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道主向我自荐枕席 第30章 第30章

陆悯厄与他们道别后，便先行离开了。

傅庭声几人稍作商议，决定趁着时辰尚早，再四处逛逛。就在他们准备去看看其它区域的摊位时，街道尽头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铃音。

顺着声音看去，一道眼熟的蓝色身影款款走来，背后跟着两名身形健硕的铜面鬼侍，在幽深狭窄的巷道中格外醒目。

仔细一瞧，正是当时出面制止严峰抢夺程珞仪的蓝衣少女。

她停在他们面前，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嗓音悦耳又带着点奇异的回音：“诸位贵客，别来无恙。”

少女目光轻轻划过几人，最终落在裴挽身上，唇角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主人已知晓诸位驾临鬼市，甚是欢喜，特邀几位前往府上做客。尤其是裴道主，多年未曾莅临拍卖会，主人很想同您叙叙旧。”

薛都好奇问道：“你家主人是怎么知道我们来了的？”

蓝衣少女浅浅一笑：“鬼市之主，焉能不知鬼市之事。”

傅庭声心中微动，马上意识到，这或许是打听那“少东家”消息的绝佳机会。她悄悄拽了拽裴挽的袖子，连递好几个眼色，暗示他赶紧答应。

裴挽轻叹着抽回袖子，颔首应允：“那便有劳仙子带路。”

蓝衣少女抬手虚划，空中骤然泛起涟漪，四散荡漾，最终浮现一座造型古朴的深褐色木门。门扉缓缓向内开启，逸出一阵馥郁香风，伴着片片洁白花瓣翩跹散落，更有空灵仙乐隐隐流淌，邀人踏入。

“诸位请。”

裴挽轻车熟路，一挥袖袍，率先迈入门中。傅庭声几人对视一眼，立刻深吸口气，快步跟上。

踏入瞬间，眼前景象骤然变幻。

深厚的街巷瞬间消失，他们赫然身处一座极其恢弘的宫殿走廊。最令人诧异的是，前方有许多同样戴着鬼面的侍从正忙碌地搬运着一只只铁笼。

每只笼子里都关着一名修士，有男有女，形态各异，且脖子上皆扣着枚看不出材质的黑色颈环。个个神情空洞麻木，有的甚至口中不断流出涎水，显然已经神志不清。

见傅庭声几人面露惊疑地打量着那些笼子，蓝衣少女笑了笑，解释道：“惊扰到贵客了，十分抱歉。这些都是本月饮下‘槐花酿’，却胆敢违背契约之人。被守财奴抓回来没多久，即将被处置。”

程珞仪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会…如何处置他们？”

“身负技艺的，尚且还有些用处，主人会让他们做些特别的事情抵债。至于那些一无是处，还想空手套白狼的，直接发卖了便是。”少女语气轻飘飘的，显然料理过不少人，早就习以为常。

薛都有些咂舌，追问：“要是卖了也抵不了债呢？”

蓝衣少女歪了歪脑袋，回眸看他：“唔，那就算我们运气不佳，蚀了本。不过……”

她拖长尾音，眼底闪过一抹寒光：“主人向来有债必偿，总能找到办法，将那债务连本带利地收回来。”

说话间，一名鬼侍恭敬上前，在蓝衣少女耳边低语了几句。少女点点头，转向众人：“主人已备好筵席，还请诸位随我移步偏殿。”

众人随着蓝衣少女穿过重重回廊，来到一处稍小些的偏殿。

殿内金光闪烁，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诸多珍玩异宝随意堆砌在角落，一派极尽奢靡之象，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违和。

正前方的高台上，端坐着一名蟒袍修士，气息深沉内敛，不曾开口，却教人有些移不开视线。那穿着打扮，与傅庭声在宗门档案库中看到的鬼市之主极为相似。

应当就是他了。

那人开口嗓音低沉，带着一丝金石摩擦般的沙哑：“裴道主，许久未见，你看上去还是那般惹人生厌。”

此话一出，众人暗道不妙。

裴挽却浑不在意。他环视着周围的陈设，撇了撇嘴：“你也还是那般自以为是，啧啧啧…品味更是毫无长进，一如既往的差。”

傅庭声心说这下完了。

原以为抱上了裴挽这条能在鬼市横着走的大腿，现在只盼着鬼市之主能高抬贵手，留着她给剑宗去封赎人的书信。

然而，高台上的鬼市之主闻言，仅从鼻腔里飘出声冷哼，便抬手一挥。

霎时间，那些耀眼夺目的装饰摆设统统消失不见，露出了原本墨底金线的雅致内壁，和古朴大气的殿柱地砖。整个偏殿的气质也连带着陡然一变，瞬间稳重沉静起来。

鬼市之主收敛了灵压，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只是寻常问候，随意摆了摆手：“都坐吧。”

众人面面相觑，但还是依言落座。

待他们坐定，鬼市之主端起面前的琉璃盏，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傅庭声几人，意味深长道：“自从裴道主上次大闹我的拍卖会，已过去两百年之久。这些年请了你多少次都不肯来，今年却忽然转了性子……”

他微微倾身，语带调侃：“想必，是为了这几位小朋友吧？”

傅庭声正暗自打量着对方的面容，心想毕竟与那位“少东家”是父子关系，按理总该有些相像之处。可奇怪的是，无论她如何凝神细观，对方的面容和档案库里记录的影像一样，总像是隔着层流动的雾气。能读懂他的表情，却又始终看不真切，甚至连大致的轮廓都记不住。

怪哉。

听到对方突然点名，傅庭声心中一惊，慌忙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认真数起了盘中的花生米。

裴挽闻言，从容不迫地摇了摇头：“非也。我等此番前来，是想给你帮忙的。”

“帮我的忙？”

鬼市之主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笑话，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肩头微微耸动起来。

裴挽不以为意：“如今外界谁人不知，令郎已离家多时。我等此次前来鬼市，就是想在这找些线索，也好早日将令郎寻回来。”

傅庭声一听这话，立刻抛开盘中的花生米，抬起头，神色恳切地附和：“裴长老所言极是！我们确实正在积极探寻少东家的下落。您若是有什么线索能告知我等就更好了，会大大提高寻找的效率。”

她一边说，一边摆正神色，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真诚又可靠。

鬼市之主深沉的目光在几人身上缓缓扫过，带着浓重的审视意味：“哦？不知诸位现已查到什么线索了？”

傅庭声心头一虚，面上却强自镇定，含混道：“这个目前，暂时，尚未有能明确说出来的……”

鬼市之主嘴角微扬，正要冷笑，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鼻翼微不可察地动了动，轻嗅几下，紧接着眼神倏地一变，从先前的玩味嘲讽，变成了锐利的探究打量。

他沉默片刻，语气变得有些难以捉摸：“既如此，你们可以留在府内，随意走动探查。”

这转变出乎所有人意料。

鬼市之主顿了顿，满脸嫌弃地补充道：“先前派去办此事的，尽是些废物。希望你们，会有所不同。”

就在傅庭声等人以为危机就此过去，暗自松了口气时，他又话锋一转：“不过——”

众人的心瞬间又被吊起。

只见他支着下巴，不怀好意地睨着裴挽：“裴道主，今年拍卖会结束之前，你得把我们之间的旧账结清才行。”

傅庭声心中愕然，裴挽会欠什么账？

鬼市之主故意拖长语调，慢悠悠地说道：“两百年前砸了我的场子，拂袖而去。这笔账，可没那么容易过去。这么多年了，还得加上利息，我算算……诶呀，可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

裴挽似乎早料到有此一出，抬手打断：“说吧，你想如何？”

“好！”

鬼市之主放下手中的琉璃盏，抚掌笑道：“你虽惹人生厌，但做事风格倒是痛快。这样，本座也不为难你。”

他压低了声音，却让每个字都清晰地落入众人耳中：“本次拍卖会，有件压轴的神级拍品，出了点小意外，尚未送至会场。你去替我将它取回来，安然送至拍卖台上。届时，你我之间的旧账，便可一笔勾销，如何？”

真有他说得这般简单？

傅庭声正想提醒裴挽，对方却已开口应下：“如此，便一言为定。”

“好！一言为定！”鬼市之主显然心情极佳，大笑一声，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宴席终了，几人跟着蓝衣少女离开偏殿，前往住处。穿过几重回廊，薛都按捺不住凑了上去：“姐姐，那神级拍品究竟在哪啊？为何你家主人定要我舅舅去取？”

蓝衣少女目不斜视，微微颔首道：“唤我枢阳即可。主人的心思，非我等所能揣测。但那东西的下落，裴道主定然是知晓的。”

裴挽闻言，脚步一顿：“你们今年，究竟打算卖什么？”

枢阳转过身，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云典。”

裴挽哼笑一声，眼底泛起冷意：“云典？云典怎会有主？谁有资格卖它？”

枢阳面色如常：“确实有人卖了，主人亲手收的契书，做不得假。”

裴挽见她这般不似作伪，语气也变得凝重：“既已成交，东西怎么不在你们手里，还要本座去取？”

“因那契书上写明的条件之一，就是管卖，不管送。”

傅庭声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插话：“这云典究竟是什么？很厉害吗？”

裴挽耐心同她解释起来：“云典并非寻常造物，据说是天地规则显化的一角。它可以实现任何愿望，唯一的副作用，是会吸取使用者的魂魄。”

傅庭声点了点头：“要吸多少？”

“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