师吃好玩好，我们还得准备一期访谈，老马非让我出镜[撇嘴]也不怕采访人光顾着看我了！”

周遥川忍俊不禁。

确实，沈逝水之前把自己裹得严实时就挺吸睛了，这要是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一清爽小帅哥，谁还顾得上思考回答问题呢！

周遥川看了眼正在充电的GoPro，心思飞得更远，如草原上奔腾的马，如湖边飞舞的鹤……立刻被他生生扯住。

他们是朋友就足够了，一个知道自己某个秘密的朋友，一个偶尔碰面，在普世的狂欢与喧嚣中能够安静倾听的朋友。

自从父母都不在了，活泼好动的孩子就被剥夺了快乐的权利。外人怜悯地看着他，所谓的家人与朋友，却乘人之危，吸他的血——

只有自己才靠得住。自己再靠不住的话，就让天收走我吧。

热闹是他们的。自己这辈子所有的，只有生命，要保护它，也要放手由它。

周遥川看向窗外已经黑下的夜默不作声。

今夜显得格外冷清了，甚至比刚刚分别的那一夜还要冷。

明明已经七月。

或许，不该发那条消息的。

*齐齐哈尔烤肉参考盗月社

*刘禹锡《秋词》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牡丹江弯了几个弯 小鱼儿甭上船咱们不稀罕~”南拳妈妈《牡丹江》，突然暴露年龄（零几年火过一阵，小时候记性确实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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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