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不漏风的墙。钻石在想真夜这句话。从第二天的经历来看,他觉得道透了核心。
又一夜过去了,但丁还是没找到。
一个人融入一片大海,为何就像消失了一般?
伊思和格林的神色越来越严肃,而尤里听他们商量时背对他们,心不在焉地玩着扑克牌,过一会儿,他唰地一声站起来,把牌收了走了。他没有说去哪儿,也没有人问。
出于谨慎,也为了不给没必要的希望,钻石暂时没有把他和真夜去黑狐狸酒吧的事说出来,但他发现,这件事却像真夜所预言的那样,如许多传闻一般不胫而走。
下午,他们要去萨旦那里拿药,正要出门时,发现门外有宪兵,钻石停住脚步。不过宪兵没有进来,他穿过马路,在满是人潮的街道停下来,正嘟囔着撕下街边钻石的通缉令,贴上新的。
这景象这两天看得足够多了,按理说没任何稀奇,然而,他贴的时候,好几个恶魔停下来,打量那张海报,互相交换视线。
这当然不对劲。离开酒店房间,下了楼去,钻石心中抱有疑虑,步伐迈得很小心。真夜走的比他快,先过去看。有个老恶魔戴着老花眼镜,仔细辨别墙上的新海报,见真夜过来,说:“看啊,新的,他们说他现在就在猎鹿城。”
昨夜凌晨十一点,有人在猎魔城广场路附近目击到了该名通缉犯,请各位居民注意,有线索随时上报至猎鹿城宪兵队。
还是之前那张脸,但画像下的文字第一排画了粗体和下划线。
“……他们说他偷偷溜进城,在城里流窜。”老恶魔不耐烦地说,“我真希望天使们赶紧抓住金池乡巴佬,我们平和的生活都是被这种不听话的恶魔扰乱的。”
他脾气很大地走了,钻石走了过来,探着头看着通缉令上的自己,他自己朝他怒目瞪视,仿佛随时要攻击他。
真夜伸出手,刷啦一声,钻石见着自己的脸在他手里对折成两半,掉进真夜的衣服口袋里。路边一个抽烟的恶魔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目光来回在钻石和真夜间张望。见此,钻石赶紧低下头去,和真夜一起离开了。
街道上宪兵人数比前两天多一倍,身上装载着这煞有其事的氛围。身边每经过一个恶魔,他们就会以恶狠狠的将人看穿的架势盯着瞧。
钻石和真夜没有走不远处宪兵监督的那条大道,而是选了更狭窄的小巷。天气干冷,垃圾桶隐隐溢出淡淡的臭味。等到身影完全被楼栋的黑影遮蔽,钻石才垂下肩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真夜:“昨晚一出来,就有恶魔把我们检举给了宪兵队,是不是?”
通缉令上写着“昨夜广场路附近”。真夜点了点头,认同道:“莫哀看起来没什么‘面子’。”
“还是有的。”钻石想了想。至少没有写明是黑狐狸酒吧。但他又立刻想到另一种可能,“会不会是莫哀自己举报了我们?只是隐瞒了名字。”
“那不会的,他的目的是招揽有名的人。”真夜诚实地说,“如果他马上这么出卖客户,没有人愿意去他那里的。不过,如果是客户之间发生的事,他大概不会出手干预。”
巷子对面忽然有恶魔进来了,是一个宪兵。钻石一下有些紧张。宪兵抬起头来,扫了一眼他们这面,目光停在钻石身上。他有可能认出他吗?钻石竭力自然地低下头来,却不敢用手压自己的帽子,那难免太明显了。
宪兵大步向他们走来,钻石有一种掉头就走的冲动。但宪兵停下来,他从衣服里掏出了好几张通缉令,对着墙面贴起来。钻石身体舒展下来,却仍没放松警惕。真夜绕了一圈,挡在了宪兵和钻石中间。
宪兵贴完了,朝巷子里更深处走去。
钻石的脚步轻快了些,像逐渐远离猎人的动物:“那我们今晚还要去他那里吗?”
假如真有恶魔进行了检举,再去黑狐狸酒吧是否会过于冒险?
“你觉得呢?”真夜反问,语气很轻松。
钻石抬头看他,知道真夜把抉择权交给了自己。
“我想去。”他听到自己说。在内心深处,他知道,这不是为了但丁,而是有始以来,他终于来到了他从未想过的猎鹿城,而离雅克的线索如此之近。尽管仍可能是天方夜谭,可终于,他近了那么一小步。
真夜看着他,眨了眨眼。他没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来,钻石意会,和他轻轻击了个掌。
“好啊。”钻石听到真夜轻轻地说。
接下来,他们为了躲开过多的宪兵,在去萨旦家的路上换了好几条道。钻石把自己的帽子压到了快到鼻梁处,埋头走路。有时候巷子里堆了好几个偷懒休息的宪兵,他们不得不选择大道。阳光普照,十分温暖,钻石行走在冬日之下,时不时从街角的旁人听到点什么。
“有恶魔昨晚瞧见了金池的乡巴佬。”有女士担忧地说,“就是那个什么‘降世恶魔’,贴满通缉令的那个,他到我们这儿来了。”
看来他的事真的已经流传开来了。她旁边的中年男性嘟囔道:“他来干嘛?以为猎鹿城也是他的地盘吗?”
“谁知道呢?……关好门窗,晚上不要出去了。”胖墩墩、小卷发的女性打了个抖,“听说他杀人如麻,连天使都敢杀!”
“如果我抓住他,我会狠狠揍他一顿!”站在她身边的,应该是她的丈夫,高高举起了拳头发誓。
钻石忍不住回头看他,那位丈夫身形消瘦,却长着个啤酒肚。
他忽然有了种强烈的不安全感。和这位男士倒没有任何关系,他无害得就像金池的乌鸦。只是过去,钻石走在人群中,从不会这样突然成了话题的中心,更不用说被唾弃。这种感受太怪异了,就像自己在围观自己受审,听见的东西好像都在描述另一个人。
好在真夜就走在他身边,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既消除了许多行人的怀疑,也令钻石宽了些心——不管怎么说,降世恶魔也有个盟友。
走到复活街时,看守的宪兵有增无减。大概是这条街太漂亮了,里面住的主人也有富有,他们既看重自己的价值,也能让派宪兵的人自然而然地重视这里。
要到萨旦家,除开穿过,无路可走。一位宪兵看见钻石,立刻走上前来,似乎是看出了他和这儿的主人无缘,想盘问他。不过还没近身,真夜瞥了那宪兵一眼,表情冷漠地点点头。那宪兵见着真夜的架势,犹豫了片刻,慢慢朝后退去,只是仍注视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舞女雕像短暂地隔开了他们的视线,钻石敲了敲23号的房门,阿婆来开了门。钻石长舒了一口气。
萨旦照旧在医疗室里等他们,读着个本子,时不时在上面记一笔。钻石和他打招呼,他点点头,把他手边的两杯蓝色液体推过来,它们早就不冒泡了。钻石接过去,发现已冷下去。不等萨旦命令,他一口吞下去,等待它的起效。不久,他拿过罐子,吐出了一块清澈的水团,只是里面布着一些浅灰色的粉末。
萨旦等他们两个都吐完了,把两个罐子并排放在一起,观察了一阵,拿起笔,在他的本子上又几了两笔:“你们的恢复情况比我想象的好,明天再来一次就行——还有个事情——”
钻石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痊愈而欢呼,见着萨旦忽然严肃的表情,硬生生把话憋了过去。
萨旦推开椅子,走到对面,俯下身来,从最底下的柜子抽屉里取出了个东西,回来啪地放在桌上。
那是一个小瓶子,瓶子里两团魔力离开主人有段时间了,发出微弱的光芒。但魔力里两条血管却很精神,紧紧缠在一起。
“你们的。对吧?”萨旦说。
感受到主人的力量,两团魔力轻柔地一闪一闪。
“是啊。”钻石和真夜回答道。
萨旦拿起瓶子,敲了敲瓶身,清脆的响声下,两团魔力闪得更加厉害,它们相撞、相碰,一股气团像一阵微型的龙卷风,慢慢从它们间分裂而出,在瓶子里卷动、停滞,化成一个符号。
“你们看到了吗?”萨旦说。
那符号上面窄,下面宽,长得像一个梯形,梯形下挂了个半圆。
“这是什么?”钻石一头雾水。
“我推测,应该是给你们下血咒的人留下的魔力印记。”萨旦回答道,“这个印记代表他本人。你们对这个标记有印象吗?”
钻石凑近了,鼻子几乎都贴到瓶身上,那个符号朝他问好,接着,他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没有。”
真夜望着瓶子,皱着眉头,久久不言。
“你呢?”萨旦问他,钻石同样期待地看着他。
过了一阵,真夜摇了摇头,缓缓地说:“没有。”
萨旦看了看他们两人,把瓶子放到一旁,淡淡地说:“我查阅了医学史,历史上,曾有一位恶魔被施咒,提取魔力发现有个符号。”
他随意地把手边的书递给他们,那是一本又大又厚的《异生物医学史》。钻石接了过去,在萨旦翻到的那那页,又细又小的字记录了百年前那位不知名恶魔的病情,萨旦用黑笔勾勒出下划线:“
罕见病例:魔力符号
多瑙的布尔戈曾遭受过魔力打击,在医生溯源的过程中,瓶中竟出现一个模糊的符号。然而,符号转瞬即逝,消失在瓶中。询问布尔戈,他坚称对方施咒时他便晕厥过去,对发生的事已无任何记忆。右图1为医生依照记忆描绘出来的符号。
”
右图1画了个类似于三角形的符号,大概是墨水笔画的,底下一笔横线中间,有一团污渍晕染开来,看上去像个吊钟。
钻石灵机一动:“这个恶魔现在住在哪儿,我们可不可以去拜访他?”
“几千年前的事了,他恐怕不在了。”萨旦警告道,“再说,就算他当时还活着,别忘了后面还有个多瑙战争。”
钻石心头一紧,是啊。战争。那是他们所有恶魔的槛。他慢慢地合上书,心沉到底。真夜却面无表情地从他手里接过书,细细读那一页的文本,只是他似乎也读不出什么,不久,就把那本书重新放回到桌上。
“我知道的,恐怕就是这些,接下来要靠你们自己努力。”萨旦说。
但如果萨旦都不行,钻石也恐怕不知从何起手。首先,那个吊钟般的标记是什么意思,他就很难明白。“溯源”之所以能起效,就在于异生物施展的魔力,会带有自己的痕迹,这就相当于异生物的身份标识。在钻石认识的异生物中,还没有谁的魔力会特意带有标志,那简直像故意给自己做记号,叫别人认出自己来找麻烦。
他们按照来时的路线,溜回了旅馆。离开时的氛围,比来时沉重很多,说不清是由于魔力间的那个符号再次制造了一个未知的困境,还是因为多瑙战争的提及。总之,他们回时基本没有这么说话,只是默默地绕过那些巡逻的宪兵,一前一后地迈进了旅馆的大门。
然而,回到熟悉的地方,并没有舒缓他们的心情。稀客、乔西法,以及伊思和尤里都不在,他们全出去寻找但丁了,在这几天里,这成了他们的一种常态。格林留在尤里屋里,见他们回来,与他们打了声招呼,他是唯一留下来的人,却也不轻松,时不时望向窗外,很担忧的样子。唯一快活的可能就是西维,作为人质,他躺在尤里的大床上无声地睡起了大觉。
回房不久,有人敲响了门,格林好心地打电话给前台,叫人给他们送了点心。钻石揽着一盘子黄油饼干,端到桌上,默默地啃噬起来。真夜坐在他对面,盯着钻石的尖牙,忽然平静地说:“你生我的气,是不是?”
钻石头也不抬:“说什么呢?”
“已经发生了,我改不了。”真夜移开眼睛,一下站起来,声音听起来很冷淡,有些紧绷。
钻石一下也上了火:“我当然知道!你难道能回到过去?”
他们互相瞪着对方,钻石瞪得眼都酸了。真夜把桌子和黄油饼干留给了钻石,自己转身走去。钻石以为他要离开,但真夜只是进了盥洗室。不一会儿后,他走出来,应该是洗了一遍脸,脸湿答答的。但他脸色仍然紧绷,不知是生气,还是特意要给钻石看。钻石低下头,只一个劲地吃饼干,假装没看见。
直到了晚上,他们两的情绪都才有些好转。也许是天黑了,街道变得昏暗,被认出来的可能也大大降低,从而神经也跟着稍微松弛,不再那么自觉危险。而随着时间越来越晚,街道行人愈发减少,乌鸦的叫声越发显得无比凄厉,他们去找莫哀的时间也到了。
出了门,钻石发现,夜色的笼罩只是陷阱的伪装。在每条昏暗的街道上,都有三四个宪兵把守,抓住那些可疑的醉鬼或晚归裹紧衣服的归家人询问,和白天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不得不比白天还小心前行。路过其中一条街时,有个宪兵在背后叫钻石和真夜,他们当作没听见,加快了步伐。那宪兵追了几步,却撞上一位酒鬼,大为光火,抓住他盘问起来,他们才得以脱身。
到了广场路附近,整条街却安静得有些吓人,虽说是通缉令上写明的场所,宪兵的人影都不见一个,冷风飕飕地刮过街道,卷起了灰尘。偶尔有恶魔捂着围巾,东张西望,急匆匆地从从街道上走过。
“抓老鼠设陷阱的时候,一般就这么着。”真夜评价道。
“那我们不去吗?”钻石说,语气有点冲。
真夜挑眉看了钻石一眼,并不像钻石以为的那样还嘴,而是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昂首挺胸穿过街道。钻石心中暗骂一句,赶紧跑过去跟上他。
钻石做好了心理准备,整条街道却只有他们的脚步,直到进入小巷,都没有宪兵朝他后脑勺来一棒。那扇铁门静静地伫立在黯淡的灯光下,等待他们的光临。
钻石有些不可思议地和它对视,又望向小巷外的街道,迟疑了一阵,终于敲响了门。
“啊,是你们。”钻石吓了一跳,原来是有恶魔在他们背后说。
是昨天那位醉汉,他还是坐在那块地上,直到他们敲门为止,都一言未发。由于他整个人融在破旧的墙边,钻石并未注意到。而真夜早就发现他了,但似乎更乐于见钻石被吓到,没有提醒钻石。
“你好吗?”钻石看似轻快,实则恼火地说。
那双眼睛在黑暗中眨着:“玩得愉快吗?听说昨天,我们这里多了一个通缉犯。”
铁门上的小窗被推开了,有人在门后窥伺钻石和真夜,确认他们的身份。
“是啊。”钻石随口说。
“听说是金池那个通缉犯,有人去举报了,获得一笔酒钱。可惜昨晚我喝太醉,什么都没注意到。”醉汉咯咯地笑了,“哎,昨晚他们那么欢迎你们,会是你们中的一个吗?”
他目光带有恶意地在钻石和真夜间游离和徘徊。他的目光尤其在钻石身上停留很久,好像想要掀开钻石的帽子,指认他的真面孔。
“是的话又怎样呢?”真夜不动声色地说。
“那我今晚就多喝一瓶甜酒了。”醉汉唱歌一般地说,“他们说,降世恶魔在多瑙圣帝阁教堂杀死了好多天使,也不知真还是假?”
他狡黠地观察他们的反应,看样子他没把他们的话当真,只是想试探一番,从他们嘴里撬出点东西。铁门开了,钻石和真夜都没回答他,走了进去。
再次穿越这肮脏的长廊,钻石已觉得习惯。隔得还有一段距离,他就听到了酒吧西侧柔美的歌声。他取下帽子,走了进去。
酒吧十分热闹,呛人的烟味飘荡在空中。钻石没忍住咳了一下,隔他们最近的那位恶魔不耐烦地转过身,马上惊恐地不吭声了。别的恶魔注意到他的异常,跟着瞧过来,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安静了下来。
经过了昨晚,钻石倒是对这习惯了。他大步走到吧台前,想问问调酒师莫哀在哪里。他环视了一圈,没看到他,倒是发现,昨夜舞台前的第一排座位,已换了一个恶魔坐。
那恶魔斜坐,面似靴皮,穿一身光滑的丝质条纹晚礼服,头顶黑红色犄角,一头白发,显得又老又年轻。围绕他的两三个保镖紧张地左右张望,他却悠闲地听歌。
好像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那恶魔突然转过头来,朝这面笑了笑,站起身来。
钻石不自觉寒毛直竖,直觉有些危险——他怎么知道钻石在看他?
“他是谁?”钻石不自觉地喃喃道。
“老城,迪德的老大,港口一把手。”真夜冷静地回答道。
又是你认识的仇人?钻石差点说出口。难道又要打一架?
好像知道他心中所想,老城径直向他们走来。
见老城慢慢走过,酒桌的那些恶魔更加安静了,有位想咳嗽,硬生生忍住了,鸵鸟似的把头埋进桌下,一阵震颤的响声。老城听见了,笑了笑,走过时伸手拍了拍他,和蔼地说:“不必忍着。”
钻石握紧拳头,摆出了架势,真夜却没有。老城朝他们微微一笑,彬彬有礼地说:“龙舌兰,好久不见了。”
“是啊,”真夜说,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老城先生,往事如烟。”
“哈哈,没想到这话也能从您这里说出来。”老城愉快地笑了两声,“您还记得我们上一次见面吗?”
“我不记得了。”真夜无动于衷地说。
“当时闹了一些不愉快。你烧伤迪德的左脸,拿走了我交给他保管的地盘。”老城微笑地接话说,“不过,一切都过去了,毕竟不久以后你就离开了——一个想走的人,是不会思乡的,也更不会让人觉得他会回来。”
他意有所指,真夜略微挑高眉毛,没有回答。老城倒也不介意,又向钻石看来:“这位年轻的朋友是?”
真夜没讲话,钻石也就没开口。
钻石有种感觉,眼前这老家伙认识自己,因为他语气很友好,却没有一丝疑惑。
见钻石不讲话,老城文雅地说:“我为昨天的事,替迪德那家伙道歉。”
果然如此。
真夜说:“昨天的事已经过了。”
老城平静道:“我知道。”
真夜眯起眼睛,看了老城一阵,老城任由他注视。
真夜的语气变得像老城那么平静:“那你来做什么?”
老城侧过头,上下打量钻石:“……我嘛,只是想来看看,钻石先生的那些传言是否是真的。”
听不出他的话是否是威胁,钻石警惕地将手背在身后。那些保镖本在很远之处,此时,却也慢慢向这儿靠近。周围桌边的恶魔有好几个瞪着钻石他们这面,显然是在等某个命令。
看来逃不过了。钻石心一横,捞起帽子,叫他看到自己的脸。
“我确实喜欢杀天使,至于恶魔,我不确定。”他挑衅地,“你想试试?”
老城看着他,空气似乎凝固住了。钻石昂起头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服输。过了片刻,老城后退一步。就像弹弓收了线,保镖们停住步伐,那些恶魔也垂下了眼睛。
老城微笑说:“来一杯血腥玛丽吧。”
酒保愣着,老城又敲了敲桌,酒保惊醒,立刻拿起酒瓶,忙活起来。钻石也跟着愣着,他还以为老城和他讲话。老城见着钻石还没动,和蔼地笑道:“啊,我就不耽搁你们时间了,去找莫哀吧,想必他等你们等很久了。”
他指了一下吧台后面,原来那儿藏着一扇黑色的小门,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他话音未落,莫哀就满面笑容地推门走了出来:“让你们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