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 第10章 010两个老傻子

庞正文心里是真不是滋味，就为了十斤鸡蛋，挨了一顿打，现在还弄了这么一份东西，罚款五十元，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心里掂量着事情将来发展的轻重，还是接过这份笔录，认认真真的看了几遍。在确定无误后，按照宫延河的要求，在笔录上的时间、地点、以及所牵扯的人名上按了手印。宫延河这才说，你先回去吧，具体的什么处理，下来再有你们厂进行决定。

庞正文这时候突然有些后悔，也有些害怕了，感觉浑身发软，一下子感觉有些站不住了，腿一软，伸手扶住了桌子。看着李永军和任德生，哆嗦着说“任科长，咱俩，别看我大你两岁，可是咱俩同一年转过来的兵，一起参加的工作呀。你说，这多年来，我啥事不是兢兢业业的呀。这看着老了，要退了，就占这十斤鸡蛋的便宜，这东西要真是塞进档案里，我这不就是一辈子的污点么……”

庞正文说不下去了，此时的他，李永军感觉他有些可怜。看着他那样子，伸手扶着他，拉着他向门外走去。庞正文看看李永军，小声的说道“小伙子，不，兄弟呀，那东西你能不能不放在人生档案呀”。

李永军实在觉得有些好笑，也就顺口说“你早干啥来，你去查食堂的时候不是很牛吗”？

“哎，你年轻，你可能还体会不到，等你到了这年纪，说不定比我还要占这点便宜呢。你现在上班，多多少少单位会给你点福利。你现在吃饭是食堂，天天穿的是工衣，吃不愁穿不愁的。等你退了，你就是炝锅的葱花，都要自己买呀，更不用说每斤便宜一毛五的鸡蛋了……”

听着庞正文在罗里吧嗦，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话，李永军心中有些感触，但是一时间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把庞正文扶出门外，一直送他出了供应站的大门，这才回来。摇摇头，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嘟囔道“一个老傻子，为这么点东西值得么”？

等他回到屋里，任德生招呼着宫延河和张光辉已经走出屋来。李新瑞那边简单呀，就是简单的陈述了一下事情经过，没有绕那么多的圈子让他承认错，所以早就结束了。

等任德生他们走后，李永军让人全部都进来，让大家相互传阅一下这两份笔录。等都看完了，这才说“都看完了吧，时间不早了，都吃饭去吧，晚上还要训练呢”。

人都走了，范文正嘿的一声轻笑，说道“这他妈的一个大傻子，你说不就几斤鸡蛋吗，又不是你家的，他要，你就给他不就行了。那么点东西，炒一个菜都不够。为了这么点东西白白的跟着挨了一顿打，你说冤不冤呀”。

在招待所的酒桌上，孙兴国和刘冬生加上任德生，招呼着张国荣，宫延河和张光辉。酒桌上确定了以后红光机械厂的巡逻队和刘营镇派出所的合作关系，以及县局统一给巡逻队员发放制服的事情，当然，钱还是红光机械厂出的。

第二天，全厂四个大喇叭高声宣读着对庞正文的处理决定，一听说还要罚款五十元。这一下，有多少人，尤其是各车间主任，人人称快呀。因为庞正文很多时候是以检查为名到各车间要点小东西，不给就检查罚款呀。

这件事儿虽然过去了，可是在李永军心里总觉得留下了点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一进厂的时候他就听说过，这个厂的前身好像是牵扯军工，再说厂里好多的老职工，像是庞正文、李新瑞他们这一大批人，都是当时部队过来的老人。再说到车间以后，他跟着师傅学的是车管子的外扣。师傅也多次说过，咱们车的是特殊的方扣，就是拿到市场上去卖，也没有这种扣型，卖不出去的。

到现在，李永军也没能明白，那明明就是圆的吗，怎么会叫方扣。这一切都在李永军心中留下了个大大的问号。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他们巡逻队已经成立一周了。这天早上，厂长孙兴国叫住正带队往果园走的李永军和范文正说“你们的车子来了，上午留十几个人，等会儿人家把货送来，帮着卸车”。

孙兴国说完，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对了，这几天训练早点结束，我给食堂打招呼了，你们早点去吃饭。都把你们的棍子扛着，吃完饭维持秩序。这一到吃饭食堂里就乱，人挤人人压人，打饭的窗口能人压人爬上去四五层。就是专门留出的那十七八个女职工打饭窗口，都有痞孩子冲上去挤在窗口，让女职工打不了饭。你们这一段时间的任务，就是维护打饭的秩序，让他们排队，凡是有拥挤捣乱的，不用拉回你们那小屋，直接在食堂用棍子给我抽，我就不信改不好”。

对于食堂的打饭情况，大家都非常清楚。不仅仅是拥挤，更甚的还经常因为相互挤，当场在食堂干起来的。那刚刚打出来的热菜热汤，端起饭碗就扔呀，要是三天食堂里打饭没人打架，那就不正常。

上午十点四十，巡逻队的所有人员，去到食堂提前吃饭。十一点半开饭呀，李永军带了五六人拿着棍子站到食堂门口，见到蜂拥而来的人群，大声喊着“进去打饭排队啊，不排队的就地放倒”。

等人们进到食堂，看到巡逻队的人每人拎着条棍子，在各个窗口前晃悠。都感觉有点说不好是什么的感觉，不仅是小伙子，就是女职工心中都说，什么时候搞得这么正轨了，不就是谁抢到是谁的么。还排队？好菜就那么点，抢不着就没了，谁和你排队呀。

但是看着扛着棍子的一群人，暂时还是都自觉地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等到卖饭的窗口一开，立即就乱了。所有排起的队全部向前冲去，顿时就又成了人挤人人压人，窗口摞成几层人的景象。

范文正拿着棍子啪的一声砸在水刷石的地面上。起身冲到窗口，从最上层拉下一人，一脚踹倒，然后抡着棍子高喊“弟兄们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