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班导商讨完转专业的事情以后,祝春和从教学楼出来,准备回寝室。班导温柔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祝春和,关于你的难处,学校一直都积极关注。现在你已经做好转专业的决定,老师也不多说什么了。以你的成绩想要转到学校任意一个专业都是有优势的,所以你可以仔细想一下以后准备做什么,把这张表格填好交给我。”他翻来覆去地看手上的表格,认真阅读上面的每一项要填的内容,其实他还没有想好该转到什么专业去。班导给他留了三天的考虑时间,祝春和打算拨个电话给祝妈妈,听听她的想法和建议。
祝春和叠好表格塞进口袋里,加快脚步往寝室走。路上还碰到几个认识的同学,互相打了声招呼后错开视线。
正值初春时分,空气里还残留寒冬的气息。祝春和避开路面上的积水,还是没挡住滴水的树木,一串水珠落在他的头顶。他浑身都冒出寒气,赶忙抱住手臂向前跑,冲进宿舍里与正准备起床的室友面面相觑。“祝春和,你被鬼追了?”他连忙摇头,拍掉头上冷冰冰的水珠,解释是外面太冷了,还嘱咐室友要多穿一点。
寝室里常年开着恒温恒湿的空调,压根感觉不到外面的温度。祝春和舒适地叹口气,回到自己的床位将转专业的申请表拿出来,从名字开始填写,期间给祝妈妈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但接电话的人却不是祝妈妈,稚嫩的声音响起:“你好,请问你要找谁?”
祝春和叼住笔帽回答道:“祝妈妈不在吗?”
小孩说:“你等等!”而后祝春和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猜测小孩是把手机放掉,亲自跑出去找祝妈妈。他心里软乎乎的,想到自己小时候也经常做这样的事,帮忙接电话是每个未花孤儿院的小孩最乐意做的事情。表格已经填到最关键的地方,他干脆放下笔,耐心等待祝妈妈回来接自己电话。
过了一会儿,祝春和才从电话里听到熟悉的声音:“喂,是春和吗?”祝妈妈的声音一如往常般温柔,耐心地询问他在学校里过得好不好,怎么突然想到要打电话回来,“春和,你要是遇到事情了,就跟妈妈讲,好不好?”
小小的、小小的不甘心和委屈在顷刻间向祝春和涌来,他不由自主地咬紧牙关,不想让祝妈妈听出自己正在憋眼泪,故作轻松地回答:“我没事的妈妈,我就是、就是......”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讲下去,微小的吸气声在听筒里被放大许多倍。
祝妈妈轻声道:“怎么啦,春和,怎么哭了呀?”
祝春和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双眼一片模糊,慌忙抽纸擦干净眼泪,疑心这两天强烈的情绪波动和信息素的抽取有关。不想让远在别青县的祝妈妈为自己担心,他急急忙忙调整情绪,“我没事,我就是有点太想你了。”
“妈妈也想你,春和。”祝春和的情绪渐渐放松下来,“读这个专业很辛苦吧。”当初祝妈妈并不赞同祝春和报考机器人设计这个专业,是祝春和执意要报考。那时候他满心欢喜,觉得自己总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就能回到别青县帮祝妈妈建设孤儿院,可是没想到,不过一个学期的时间就让祝春和理解了当初祝妈妈不同意的原因。现如今猛地一听祝妈妈这样说,祝春和不得不承认:“是啊,好辛苦。”不只是学业辛苦,还有精神上的疲惫。
祝妈妈捧着手机小声叹气:“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祝春和紧张地捏紧手机,“我打算,转专业。”
祝妈妈闻言许久没有说话,沉默在祝春和的心里打鼓。直到妈妈的声音再度响起:“我知道了,你今天打电话过来是想和我商量转哪个专业的事情吧。”
祝春和咧开嘴笑起来,“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呢,妈妈。”
“你啊。”祝妈妈语带宠溺地嗔了他一句,随后正经道,“如果你想转专业,妈妈建议你往机器人日常护理那个方向转。”
机器人日常护理?祝春和顺着祝妈妈的意思开始搜寻相关信息,“这个专业对于现在的你而言比较友好,从功利角度出发,这也是最方便日后就业的岗位。”祝春和用双眼接收网页跳出来的信息,往下一拉就能看见许多企业的招聘广告。妈妈说得没错,这个专业才是最适合自己的。他长舒了一口气,在转专业的申请单上,一笔一划地写下这个专业名称。
“做好决定了?”祝妈妈问道。
祝春和看着已经被填满的表格,“嗯,做好决定了。”
“那今年暑假你记得早点回来,别再外面到处打工了,知道吗?”祝春和低头,手机贴着耳朵和脸颊,一阵一阵发烫,“春和,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没钱了就告诉我,我会给你转的,别把自己弄得不舒服。在外面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妈妈很想你。”
他控制不住瘪嘴,眼泪不停往下掉,“嗯,我知道了妈妈。”
祝妈妈又仔细嘱咐了两句话以后才挂断电话,祝春和打电话的声音其他人都听到了,自然也就都知道了他准备转专业的事情。beta室友凑过来,小声问:“祝春和,你要转专业,那你会转寝室吗?”
祝春和用力擦脸上的泪痕,“我也不知道哎,这个得听学校安排吧。不过我也不想转寝室,感觉很麻烦。”
刘乾在一旁说:“不想转寝室可以跟学校说,也有可能不转的。”
祝春和哭得鼻头和眼眶都是红的,此刻泪水涟涟地点头。beta室友忍不住上手拍拍他的肩膀,关切道:“祝春和,你别哭啦。”祝春和一边哭一边摇头,“我不想哭的,可能是抽信息素的后遗症吧。”会导致人的泪腺变得特别发达。
这种事情自然处在beta的知识盲区,刘乾从抽屉里掏出一瓶喷剂扔到祝春和桌子上,“抑制喷剂,应该能有点作用。”
祝春和抽抽搭搭地同刘乾道谢,将喷剂拿起来看瓶身上的说明,可以抑制过于强烈的易感期情绪波动。他拆开瓶盖往自己一直在发烫的腺体处喷了两下,清清凉凉的感觉,确实比之前要舒服多了。祝春和感觉勉强松了一口气,趴在桌子上,手机突然响起闹铃。
他这时才想起来,今天下午有个兼职要去。
这两天事情太多搅得他头昏脑胀,差点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祝春和赶忙起身,收起钥匙和手机就往外跑,beta在身后问:“你不吃午饭了吗?”他的回答回荡在半空中:“来不及了不吃了!”
祝春和在校门口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骑到兼职的咖啡厅时,恰好赶上上班时间。咖啡师站在吧台后给他打招呼,他也抬手回应了一下,赶紧到后面把员工制服换上,开始下午的工作。
下午的咖啡厅爆单,祝春和忙得脚不沾地,恨不能一个人长出八只手来干活。好不容易结束了这段过于忙碌的时间,祝春和才有坐下来休息的机会。也不知道是抑制喷剂的副作用,还是他今天没吃午饭的缘故,他总觉得脑子昏昏沉沉,脚也像是踩在棉花上。
咖啡师也看出他状态不对,关心道:“小祝,你怎么了?看着脸好白啊。”
祝春和难受地蹙眉,“不知道,可能是太累了吧,今天中午又没吃饭。”
咖啡师闻言赶忙趁这个空挡给他做了一份三明治当午饭,“那你先吃点这个,休息一会儿再回学校。”祝春和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不想拂了咖啡师的好意,勉强把三明治吃完。
进食过后祝春和感觉比之前好上不少,便准备下班回学校。本想再次骑单车回去,谁知道天降暴雨彻底挡住他的去路。原本就不舒服的祝春和被雨水一浇灌,彻底成了地里黄的可怜小白菜。赶紧找了个地方把共享单车还掉,自己躲到关门的商铺钱避雨。祝春和失神地靠在卷帘门上,看着越来越阴沉的天气,风刮在脸上有些刺刺的疼。
这个雨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停呢?祝春和一边想,一边控制不住地闭上眼睛,直至完全晕倒在路边,雨水噼噼啪啪地砸在他的身上。
失去意识的祝春和并不知道,有一辆车在此处停下。车门打开,黑伞撑开,遮挡住来人的面容。皮鞋踩进水洼里,溅起细细的水珠,男人居高临下地看向晕倒在路边的祝春和,“把人带走。”跟在一旁的保镖立刻照办,将祝春和从地上抱起来塞进车厢后座。祝春和的身体软绵绵地倒下,身上的水漏在车里。男人避开祝春和的位置向更后排走去,车门再度关闭,司机静默开车。
祝春和无意识地蜷缩成一团,男人仔细地观察祝春和这张脸,金黄色的头发此刻沾上污水贴在脸蛋上,眉头不安地紧皱起,唇瓣泛白拉平。他从一旁掏出手套为自己戴上,向下扯动祝春和的嘴唇,轻轻触碰他的牙齿,被昏迷状态下的祝春和反咬一口。男人平静地注视这只在梦里还会咬人的狗,浅灰色的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光。甩掉那只手套,祝春和慢慢张开嘴,呼吸变得急促而滚烫。男人重新戴上手套,如同检查自己的宠物那般检查祝春和的腺体状况,触碰那团绵软的、正在颤动的肉。腺体刚吸入抑制喷剂,此刻在男人的触碰下轻轻盈出水渍,沾在他的手上。
男人一字一顿地念出祝春和的名字,回应他的只有祝春和颤抖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