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内部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所有在山下的装饰都被冰晶裹住,许多认不出模样的蝴蝶飞舞在半空中,有一些则停留在两旁的冰花上,两侧时不时有着白雪铸成的士兵铠甲,活物似的转动蓝色的眼睛盯着他们一行。
神殿虽大,实在空荡……
越过最后一扇打开的门,他们看见一位女子坐在神殿的上座上,衣物雪白,浅蓝的瞳色里包容万物又不含一点杂质,偏有各色珠宝为其添色,朱红、天青、玄色等明亮的颜色将其困于这世间。
她清冷的过头,肤色也过于苍白没有血色了些。“外乡人,祝你们旅途坦荡没有阴霾。”
她坐在主位上不动分毫,就算距离不算近声音也明显的传到他们耳中,随着这句祝福的话他们头顶瞬间清明,神山的灵力欢悦的被身体吸收,像是他们被神山认可了一样。
王俞抬头看着这个据他猜想和二哥有着不一样情分的人,她很美,只是不太像真人而已。至于二哥为什么和她熟识他也不理解,只能说他从来就不懂二哥的真实想法吧。
“随着这片雪花,你们就会去到在这几日的住处,一切我都已经叫人安排好了,不必担心。要什么就用灵力对雪花讲就好了,侍女们会安排的。”
神女一抬手唤出几片闪着浅淡蓝光的雪花飞至身下几人身前。
唐观行了个礼,也没开多余的口,让他们接收到神女的祝福便打算结束这会面,其他人随着他的动作转身也要离开。
“等一下,六皇子既然好奇赢玦的事,何不留下与我叙叙?”
此话一出,王俞脑袋里的想法全都转了出来,他先看了眼唐观的表情没什么异色好似早有准备才应承下这一句。
至于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的唐观咬了咬后槽牙还是放弃给神女使眼色了,他领着其他人跟着那几片雪花先去房间了,独留下身边还转着圈晃悠雪花的王俞。
神女看了眼已经没了踪迹的唐观站起身缓步走到赢瑜身边,她有些缅怀的开口:“你既然如此好奇,为何还不开口呢?”
“我开口了,你就会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吗?”
“那自然是不会的。”
“既是如此,你为何要单独留下我?”
神女浅笑一声,她看着赢瑜与赢玦几分相似的脸庞,缓缓出口:“我比较好奇你对姜含这个人是怎么看的?”
神女挥挥手施展一个法术将他们二人不知传送到了什么地方,只是等赢瑜睁开眼看见的时候,发现整个神山顶都在眼下,他也看见唐观他们出了主殿正在小路上更着那雪花走着。
“你觉得此人究竟对你是好,还是坏。”神女散出了一点威压,那不是一种强悍使人城服的气势,而是一种环绕在周围使人肃穆敬仰的感觉。
王俞看了眼站在他身前的神女,褪去了生生装出来的恭敬,随意地本性散了出来。
“无论他是福是劫都无所谓,只要我赢到最后就行。”他如此斩钉截铁的回答,没有直面这个问题。
神女转身看着他,眼里的情绪快溢了出来,只是赢瑜分不清那究竟是对着谁的何种情绪,“是吗?”。
神女的声音难掩悲伤他才知道那情绪里有悲伤,又或者那是一种悲悯。
“可是,赢瑜,他在救你。”
对话到这,赢瑜才明白,原来这个人是在对唐观这个人悲悯,可是……他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他自己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为什么?”
“我不觉得我哪里需要他救。”
他对神女的话不以为意,毕竟唐观这个从接近他开始就没有透露出为他好的意思,而且他现在活生生的站在这里,哪里需要他来救命,还是说她这一句话在预示着什么?
王俞略含深意的看向已经转头看向外面的人。
“我说的已经够多了,如果你一点也听不进去,我也说不了什么。”
感受到他视线的神女低头看了眼还在地面上走着的人影不再开口说话,说出那一句已经是她的极限了。究竟能否改变什么,谁又知道什么呢?
她手一挥将他送回到地面上几人的身边。
天意如此,你救此人,谁会来救你啊,姜含……
怎么说呢,赢玦,比起你弟弟,我还是更喜欢姜含一点。还是说,你有两全之法?
姜含,不要怪我改变了你的计划,我总归不是冷心冷血的神山神女,看不得你独自赴死,像我们这种人一辈子都为他人而活岂不是太悲惨了些。
隔着遥远的距离,他与她遥相对望,神女没什么温度的脸上挤出一点凄惨的笑分给他。“要是知道你离经叛道到这种程度,我也不会让你上上神山顶。受罪到这种程度……唉”
姜含,真不愧是离经叛道的恣意少年郎啊,谁都没有改变你啊。可是你怎么就始终看不明白这一点呢?
远处的唐观定住身子,看着神女那凄惨孤寂的身影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说与不说,真的会有差别吗?他不怎么好奇神女究竟和赢瑜到底讲了什么,有些时候,就算你把事情都打开铺到人眼前,他也不一定真的会看透你。
因为,终究,你是你,他是他。
“看来,赢玦还真是影响我良多啊。”唐观神情自若的不再去看那个人,他跟上还在前头走着的那几个人。
神殿后面的房间多的是,而且都是单人间,和神女殿的装饰没什么区别,都是普通装饰全都用冰晶包裹住房间里的特制蜡烛。就是布置简单,一张有着厚实被子的床、卧榻和桌子。
半空入目的地方都漂浮着不少纸鹤模样的冰晶鹤,白色的墙壁上都用各色冰晶雕刻着细长的花朵簇,转角活物似的生长出几支晶莹剔透花枝。
但是因为中央的暖阳符房间里温度奇怪的比外面高,颜色也多是偏暖色调。隔着屏风的房间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单人大小汤池,周围稀疏长着蓝色的灵力护住它们的生长的几株灵草为汤池增添灵气,热气翻腾浅浅两下就在空中散了颜色。
身体很快恢复正常温度的唐观随手将狐裘扔到床上,月白色的衣衫和床上的白裘在这个房间里是唯一冷色调的东西,其他全被房间中央的特制暖阳符散出的橙黄色光沾染成暖呼呼的颜色。
唐观躺上了卧榻上靠着垫子休息两下喘口气,只是老是有人和他作对。王俞就那么毫不客气的推门而入,他身后还跟着一片追不上的雪花。
“我其实有些后悔没有用符咒了。”
“别了吧,我们两的关系还是不用这样的吧?”
“我们能有什么关系?”
王俞笑着耸耸肩没开口回答这个问题,“你不好奇我和神女谈了什么吗?”,他把椅子方向一转对着唐观坐下。
唐观睁开眼睛瞧着正对着他坐下的人,他眨眨眼睛有些疲倦便半眯着和他聊着天:“怎么?你打算告诉我?”
“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周围的温度让王俞热的头疼,他感觉这个房间的温度比他房间高许多,那片雪花想来不止一个带路的作用,也许可能还会调节房间的某些设定。
怎么说呢,神女的偏爱?
“干嘛,你还要?”
“你知道我二哥和神女什么关系吗?神女讲我二哥时候感觉不太对,你以前不觉得吗?”
王俞双手交叉放到脑袋后面荡着椅脚,他像是不得闲一样幼稚的转着圈,也没仔细注意唐观脸上的表情,又或者是知道他会告诉他。
唐观眼里坐着椅子转圈的王俞模糊的快成了一片模糊的红色阴影,听到他的问话他才勉强睁大眼睛醒醒神,说实话他已经很久没有从其他人口中听到赢玦和神女这两个人在一起了,这件事随着赢玦谋反早就淡忘在人们记忆里。
谁都不会再记起当年大雪冒险上神山的二皇子,也不会再提起当年外族进犯时敢于向皇帝进言大用修士的皇族唯一的荒境修士——赢玦。
“看着你的时候……”唐观刚说了几个字就堵住了喉咙似的顿住嘴巴。
王俞在他面前停下动作,目不转睛的期待着他接下来要开口说的话。他在那样的目光下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开口:“我总是想起他。”
“呃……就这?”
唐观移开视线不和王俞接话,“楚州的渡劫期巅峰修士都有着需要镇守的东西,你二哥自然不例外,相比于守护着神山大阵的神女,他艰难的多。如此两个人一见为之动情再正常不过了,我是这么理解的。”
“所以,你喜欢我二哥?”
王俞语出惊雷,没给唐观一点反应的时间。
本来正在伤感的青年周遭灵力暴乱起来,控制不住的对王俞怒目而视,他死死按住别在腰间的望翎,似下一秒便拔剑而出。环绕在他身边墨色的灵力因狂暴让王俞感觉格外刺人,那灵力将他的脸庞陷进阴影里,阴鹜的视线死死盯着王俞不曾移动。
红衣的少年郎没动,红色的衣角翻飞的厉害,金色的灵力抵挡着唐观暴乱的灵力波。“干嘛这么生气,既然你说二哥和神女是同病相怜,那么你对二哥互补欣赏也不无可能。”,他笑着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
唐观深吸几口气缓解自己的怒气,与不着调的人争来争去都觉得他自己掉价了。
“我不喜欢赢玦。”他一句话结束这个话题,“我虽确实是被他与我完全不同的作风吸引才同他一路经历颇多,但那只出于普通的感情。”
“而且,现在我与他,多少也回不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