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稚荷吓得浑身一激灵,屁股像沾了火星似的弹起来,手里的苹果“咚”地砸进草里,连带着长椅都晃出细碎的声响。她慌忙揉了揉眼睛,眯着看了半天,才借着灯光看清长椅上的人——是池淮温。
为什么这种冒昧到极致的事情会发生…她现在恨不得跪下给他磕头道歉。
他还维持着被撞前的姿势,后背抵着椅背,腿上摊着本翻开的物理竞赛题,指尖夹着的钢笔滚到了脚边,笔帽磕在木板上发出轻响。大概是被她坐得着实不轻,他眉头微蹙了一瞬,却没立刻发作,只是垂眸看向她裤脚沾着的橘色猫毛——刚才追大胖时蹭上的,在灯光下像团小小的火焰。
“对、对不起!我没戴隐形眼镜,真没看见这儿有人!”林稚荷的脸“唰”地烧起来,比晚自习被老师抓着走神时还窘迫,赶紧弯腰去捡钢笔,指尖刚碰到冰凉的金属笔帽,就听见他清透的声音裹着晚风飘过来:“没事。”
这声音比白天课堂上多了几分软意,不像主时空里谈合同时那般低沉疏离,倒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林稚荷抬头递笔时,视线刚好撞进他的眼睛,心愿灯的光在他瞳孔里晃出细碎的光点,让她心跳莫名漏了半拍,赶紧又低下头,却瞥见他校服袖口沾着片枯樟叶。
“你袖子上……有叶子。”她没忍住开口,话出口又觉得多余,正想收回,池淮温已经抬手捻掉了树叶,指尖顿了顿,忽然朝花坛方向抬了抬下巴:“你在追那只橘猫?”
“啊!对!”林稚荷转头看去,大胖正蹲在她掉苹果的地方,抱着果肉啃得欢,圆溜溜的眼睛还瞥过来,像在嘲笑她的笨拙,她忍不住撅嘴,“它叫大胖,我后来总喂它猫粮的,没想到现在还怕我。”话说到一半突然卡壳——她又差点忘了,现在的自己,还没成为大胖的“专属投喂官”。
池淮温没追问那句“后来”,只是目光落在她头顶:“猫毛。”
林稚荷赶紧抬手扒拉,尴尬地往旁边挪了挪,和他隔着半个人的距离。心愿灯在头顶轻轻晃,光映在池淮温的习题册上,密密麻麻的演算过程看得她眼晕——果然不管是高中还是主时空,他永远在“卷”的路上。
“它可能只是喜欢你的苹果。”池淮温忽然开口,笔尖往花坛方向点了点。林稚荷看过去,大胖正把苹果核扒拉到一边,橘色的身子滚成个球。
这么好的机会林稚荷刚想摆出自己练过的绝美侧颜笑时,嘴角微微翘起的一瞬间眼皮突然开始发沉,是熬夜后的疲惫感涌了上来——这熟悉的感觉。最后看了眼大胖,她轻声说:“好大橘,对亏你我能说得上几句话,到那边我下班来给你带猫粮。”
眼前的灯影渐渐模糊,花香也淡了。下一秒,鼻尖鑽進的是出租车上让人发晕的皮革味道,苏晓看她醒了,转头问她睡的香吗。
“林姐你是有感应吧,马上到你家你就醒过来了。”
林稚荷坐起身,打了个哈欠“几点了,我睡了多久。”
“也就20分钟左右。”
林稚荷刚睡醒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她才睡20分钟?这边的时间没有因为刚刚那个穿越而同步改变,难道那是个梦?
“大概是太累了,做了场太真的梦。”她自嘲地笑了笑,和苏晓道别后快步上楼。刚打开门,手机就“叮咚”响个不停,公司群里满是@她的消息:“稚荷,苏晓的试镜片段需要补个说明”“对接下服装组,明天要定尺寸”。她随手把便签纸压在桌角,扑到电脑前处理消息,指尖敲击键盘的声响里。
忙到凌晨一点,她揉着酸胀的脖子瘫在沙发上,随手点开一部偶像剧,没看两集就困得睁不开眼。洗澡时热水浇在身上,疲惫感彻底涌上来,这晚她睡得格外沉,没有熟悉的眼皮发沉,没有场景切换,直到闹钟响了三遍才挣扎着爬起来。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照在桌角,愣了两秒才想起“梦里”的事,大概真是熬夜熬出的幻觉。
到公司刚放下包,身后就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哟,林大经纪,昨天躲哪儿去了?咖啡渍洗干净了没?”林稚荷回头,周曼妮叉着腰站在那儿,脸上挂着惯有的假笑。想起昨天被泼咖啡的狼狈,再加上这通挑衅,她火气瞬间上来,挽起袖子正要回怼:“周曼妮你前段时间相亲的男对象怎么样?没有再说你胖的像他家养的牛好生养了吧……”
“林稚荷!张经理叫你去办公室!”行政大姐的声音从走廊传来,打断了她的话。林稚荷硬生生把后半句咽回去,瞪了周曼妮一眼——算她走运。她快步走向经理办公室,心里暗喜:说不定是苏晓有新合作又来了。
“经理,是苏晓的事吗?资料我都整理好了。”她推门进去就直问。
张经理头也没抬地翻着文件,指了指桌上的牛皮纸袋:“不是,你去一趟水漾影视,把这份合同副本送过去。他们法务催了一早上,指定要咱们公司的人亲手交过去。”
林稚荷愣住了,指尖悬在纸袋上方:“水漾影视?池总那边?”
“对,就昨天来的那位池总。”张经理抬眼看她,“你昨天对接过苏晓的事,去了也好顺便打个招呼,后续多盯着点。”
她应着“好”,拎起纸袋走出办公室,心里的疑惑又冒了出来——要她一个小经纪人去公司送文件?
这不就是红的前兆吗!
路过工位时,周曼妮还在阴阳怪气地跟同事嘀咕,林稚荷没再理她,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快了些。
走出星遇娱乐的大门,阳光晃得她眯起眼,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苏晓发来的消息:“林姐,池总公司的人昨天联系我了,说角色细节等你对接呢!”
林稚荷推开法务部的门时,刻意压下了心底那点无关紧要的波澜。对接的是位姓陈的女律师,干练地推过平板电脑:“林小姐,这是最终确认的条款,池总特意交代过,苏晓的戏份调整需你亲自过目签字。”
“麻烦陈律师了。”她指尖划过电子屏,目光专注在“戏份占比”“宣传配合”等条目上,半句没提想见池淮温的话。签字时笔尖顿了顿——“池总交代”这四个字,在她这儿也只等同于“合作方重视项目”,再无其他解读。
回到星遇林稚荷刚把签好的文件扫描归档,就抓过手机翻出通讯录。屏幕上“李制片”的名字旁还记着去年合作时对方爱喝的茶,她深吸一口气拨过去,语气放得格外柔和:“李哥,诶我是稚荷,想跟您说下苏晓刚签了水漾的《一度华年》,您看后续有没有合适的合作机会……”
“稚荷啊,”李制片的声音透着敷衍,“片子还没开机,热度都是虚的,我们这边得再观望观望。”没等她接话,就匆匆挂了电话。
接连打了四五个,不是说“时机未到”,就是干脆转了语音信箱。最气人的是个美妆广告总监,笑着打太极:“稚荷,苏晓现在这情况吧,你自己肯定最清楚的啦,我们投进去风险太高的呀,等她有热度了咱们再聊好不喽?”
“风险高”三个字像根软刺,扎得她太阳穴发涨。她正揉着眉心,手机突然跳进来电,显示“福建茶农”。
“您好,请问是林稚荷女士吗?我家有批百年老枞,看您气质……”
林稚荷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记得上次接到他的电话还是在推销卖土家鸡蛋,等对方说完才慢悠悠开口:“土家鸡大哥,我上周刚把年终奖霍霍在普洱上,要不您下次改卖燕窝?说不定我还能凑凑钱。”
那头愣了两秒,骂了句“穷鬼”就挂了。林稚荷对着忙音挑眉,自嘲地敲了敲桌面:“合着骗子都知道我现在是块‘硬骨头’,专挑软的啃?”
窗外的阳光爬到正中央时,肚子终于不争气地叫了。林稚荷摸出包里皱巴巴的三明治——那是今早赶地铁时顺手买的,忙到现在一口没动。她攥着三明治往茶水间走,刚把东西塞进微波炉,身后就传来晶晶的声音:“稚荷!可算逮着你了!”
同事晶晶端着泡面桶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跟你说个八卦!策划部的小田跟她男友分手了,昨天在楼梯间哭了半天!还有行政部的张姐,昨天家里出事请了一周假,听说跟她老公投资失败有关!”
微波炉“叮”的一声响,热气裹着火腿的香气涌出来。林稚荷捏着三明治吹了吹,笑着应道:“还有这事儿?我这一上午光打电话了,啥都没听见。”
“你可太拼了!”晓婷戳了戳她的胳膊,“对了,周曼妮刚才还在茶水间阴阳怪气,说苏晓签水漾是‘碰运气’,你别理她!”
林稚荷咬了口三明治,烫得微微咧嘴,心里却稳得很。她含糊不清地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等《一度华年》的消息传出去,看她还能说啥。”说着掏出手机,给苏晓发消息:“下午三点跟造型师碰面,记得把你喜欢的风格发我。”
晓婷还在絮叨着八卦,林稚荷听着,目光却落在电脑屏幕上《一度华年》的剧本封面。
她俩努力多一点,机会一定会有的。
她又掏出手机:“造型的事情弄好后在公司楼下咖啡厅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