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装故事 第29章 登山-2

到回心石时，天色渐暗，二人在一个摊前坐下，叫两碗汤面吃。店主人自店里转出身，一双眼翻了翻。二人很惊异，那正是在车上劝她们不要上山、一只眼睛有白内障的大爷。

那大爷居然是华山上的摊主，不知什么时候居然超过了二人，好像专门在这里等她们似的，从摊里走出来，在应翠羽身边坐下，把那只淡黄的没有瞳孔的眼睛向她脸上凑过来：“干嘛，还非要上山不可？”

翠羽很是别扭，出于礼貌，她没有挪开身子，只得别转头不愿看他，葛红眠问：“那你说怎么办？”

那大爷一指摊位后面、摊位主人们用来住宿用小铁皮房：“在这里住下来呀。”伸手过来拉住应翠羽的手，“不收你们住宿费，真的。你们就在大爷这安心住一夜，哪怕明天起来再上山……”

翠羽强忍着恶心抽回手，勉强道：“不好吧……”

那大爷还想说，葛红眠横过桌子为她解围：“不用了，费心了您那，我们是来看日出的，晚上不住宿。”说罢便拉着她起身，不由分说上山赶路。

——隐隐的，身后一声叹息。

过一条山道葛红眠确定那大爷听不到，才对翠羽说：“居然看咱们两个单身女生，就想打你的歪主意，这色狼！——何况要打也是打我的呀，难道他看不出来我比你漂亮得多？”

翠羽道：“要不咱们还是回去，我总觉得不大对劲……”葛红眠面恶声恶气的接口：“那你要怎么办，回去跟那老瞎子一起睡吗？”翠羽只得住口。

过了回心石，山路渐渐陡峭，很多地方要手脚并用才上得去。两人又都满腹心事，再没交谈过一句，也没心思停下来照相，默默无语只管赶路。天色已经全黑，二人实在爬不动了，气喘如牛在一家小摊位坐下，想喝口水吃点东西，歇歇脚再走。

等了半天也没人来招呼，应翠羽四下寻找，只见店主人——一个三十上下的少妇似乎闲的要命坐在石梯旁边，视二人如无物。葛红眠高叫：“喂，你聋了吗？两碗粥！”那少妇狠狠白了一眼，老大不愿意的慢慢起身。

等她端碗过来，应翠羽向她用憋脚的方言打招呼：“生意还好？”那少妇有点惊讶的向她看来，应付性的点一点头，才用浓重的方音回答道：“好啥呀，你没见这都没人了？”

葛红眠听不懂，向她直瞪眼，翠羽试探性的道：“现在是淡季吧？”

那少妇仍是眼望着远方，摇着头道：“淡到不淡，就是……”她向二人看一眼，嘴角挑起一抹讥笑：“你们居然不知道？”

翠羽沉着性子道：“不知道啊，我们是外地人……”

那少妇冷笑道：“每年到了六月份的15、16、17号这三天，山上准要死个没结婚女孩，一连四五年了，年年如此。只今年还没死过……”她说着向两个姑娘看一眼，目光落在翠羽空空的手指上，眼里那浓浓的寒意蛰得她重重打个寒颤，“你自己看看，现在还有人爬山吗？”

翠羽立即转头扫视四周——果然，不知什么时候整个华山寂静的只剩下风声，周围居然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坐在摊前的翠羽和红眠两人，其它人似乎全不知何时消失了！

——难怪那些山上的人，看应翠羽们的眼神就像看两个白痴似的！应翠羽暗骂自己愚蠢，哪还有心情吃粥，不由分说拉起葛红眠就要下山。

“你干嘛？”红眠急问。翠羽把那少妇说的话向她转述一遍，红眠脸色也变了，但她却又怀疑：“可是我表姐上星期……”

翠羽不耐烦的打断她：“上星期又不是15号！”红眠踌躇：“可是……可是从来没听说过啊……”翠羽大声道：“要么你自己去爬——反正你都订婚了，我还单身着呢，我一定要回去！”

红眠被她震住，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就在这时，二人的眼前突然一暗。华山上许多路灯，这一暗并不影响视线，只令人觉得奇怪。二人奇怪的转身，红眠一把抓住应翠羽的手。

——刚刚还在石梯前的那个可以歇脚的摊位，刚刚应翠羽还在那摊位前与那少妇聊天，可现在，少妇却已经回到过夜用的铁皮屋里，甚至关上了灯，只留下门前两张长桌，四条长凳。

黑暗和寂静似乎将二人团团围住，压的她们无法喘息。

再不理红眠是否反对，翠羽转身向来路奔去。红眠犹豫一下只好跟上她。来时的路很陡峭，下山比上山难度更大。二人互相掺扶，刚下百尺峡，眼神比较好的红眠在明晃晃的路灯下，看到有个黑影正爬上山，急忙大喊：“嘿，是不是上山的？”

应翠羽吓的几乎失足掉下去，怒瞪向她，红眠却很高兴，总算找到一个伴，那就不用下山了，用力向黑影招手：“是不是上山？咱们做个伴如何？”

翠羽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见那黑影并不理会红眠，似乎没有听到。她正想嘲笑红眠自作多情，那人已经爬过千尺幢，向应翠羽们抬起头，一脸极悲的表情，正是刚上山时，葛红眠差点撞上的那人。渐渐她脸上极悲的表情开始扭曲，浮现出浓浓的憎恨，狰狞的瞪着二人，呲出一口白牙，似乎要把她们活活咬死。

这次就连葛红眠也看出不对，脸色僵硬后退几步，那人手在身上摸索一番，抽出一把短刀，在灯光下白光一闪。应翠羽大声叫起来：“不对，不对！他不是来爬山的！”话音未落那人已经尖声叫起来，一边叫，一边挥着刀，疯了一样向二人砍来。

葛红眠终于明白，应翠羽用力推着她，二人跌跌撞撞又向百尺峡上爬回去。那人吼叫着举起刀飞身一扑，应翠羽不知哪来的力气跳上石梯，那人没有扑着，也向上爬着追过去。

应翠羽尖叫：“不要找我！不要找我！”眼看那人越爬越快，通红的血眼直瞪着她们，她心跳快出胸腔了，手脚哆嗦怎么也爬不快，小腿一紧已被他抓住，接着就是一阵巨痛，已被他一刀捅穿。

翠羽大声惨叫，尖锐的声音撕裂暗夜、破空飞出。葛红眠本来在她上面几阶，听到她惨叫，情急之下从石梯上滑下，狠狠一脚跺向那人头顶。那人向下直摔出去，那把插在翠羽小腿的刀也顺势被拔出。应翠羽又一声惨叫，一边伸手抓住红眠，红眠亦反手抓住她，另一只手与双脚一起用力向上攀爬，连拉带拽将她扯回那少妇的摊位前，灯光下照着石梯上流下长长一条血迹。

还没来不及说话，葛红眠见那人似乎丝毫没有受伤，一翻身抓住扶手，居然又迅速的向上爬回来。那身形看起来不像人类，更像是一只大猿猴。她抄手将地上一条长凳举起来，站在石阶口对着那人兜头狠砸，但凳子太大，舞起来不方便。

应翠羽拐着腿扑到摊位的铁皮房子前用力拍着门大叫“救命”，里面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她突然想起来应该打电话报警才对，急忙把包包从肩上卸下，手忙脚乱翻找手机，好容易找到了却又居然没有信号！她浑身颤抖不知如何是好，抱着一丝希望转身再次用力拍响铁皮屋：“救命！救命！求你们帮我们拨打110！”铁皮屋里仍是毫无动静。应翠羽不停的用力拍打，直到手掌毫无感觉仍不停止。却突然间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到了。

——停电了。

应翠羽脑中乱成一片，却听葛红眠惨叫一声，她突然惊醒，想起手上还有手电筒，急忙打亮照向红眠，见她手中的凳子只剩一只脚，左手捂着右臂，似乎受了伤。手电筒照向那怪人的脸，那人急抬手遮眼，正中红眠当胸一脚，一个跟斗翻下石阶。

应翠羽拐着脚扑到她身边向石梯下望，那人这一跤摔的很重，顺着石阶一直向下滚。红眠颤声道：“怎么……怎么搞的？怎么黑了？”

听到她牙关“的的”作响，应翠羽突然冷静：“我手机没信号，你有吗？”葛红眠被她一语惊醒，从裤子口袋拿出，二人却手脚发抖三两次都没递成功。待接过手机一看，果然信号满格，翠羽心中一喜，刚要打出110，葛红眠却叫起来：“又又又又上来了！”

应翠羽一惊，手电一照，不仅失声尖叫。那人又抓住扶手慢慢站起，头上似乎在哪里摔破了，满脸是血，却似乎不知疼痛，一双血红的眼睛直瞪着她，手里沾血的短刀反着光，暗红色一闪一闪。整个人都成了一个血人。

翠羽抓住红眠的手腕将她用力向山路推：“走，快点逃走，我打电话求救！”红眠却不走，失声哭了出来：“你怎么办？”应翠羽眼泪夺眶而出，喊道：“我腿受伤了走不动，你能走，你赶快走！”

葛红眠微一犹豫，一把抓住应翠羽的手腕，用力将她背在背上，向上山的那条小路奔去。翠羽哭道：“你放我下来！你要结婚了，不能死在这里……”红眠也哭叫：“我们要一起活下去，我们要一起活下去！”不理翠羽如何反抗直管奔跑。

应翠羽又怎能真的反抗，谁愿意留下来送死，谁不愿意活下去。明明在昨天，她还是公司里的普通职员，干着普通的工作，过着普通的日子，喝着速溶咖啡，无所事事的看着网页，打发着大把平凡而无聊的时间。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如果葛红眠没有邀请自己就好了。

——如果自己没有答应就好了。

——如果早一周，或者晚一周来就好了。

——如果在山下过一夜，早上再上山就好了。

——如果，如果……

任何一个如果成真，她们也不必遭遇这样的事。可是世事就是这样奇怪，她们硬是排除了一切“如果”，走上这唯一的死亡之路。

十年前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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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登山-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