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最后一位降世恶魔 第9章 六十六岁惊魂日-9 它喜欢你！

厄灵他们发动汽车，没有向大桥的方向驶去，而是沿着刚才来时的路缓缓离去。

索伦还没有醒，手上就被拷了手铐。警察们将他从泥地里搬起来，拖到警车的后座里。剩下的警察聚在一旁，为这桩事故啧啧称奇——掉进黑河还能活下来，百年未见的情景！

他们讨论着，时不时小心翼翼地看钻石一眼，好像在想这家伙岂不是非凡人之躯。

钻石有些不自在，扯自己的牛仔帽，结果帽子里还有水，一扯就滴滴答答地漏。他有些狼狈地把它脱下来，打了个喷嚏，又把它戴上去。

“如果没事，我们就先行离开了。”真夜走到钻石面前，对海诺请辞道。

钻石松了一口气，真夜这样正好挡在他身前，隔开了那些目光，警察们见此，也就不看他了。

海诺很是感激地：“今天麻烦您了，真夜大人。”

连警察署长也和天使们有联系吗？，玛尔城天使的人际网到底有多大？钻石狐疑地想，但知道这时最好不要插嘴，所以只是一言不发地跟在真夜身后。

他又想起之前索伦提到的巴特克家，以及伊思家，还有似乎与索伦有仇，让他忍无可忍逃离的西维家。

真夜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相反，接下来，他带着钻石，向装着睡着的索伦的警车走去。

那儿只站了格林和一个警察，至于其他警察呢，他们全部去追那个胖记者去了。刚才警察们正讨论着，忽然看见不远处火花一闪，原来是那个记者，他不知什么时候埋伏过来，给这群人照了全景照。警察们一愣，立刻追上去，那胖记者像兔子一样溜进草丛，引得他们拼命地飞奔。

“我想，他进警局就安全了。”格林见着他们过来，毫不惊讶地对真夜说，“接下来我会向伊思小姐汇报。”

对他的话，真夜只是点点头：“谢谢您了。”

格林只是笑笑：“朋友就是要互相帮助。”

说完，他看了钻石一眼，好像等待他的看法。钻石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跟着点头。格林见他如此，觉得他有趣似的，又笑了笑。

接着，就像在银行时，他保持那自在而礼貌的神色：“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他轻松地提脚离开，他旁边的警察却没有。见格林走了，那警察上前一步，鞠了一躬，给真夜递过来一张干毛巾。递完他朝后退了一步，到离车一两步远的地方看守。

“擦擦吧。”真夜把那张毛巾拿给钻石。

钻石有些惊讶地吸鼻子：“你不要啊？”

“我是考官，有其他的事。”真夜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似乎不觉得冷，也不觉得难受。他正忙着转过身去，从衣服里掏出一支小瓶子。那支瓶子还粘着河水的泥灰。真夜看了一眼，却似乎不是很介意。

“好吧。”钻石想了想，接着偷偷瞥了那大天使一眼。这家伙还不错嘛。

他用毛巾擦自己的头发，又擦自己的脸。毛巾温暖而干燥，他觉得没那么难受了。好在还是春天，春风虽然料峭，但算不上冷。他上岸被阳光晒了一阵，身体也暖和很多，现在只感觉衣服贴着，略微不舒服，但还能忍受。要做金池最底层的老鼠居民，就要有这种觉悟。这么想着，他稍微将手握成拳头，于是左手的无指手套，布料就渗出水来。

他稍微高兴起来，哼起了歌，又见真夜俯下身来，对睡着的，闭眼的索伦快速念起了什么。

等真夜念完，一丝透明的，丝绸一样顺滑的，像是水的东西慢悠悠地从索伦头顶抽了出来。

钻石瞪大眼：原来真夜在提取索伦的信仰！

人的信仰是有实体的，就是像透明的水一样的东西。

如果天使或恶魔做了一桩事，帮助了人们，让人们感激或觉是奇迹，信仰就会产生，存储在人的脑子里。

而异生物可以使用咒语，将信仰提取出来，装进自备的小玻璃瓶里。

真夜伸出杯子，信仰慢慢地落入他的小瓶子中，变成透明的液体。

液体装到大约有瓶子的四分之三，轻轻地晃荡。

而这，就是泉水。天使和恶魔赖它为生。

钻石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它，根本移不开眼睛。

早上的时候，他觉得还好，看始祖地银行里的客人吞泉水，只觉得有点眼馋。但到了下午，他感觉自己消耗了很多，体力大大下降，对泉水的渴望也大大加深了。

他想念它的味道，以及它填满他生命的感觉。

再说，钻石隐隐约约猜到，索伦之所以能产生泉水，要么是钻石，要么是真夜帮了他。而对恶魔们来说，因自己产生的泉水更美味。钻石曾经看到过有恶魔喝过，他们的神色那么陶醉……

但显然，真夜没有要给钻石品尝的意思，甚至自己也没有吃的意思。他把它装好，就塞回他的衣服里。

“这是你的考试证据。”真夜站起身，意味深长地对钻石说，“不是吃的。”

钻石尴尬地笑了笑，又打了个喷嚏：“……长官，我算完成任务了吧？”

他学着那些天使，拍他马屁，也叫真夜长官。但真夜却完全不受用：“钱没了，人掉进河里，引来了西维家族的人，撞坏两辆车，死了一个人类……”

真夜一一盘点完，微笑了一下：“考生，你觉得呢？”

那你有空，你厉害，你怎么不救钱，不救人呢？钻石下意识地不服气，差点要回嘴。但忽然想起这是自己的考试，人家是考官。心虚了一些，没敢说出来。

两人离开了大桥，向索伦和钻石来时的那个方向走。

钻石不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和他做分别，见真夜没说要和他分开，他也不敢走。主要还是怕大天使怕惯了，一直像块牛皮糖，默默地跟在真夜身后。

两人走进那条破旧的街道时，赢得了许多人的瞩目。他们全身都湿的，像两只落汤鸡，显得十分不正常。然而，他们两个都摆出无所谓的样子，自顾自地走着，好像只是在天气好的时候出来散个步，顺便在黑河里游个泳，现在要回家了。

如果说，之前在奉礼走的时候，只有钻石一个像神经病，现在，他们就像两个神经病集体出逃医院。又因为真夜目中无人的样子，神经病的感觉就更加重了。没有大人再像他们坐车来时那样，羡慕地盯着他们，相反，他们偷偷地瞥他们，偶尔发出嘲笑声，或灵巧、假装不经意地侧身躲开，避免和他们接触到。

有些小孩子光着脚，跟在他们身后，稀奇地盯着他们两瞧。有一个男孩跟着钻石，来踩他的鞋子，又朝他扔小石头。钻石朝他一呲牙，露出自己尖尖的牙齿，他吓得啊了一声，尖叫着跑了。

有位小女孩则跟着真夜，咬着指甲，小心翼翼地跑来拉真夜的衣角。这可是许多天使都不敢做的事，或许是因为真夜的金发经过水的洗礼，完全湿了。随着风的吹拂，逐渐变干，头发慢慢膨胀开来，看上去毛茸茸的，居然有些可亲。

“你叫什么名字啊？”她快步走到真夜旁边，认真向他发问道。

真夜顶着那头毛茸茸的金发，居高临下地看看她。

钻石替那小女孩捏把汗，但真夜只是轻描淡写地：“想知道我的话，先告诉我你的。”

“我叫布鲁！”小女孩毫无防备地说，“那你叫什么呢？”

“不如你猜猜？”真夜还是没回答的意思，漫不经心地反问道。

不过小女孩没有猜的功夫，来区分她和真夜谁胜谁负。街边有人在急促地叫小女孩，可能是怕那个金发的美丽神经病伤害到她，小女孩犹豫一下，依依不舍地跑开了。

没想到真夜这么擅长对付小孩子。钻石有些惊讶。

真夜注意到他在看自己，朝他挑起眉毛：“怎么，你也想要我的名字吗？”

钻石红了脸，赶紧转过头。过了一会儿，他又觉得不服气，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戏弄了，噘起嘴来，心想真夜真是讨厌。但另一面，他又觉得真夜刚才像只落难金猫，被孩子们追赶。不像在始祖地的时候，那些天使们完全绕着真夜走。

这种复杂的思绪下，他天人交战了一阵子，还是忍不住，用很小的声音，自言自语地说：“他们一点都不怕你，你会不会开心？”

真夜看了他一眼，显然听到了，稍微挑高眉毛。但他没有立刻问他，好像在等钻石自己解释。但钻石也很难说清楚他自己的意思。那句话简直像一时兴起，冒犯了高高在上的长官。连他自己也有些尴尬，难以解释。正在这个功夫，他们要穿过一个巷口。一只老鼠忽然窜出来。看到有人，它不仅不慌张，反而驻足，看向被自己挡住的家伙们。老鼠盯的是真夜，毫无畏惧地和他对视着。

钻石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迫不及待地补充道：“你看！就连老鼠也开始喜欢你了。”

真夜盯着那只老鼠，又看了看钻石，他们都紧紧地，高兴地盯着他。老鼠摆着长长的尾巴，钻石呢，则瞪着他那黑色的，狭窄瞳孔的眼睛。那种目光，好像钻石的名字一样。

真夜眯起眼睛，忽然啪的伸出手，一拍巴掌，一下子，那只老鼠吓得跑了，钻石也一哆嗦。

“好了，这次考试就到这里为止。”真夜高傲地说，好像笃定、也很高兴看到钻石会被吓到，刚才的沉默，就是为了让钻石放松警惕。那种感觉，和他在教堂里对两位天使的威吓的性质有些相像， “……第二轮考试是明天下午四点，记得到时候在恩典街见。

钻石正因为他忽然的巴掌吓到，还有些生气，他再这么一讲，钻石听了出来，他是下了逐客令，要打发考生走了。不知怎的，意识到这点，钻石更加不高兴了。一时间，他一下无话，嗯了一声，像跑走的那只老鼠一样，掉头就走。

但真夜忽然又在背后叫住他：“钻石。”

是叫他钻石，不是考生。

钻石转过头，瞥着他，干巴巴地回答：“干嘛？”

“回家躲躲，不要被奉礼的那些人类抓了。”真夜说。

钻石怔了一下，没想到，有些茫然地：“会抓我吗？”

“那个记者拍了照，你的长相，今天会被记录在册。”真夜肯定地说。

“是西维家的吗？——”真夜一提，钻石又想起索伦的话，他还没和真夜讨论过，“我觉得巴特克家和伊思家不会把我怎么样，索伦说他不是他们的人。再说，索伦进警局，是格林为了保护他吧。署长是伊思家的人？”

他一说就停不下来，产生了很多想法。不过没等他没完没了，探究个没完下去，真夜已经打断了他，以命令的口气说：“……到此为止，赶紧回家休息吧。”

他这一下，令钻石突然想到自己还在生气呢。看他不听他的分析，直接打断他，心情更不好了。钻石皱起鼻子，哼了一声，也学大天使令人讨厌的傲慢风范，懒得回答他的招呼，干脆沿着岔路口，那人烟稀少的马路，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当然他知道，明天大天使才不会看到他呢。所以这次不和他讲话的道别就是永别了。

想到这点，钻石居然产生了一些伤感之情。

这时，他回过头去，真夜已经不见了，从那个地方离开了。

永别啦！钻石悄悄地想，你这个不近人情的大天使！但说不近人情也不怎么合理。所以过了一阵，他在心里悄悄地修正：永别了！你这个家伙。接着，他沿着马路，慢慢地，慢慢地向城郊外的方向，金池在的那片田野走去。

走了这么一会，他加快了步伐，过了一会，他又加快步伐。最后，他干脆跑了起来。

我活着！从大天使的手下！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放声大笑起来。

过了一会，他又慢下来，因为肚子开始饿了。他开始想念野驴饭店的黑松露薯条，蜂蜜酒，烤鸡腿，布丁，还有任你行商店卖的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