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法则：西西弗斯的齐物论 第9章 第八章 欢迎回家

“唉！这么看来磐石家主还是有先见之明啊！咱们游家今天这一劫，就叫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这八十万禁军之首林教头可不简单，不但能倒拔垂杨柳，还能拳打镇关西……”

“记混了记混了家姐，那是打虎传里的剧情！嗨呀！你也别整天看那些野史，三大话本里的人全都给你记混了！”游心斗一边拍阳台栏杆一边把游明菊递给自己的烟塞回她口袋。

今天游心火倒是在家姐这安顿了下来，但她似乎还是不愿意穿女装，就想把书童的衣服焊死在自己身上。这让游心斗非常气恼，跟她放狠话说如果她不穿女装就不准她出门！

这话对一只居留型虎鲸构成不了任何威胁，她乐呵呵的吃了点家姐刚从蒸笼里拿出的热乎馒头，又喝了点不清不浑的米酒就洗洗上床睡了，只留下游心斗和游明菊在天台上说夜话。

“这打虎传里都说了，大树十字坡，谁敢从这过？你今天不但来，还给我带个神仙来！要是这神仙哪天发现自己吃的是人肉馒头，喝的是混了蒙汗药的米酒，她还不得报官治咱俩的罪？”

“家姐戏言！这人肉馒头和蒙汗药的米酒是真是假，那不都是您一句话的事情？你不会真给吧？真出了事可不要扯上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诶呦呦，你身上的大宗师可是公认的最强洞察，这世间哪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啊！小家主你就别卖关子了，我帮你养这厮神仙，你有什么好处能给到我？”

游心斗仰头长叹了一口气，他倒不是没有钱给家姐游明菊！齐天地在自己临走之前把几张废纸一般的支票，像打赏脱衣舞女一般塞进自己衣领和衣袖的缝隙，这可把亲爹游青松气的牙痒痒……

“好处自然是少不了你的！不过嘛……”

这是齐家的支票，在游家的银行兑不出钱，但是不代表没有交易价值！他身上的衣服虽然早就换了一套，但还是从后颈把支票从原位置拔了出来。

“？你下海了？怎么钱都放在这些见不得光的地方？”游明菊细细的单眼皮一下就睁大了。“不过啥？亲姐弟别卖关子！三七分还是四六分快说！”

“亲姐弟更是要明算账！五五开，不能再多给了！”游心斗把右手的五根手指一根一根摊开，看着家姐的神情逐渐恼怒，自己脸上的笑容都要藏不住了。“别那么生气嘛！你还没看这张支票有多少钱呢！都说了少不了你的……”

“尽卖关子！给我看看！……五亿？啊哈哈哈哈哈……行行……好！这次就依了你！真的假的。你不会是整了张假支票逗我玩吧！”

“那我哪敢啊！其他三个弟妹的饭钱都抓在你手上，我要因为耍你害的他们没饭吃，那可就是大罪人一个咯！”

游心斗摊摊手，示意自己身上再没有了，他自然是不敢一次性把身上的支票都交给家姐，省得她全部贪没了。

这反而让游明菊有些半信半疑，要是换做其他人她自然是要他们连骨头都吐出来！但是现在面前是游心斗，他不会干出贪大头的勾当，倒也不急着让他全吐，细水长流才是正道。

她自己倒是不缺钱养闲人，就是还有一点疑虑……这个小姑娘游心火的传闻她打听了许多，还是搞不懂什么来头，她既然要收留她，就必须得跟游心斗问清楚！

“心斗弟弟，你再好好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交易就算是我俩谈妥了！这厮到底什么来头！姓甚名甚？爹妈是谁？不可能真的像传闻说的是沙华叔叔那刚满月的婴儿催熟催的吧！你跟我说实话。”

游明菊这个问题让游心斗甚是为难，他倒不是不信任亲姐，这游家他谁都信不过，甚至连亲爹游青松都信不过，唯独信得过就是家姐游明菊！

但是如果就这样跟家姐坦白，她未必会如自己期望的那样保游心火周全，她毕竟还是游青松的长女，是为家族长远兴旺才经商奔波！

她对自家人确实长姐如母，但对外人可是刻薄抠门至极！如果游心火对她而言是外人，那这庇护也只是一时的见钱眼开，不会真正用心……

“游心火确实是我妹妹，而且是我亲妹妹，这一点千真万确！但是为什么叫这个名字，那是因为她父亲是游磐石家主的长子游炎焱，取她爸的一个『火』字，再取我的一个『心』字，拼在一起才叫游心火！”

“你们这帮文化人真是！起个破名字这么多讲究！……等等？你说她爹是谁？她爹是游炎焱？！”

游心斗察觉到家姐的脸色突然大变，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瞎编了，但是家姐变脸倒也不在她的意料之外，他打算顺着自己的话继续说。

“我母亲齐血樱临死之前千叮万嘱我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保护好妹妹，还说什么她还会回来之类的胡话……我一开始也以为是要我保护好沙华叔叔的嫡女，没想到……唉！原来我的妹妹另有其人啊！”

游心斗说完又给了游明菊一个漫长的沉默让她体会，他看着家姐来回踱步，看着她的神情一点点恍然大悟，憋着笑等她反应。

“嘶！好哇你！原来把这小厮送到我这，居然是这般原因！你还真当我这卖人肉馒头啊！我还真是母夜叉孙二娘是不是？！”

“哎呀！家姐你这是……？”游心斗的衣领一把就被揪住提起，立马双举起作投降状，倒不是因为他真想投降，而是想要确认游明菊是否真的了解什么其他的消息。

“圣人齐游刃的关门大弟子！那个生啖人肉，杀人如麻的游炎焱！但凡在游家混得年头久了谁不知道这厮在游家欠下累累血债！多少冤魂恶鬼都在他腹中的十八层地狱里哭嚎着无法轮回转世！这厮的女儿居然是你的亲妹妹？！你俩的妈是共享的？”

我们俩的妈是共享的？这句话一下就把游心斗问愣住了！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却是笑着荒谬的天命弄人，自己深陷其中身不由己。

“游心斗！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妈是你妈！我妈是我妈！你妈当年来游家夺权篡位，咬得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半个灵魂被吃完还夺走我洞察异能！只剩一张皮半条命苟延残喘！这个血债我今晚非讨不可！跑堂的！拿柴刀来！”

完了……这事好像要闹的有点大了。游心斗陪着笑看着跑堂的熟练的去后院拿柴刀，一边暗暗感叹一旦出了那人敬如宾的大观园，游家民风淳朴的风土人情还是原型毕露了……

他赶紧摇醒了在自己身体里呼呼大睡的老太婆言杨柳，还险些挨了老太婆一顿打。

“干嘛！几点了还不睡！你不是游家的小家主吗！出了啥事自己解决！是不是没本事！”

“快！快！用你的洞察给心火传话！说家姐找她讨血债来了！让她不要再睡了！”

“屁大点事！你怎么不自己传！练了这么多的洞察还比不上一个刚成年的小妹妹是吧！说！还要传什么！”

“家姐讨得债是……当年咱妈生啖家姐五脏六腑的血债！只要假装自己是齐血樱上身，吓吓她就方可无恙！别怕那柴刀！她除了御气不会其他御术！也没有异能！就是个子高力气大的普通人！”

等到这话传到游心火耳朵里的时候，她已经翻窗逃到屋顶上一路狂奔，在被家姐游明菊拿着柴刀追杀的路上了。

我打家姐？！真的假的？！虽然在游心斗的印象里既不会五大御术又不会异能的游明菊应该无法构成威胁……但是游心火最怕的就是这种普通人，她还比自己高这么多！！

“哥哥救命啊！哥哥救命！我打不过啊！”

“诶呦！还喊你哥呢！小妹妹……你可别装了！姓甚名甚，家是哪个山头的赶紧报上来！敢跟家姐说谎，我今天就把你剁成百斤臊子包成鲅鱼饺子卖！”

现在的家姐游明菊在游心火眼里可不只是母夜叉孙二娘那么简单，她虽穿着一双人字拖草鞋，净身高却也几乎接近一米八！

再加上那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现在手上还配一把砍柴刀，还真如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难道真如哥哥说的，只要扮成自己亲妈齐血樱就能化了这血光之灾吗？可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游心火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生母齐血樱，她完全不知道齐血樱生前的行为举止是什么样，就算要假装她鬼上身也极其容易露馅，哥哥还是把情况想的太理想了！自己可不想被做成鲅鱼饺子！

“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齐血樱啊齐血樱！这歌的旋律你可记得？我生母游曼珠安慰哭泣的你时……可曾有唱过这歌！”

游明菊拿着柴刀一点点逼近了，她可一点都不怕游心火死在自家酒店屋顶会有什么不好的兆头！

从遵纪守法的角度来看，自己早就把自家酒店周围的城管官吏都用钱打点好了……就算平白无故出现一具死尸，只要是在她地盘上，再等太阳升起时就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齐血樱啊齐血樱……我们一家人待你犹如亲骨肉……你却干出这等罪大恶极的坏事！你这个污人清白的婊子……你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白眼狼！”

诶？好像不用自己假装了？是不是家姐已经把自己看成齐血樱转世了？！游心火好像有点回过神来了，那为什么家姐还这么生气？自己按哥哥说的假装自己是齐血樱真的没问题吗！哥哥是不是在坑自己啊！

“杀人啦！杀人啦！这里还有没有王法啦！家主！家主在天之灵救我啊啊！哥哥！哥哥救我啊！”

拿了别人的东西要还，这是游心斗一直恪守的道德底线，也是圣人齐游刃传给后人的君子四大美德之一。这里的这个东西既包括钱债，也包括血债……

“王法？别跟我那些狗屁王法！圣人嘴里的那些仁义道德有什么用！这世上事情千千万件，最后都是什么来解决问题？还不是钱！老娘的地盘我就是王！”

游心斗倒不觉得自己是在坑妹妹，他巴不得妹妹游心火今晚就把亲妈欠下的这个血债赶紧给还了！

游心斗非常了解游明菊，她是一码事归一码事的豪爽大气之人。只要这个血债一还，两人跨过这个坎……游明菊才真的有可能放下那些生意人的伪装，真的去掏心掏肺照顾自己的妹妹游心火！

他现在正在套房客厅的梨花木沙发上盘腿端坐，手里拿着个木鱼有一下没一下敲着，好像这样真的就可以给自己加功德一般。

“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

游心斗其实也不是太清楚这个六字真言的来历，他只知道这是东游记里那西天大佛镇压大闹天宫灵猴的诅咒，他觉得现在念特别合适，就随口念念已慰藉心里的不安。

待会要怎么安慰妹妹游心火呢？她经历了今晚的事情，认识到游家的阴暗面，应该被吓坏了吧！她可能会觉得自己这个哥哥居然也会背叛利用自己，会对自己很失望吧……

但是这就是真实的游家，真实的世界，这里和高高在上的齐家不一样，没有那么干净！没有那么纯洁！没有永远的朋友，甚至也没有永远的家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心斗……心斗……快到屋顶上来……”

是叔叔游沙华的声音？游心斗又皱着眉头听了听，这让他想起来了一些不好的回忆，手上敲木鱼的小锤都差点敲到自己的腿骨。

叔叔游沙华真的魂归故里了吗？他被母亲的刀刺中，按理来说应该死透了才对……如果说到最想魂归故里的鬼魂，自己的生母齐血樱应该会比沙华叔叔更想投胎转世才对，不是吗？

“游心斗……别假惺惺敲你那木鱼了……快来房顶……速来……”

真的是叔叔游沙华的声音？！游心斗的脸颊落下一滴冷汗，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敲木鱼？不会真的在看自己吧！

但是他把整个客厅的角落和阳台都找遍了也愣是没看到一点鬼魂的影子，连大宗师言杨柳也这么说，难道家主的灵魂就在房顶？！

游心斗不想再由着自己瞎猜了，他一个御气飞上房顶，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就被飞来的柴刀差点砍中脑门！

“两个逆子逆女！半夜三更在这里欺负游炎焱的女儿干什么！你们怎么敢的！还不快收手！”

还真是游沙华叔叔的声音！甚至连说话语气用词也一模一样！游心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望遍了整个屋顶都没有找到游心火……现在在他面前的只有复活的叔叔游沙华。

“还信不过？非得我用洞察你才敢相信……游心斗！当了一晚的新郎官你就飘了？！再这样狂妄自大下去，只会走你父亲的老路！你知道吗！”

“家主息怒！沙华叔叔！您听我解释！事情不是您想的这样！您也知道当年我生母她……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您罚我！”

游心斗此时此刻完全没有自己小家主的架子了！他一个滑铲跪到家主游沙华面前猛磕三个响头，只求对方能消气。

“游明菊也是！你生母游曼珠对你寄予厚望，把一个如此高雅的花名赐给你……你却背地里背着父母干着贿赂官吏，杀人越货的勾当！你父亲为了钱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难道这就是对的吗！普天之下到底谁是王法！”

“叔叔！我错了！我……我……我……”游明菊唯唯诺诺不敢吱声，只是把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囡囡知错了！囡囡给您赔不是！是我一时冲动……跟心斗没关系！您都怪到我头上就是！”

她连她自己父亲都敢骂，但是却不敢惹自己生母的亲弟弟，名正言顺的家主游沙华！一是再明智的生意人也知道不能得罪一方官吏之首，二是……沙华叔叔的钱直接属于家族国库，虽然不多但自己管不着，也没有权力管……

游沙华自己现在也感慨万千，他原本也以为自己会在彻底杀死齐血樱的刀下一走了之，却没想到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居然回家了！

他自己也花了两天才弄清楚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而不是石头记里说的太虚幻境……他漂浮在游家大观园的上空，愣愣的看着这个曾经属于自己的家乡，他曾经对其恨之入骨的地方……

如果有的选，他倒不是不愿意当游家的家主，他只是不想做那任人摆布，身不由己的傀儡！

讽刺的是，老天爷似乎是听到了自己临死前的遗愿似的，就这样把自己仓促的变了一个只有灵魂没有□□的鬼魂！

它仿佛在对自己说：去吧！你现在可以摆布别人，不再受人摆布了！快去实现吧！你那生前没能完成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