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主播 第530章 晚到的礼花

老虎的直播让网上小小炸开了一波锅，有很多人如他期望的那样，在严词厉色地声讨他，但是也有一部分人被他的诚恳和勇敢打动，意外地被圈粉入了虎家籍。

世事变迁，无常也无心，犹如一出没头没尾的闹戏。

两拨人在网上舌战，老虎的人气因此跌跌涨涨，起伏不停，让人一下子判断不出来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看寅边虎的整体人气，还是比直播前跌了一些。

这样看，似乎是件坏事。

可是他澄清了事实，从心来说，是毋庸质疑的好事。

小爱寡，大爱均，无量，却留形于心中。

是为存活。

乃人之功绩，万金不可换得。

富贵皆往求。

虽然粉丝总数跌了，但是老虎这一波开直播道出事实的操作还是圈回了一些真正喜欢他的粉丝。要知道，一位真爱粉的“质量”实际上剩过了一百个看热闹的的路人。

从总体来衡量，老虎赚了。

无心插柳柳成荫。

诚恳总是能换来一片真心，真心最是珍贵。

人虽蠢，但眼睛是透明的，能洞悉万物好坏，更清明者，能洞悉各中清浊。

蠢人有清目。

这么说，这“蠢”其实不是蠢，而是俗生看不破的“慧”。

参不破便诋毁，足以见众人之蠢。

与此同时，左耳夹的账号也因为老虎的澄清迎来了一波热度，网友们连连叹惜，这热度迟到了，账号的主人耳夹已经去世了，享受不到热度带来的任何好处。

一个活人最可惜的事之一莫过于，死了才被万人爱千人褒。

迟来的热度就像万物全枯寂之后，姗姗来迟的暖春，毫无用处，复活不了任何一点枯死的绿黛。泥土中的希望被冻绝之后，大地就只剩下了绝望。

只能留下一片寒凉了人心的叹息声，越发让人觉得空虚，加重了那深冬。

但是在公司看来这却是好事，因为热度就代表着金钱，至于人死了还是活着倒是无所谓，只要管事的一帮人各自安好就是日出东方，一切照旧。

庞绅勋在这次事情里发现老虎有些小聪明，能靠自己捞到一些从小路上来的流量，他又在随手翻动自己办公桌那只抽屉里的东西时，看到了老虎在之前送给自己的一个名牌打火机。

把玩着造型别致，售价高达九万块钱的限量款打火机，庞绅勋因此才连着想起来，这个小伙子刚来公司的时候就很懂事，比其他人都懂事，给了他不少“礼物”不说，连小方他们也打点到了。

而且他准备的那些礼物在各方面（不管是品质还是外观，或者是价钱）都很像样，孩子后续也时常拿着一些时兴的小玩意儿来看他，不像很多人过来打一次招呼，之后就把他这个大主管给忘到脑后头去了，一点礼貌也没有。

他不能扔下这个好孩子不管。

念及小伙子的好，他便顺手在第二层的抽屉里费了点劲，将他的合同给刨了出来。

最近还没来得及招新的助理，为了保密，他也不让清洁的进来，所以没人给他收拾办公室。抽屉里那些需要被解约的主播们的合同还没来得及分捡出来，里面乱得不行。

庞绅勋懒。

他翻看着寅边虎的合同，又仔细端详着他贴在资料里的那张照片，觉得小伙子的长相还是挺帅气的，虽然说到大红的那种程度有些不好把握，但是拉一波人气和死忠粉的潜力还是有的，那些可都是钱。

他觉得，这个小伙子可以稍微关注一下，说不定能混成一个有点热度的小咖，赚个几千八万的。

苍蝇腿也是肉。

他打开寅边虎的帐号，看着里面的视频热度又叹了一口气，在心里可惜这个孩子打人的事情被流出去了，不然自己还能给他拨点流量，捧一捧他。

暂时先留着吧，这也勉强是个“可造之材”。

这样想着，庞绅勋便暂时搁置了他身上背负的解约计划，将合同放到了书桌上的书立中，还将他送的打火机一并夹到了合同的封皮上。

那个书立里面的合同上全部夹着一个东西，有的是像打火机这种体积不大的小物件，有的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字。

仔细看就会发现，那些小物件造价全部不菲。

这个书立里面放的合同全部属于需要观望的主播，是不确定要“开除”还是要留下来的那种。但是他们再给庞绅勋一点钱的话，很大可能就会被留下来。

忙完这一波，庞绅勋让手下在手机上正式通知了被“暂时”留下来的寅边虎这个好消息，算是在隐晦地告诉他，可以来“看”自己了。

通知手下的时候，他想着：这下子那个虎头小子总该开心了，不会再拉着一帮人来办公室里瞎闹。我上年纪了，实在是经不住他们一帮年轻人那么折腾。

他的这番心思要是被乔佳欣给听见了，只怕她要把白眼从地球的这一半翻到另外半边去，甚至会横跨了整个法国。

可事实却是相反的，寅边虎收到消息的时候心情非常复杂。

一面，他替家里的那个小金库松了一口气，不用再担心爸妈会不惜让公司破产也要帮他了。一面，他为自己身陷在一个这么危险的地方而感到惆怅和无奈。

一面，他为耳夹死了还这么积极的帮助自己感到难过，这让他越发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

大少爷生来第一次产生这样颓废又真实的想法。

不过，既然收留了老虎，再凶的老虎也要收起爪子和牙齿，乖乖地为人类卖命。

公司要求寅边虎配合，拍一支宣传耳夹的视频。老虎懂他们胁迫自己的心思，人在屋檐下，他也不敢反抗，顺从地接下了企划案。

但是在看过项目完整的拍摄脚本之后，他发现这支宣传片同时还在炒作他这个罪人的热度，便又拒绝了参与这个项目。

老虎不想利用兄弟的死来可耻的抬高自己的身价，他的良心和学识不允许他那么自私。

他这个人够烂了，不想让自己烂到发臭的地步，那样真的会变得被人人所厌恶，变成过街的老鼠。

他不想看不起自己。

他目无人良，但是心里有法纪，有一根不可触碰的道德底线。

到底读过十多年书，感受过礼度的洗礼，被高级的人文引导教诲过，他不同于真正的泥丸，却算是泼才一枚，不完全是个好人，却也不完全坏。

总的来说，寅边虎上不了桌，但是还有救。

所以存在于心里的那根道德底线，他绝不会下调任何一毫厘，因为他还当自己是个人，一个即使穷困了，也体面光鲜，堂堂正正能走在阳光下的人。

即使做不成好人了，也绝不堕落成一个坏人，就以市井的模样好好活下去，不给爸妈添麻烦，不让他们操心。

这就是寅边虎目前的人生目标。

少爷成长了，褪去了扎人的野蛮外衣，留下了布斥斑斑点点，里外都印满了酸涩的成长之皮囊。

蜕变中的毛毛虫是丑陋的，但是它有变美的潜力。

老虎清楚事理，他即便再差也明白是非黑白，知道什么不能做，不该做，他也不想做。

因此庞绅勋原本看他态度好，计划着破例拨给他的一小笔流量便没有下放。不过因为老虎在收到短信之后，又在拿到企划案之前，这中间懂事的带着新的礼物来找过他，他便也没有再反复提要给他解约的事。

虽然这次的“吃死人饭”合作不愉快，但是两个人算是默契地达成了某种共识。这份小小的世俗保住了寅边虎，这种被称作“圆滑”的世俗，是爸妈在表面的，初次的成长过程当中留给他的贵重礼物。

穷困人家欲学而大无机，只得拾遗牙慧。

从这一方面，他该感到骄傲，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有富贵命。

富贵命所带给一个人的可不仅仅只是表面上肤浅的，大堆的物质金钱，而是一些只用金钱换不来，却离不开金钱运转维系的人“生”道理。

“生”即“社会”。

人的一生会成长两次，就像换牙，一次换去乳牙，另一次，换成满口假牙。

一次在表，一次在里。

至于庞绅勋扣下流量不给寅边虎的原因也简单而直接，现在的帝盛娱乐不比初建时，不需要太“聪明”，有自己主意的主播。现在的帝盛缺的是有潜力还方便摆布的“布偶”、“傀儡”。

除了有庞绅勋那边牵着一丝之外，目前的老虎小有人气，能够圈到一些钱，这是所有高管看在眼里的，所以在他的人气耗尽之前，在韭菜的价值被彻底榨干之前，身为资本代表的公司是不会跟他解约的。

老虎的小聪明保住了自己，虽然他是无心的，但是公司只看结果。

帝盛最懂怎么割韭菜才最赚。

但是，即使拒绝了自己出镜，甚至不配合拍摄，老虎也干涉不了公司的决定。包括庞绅勋在内的那帮管理层还是把耳夹的那支宣传视频给拍了出来，这帮人一定要趁机吃这碗死人饭，还给视频冠了一个道貌岸然的“缅怀”之名。

地位够高的时候，不要|脸就成了“合情合理”的行为。

可耻也不影响他们迎颂。

这种行为让一些真心喜欢左耳夹的粉丝义愤作呕。但是因为有“官方”的黄金身份牌震慑着，一大波人还是愚蠢的被这股人为制造出来的风给吹动了，频频关注了耳夹的账号。

一时间，这个少年的名字小小的在互联网上火了一把，收获了漫天雪花般洋洋洒洒的人气。

虽然很可能转瞬即逝，但也让帝盛足足捞了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