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法则：西西弗斯的齐物论 第18章 第十七章 安知鱼之乐

游心斗还没有正儿八经做过生意，所以他打算在路上先请教一下家姐游明菊基本的技巧，从辅助家姐做生意开始，再一点点摸索出自己的风格。

“技巧吗……？唔……我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技巧。交易嘛，无非是一物换一物，然后只要两边都商量好，确保之后不会再出什么大岔子……就好了。”

游心斗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他也没有指望游明菊能说出什么干练到直指本质的金句，她的价值观非常朴素，平易近人，能让自己在她身边放下平日的那些戒备。

“不过说到这个一物换一物……老弟啊！我最近碰上了一个麻烦事，你的脑子比我想的细，能帮我寻思寻思对方是啥意思么？”

“家姐您说～在下愿效犬马之劳！”游心斗没心没肺的笑着，说曹操曹操就到，这种一上来就能做历年真题的感觉让他感觉非常舒适。

“是这样的，你上次不是给我个五亿的支票嘛！我找人打听哪能兑钱，然后就打听到一个小老头那，他那天笑嘻嘻的问我这个支票是从哪来的，为什么上面会有齐天地长老的签字！这一问把我给整不会了。”

游心斗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突然意识到就这么草率的把齐天地给自己的支票往外给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他脸上挂着一滴汗，有点不敢再往下听了。

“然……然后呢？”

“我说我不认识字，不知道上面的签名是齐天地的，如果早知道肯定裱在家里做收藏，不会拿出来兑钱了。”

卧槽这个回答太牛逼了！游心斗差点一口大气没喘过来，他有时候真的佩服游明菊在某些方面的钝感力和直觉，那可不是随便来个人都学得会的。

“然后他怎么说？那个支票他没要吧！”

“他说他想收，说我很有眼光，这个支票确实适合做收藏。我说既然他想收那就得按上面写的金额兑钱给我，他哈哈大笑说可以，让我跟他签个合同，以后他就是我的提款机了，想要多少钱都可以从他那取。”

诶等等……游心斗突然发现这跟自己想象中的商业活动好像不太一样？这个男人是什么意思？他怎么就心甘情愿变成家姐的提款机了？？

“然后他问了我叫什么名字，家里是做什么的，父母都叫什么名字。我感觉他有点不太对劲，就说我是游家高层悄悄溜出来做生意赚零花钱的大黄花闺女，这张支票是从我爸那偷拿的，让他还给我，我怕我爸骂我。”

游明菊说到一半还停顿了一下，有些局促不安的撩自己头发，游心斗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

“他直接就说，我知道了，你的名字是游明菊，我会记住你的，有趣的女人！我的名字是言玄黄，希望你也能记住我，需要钱尽管跟我开口。”

“什么情况啊家姐！这……这……你确定不是什么打发时间的言情小说吗！怎么可……可能呢！你知道言玄黄是什么人物吗！那是第二大家族言家的长老，财力仅次于齐天地的男人啊！怎么可能是他本人呢！”

“卧槽这么牛逼吗？”游明菊一愣。“可是我就是在一个普通的商会碰到他的啊！就是那种……卖茶叶的地方！我给你看看照片，他那时还和我合影了。”

假！绝对是冒牌货！游心斗暗暗感叹一句外面的世界还是太险恶了，家姐肯定是被哪里的小瘪三骗了！他必须得帮家姐摆平这个事，这事关游家的脸面！

“家姐！那个支票你没给他吧！”

“我当然没给！他都这样了，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骗子。”

游心斗松了一口气，开始思考这个事该怎么处理，首先得打点一下情报网，先把当天假扮言玄黄的这个人找出来，然后再看看怎么收拾他……

太离谱了！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游心斗看了一眼合影的照片，这个小老头估摸着可能连一米六都没有，看脸至少有五十岁了，怎么敢觊觎家姐的！自己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如果是真的言玄黄倒还可以考虑……但是那也很离谱啊！如果家姐和言家的长老交往了，父亲肯定是高兴的要昏过去，可是那游家不就会被言家吞并了么！这跟灭族有什么区别！

游心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让他体内的言杨柳苏醒了过来，她看了一眼游心斗便哈哈大笑起来。

“你小子！不用操心啦！言玄黄我知道，那家伙早就隐退了！不可能再重出江湖的！肯定是假货，放轻松！”

老太婆倒是给自己喂了个定心丸！关键时候还得靠老人家！游心斗紧张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他跟家姐继续聊起其他细节，这样也方便安排找人打听。

“确实不高……不过身上的西装倒很考究，是专门定制的，不是常规尺码。我的副业之一是给人做衣架子拍照，是有中间人介绍才接触到他的，之前我也不认识他。”

“中间人是谁？可靠吗？怎么能这么坑你！”

“她平时对我挺好一姐姐……嗯……她也不知道那个老头是言玄黄，我事后问了她！她说他时不时会来看我们这些衣架子拍照的现场，看到聊得好的妹妹也会带走一两个，他给钱很大方！所以大家都喊他财神爷……”

完了！这还是个玩得花的色老头！游心斗已经开始生气了，先抛开他冒充言家长老这点不谈，这种花心的脏老头不能让他碰到家姐一根毫毛！不能让他玷污游家的清白！

“他这个人性格怎么样？抛开前面那些不谈，你对他感觉如何？”

“感觉是个狡猾的老狐狸。”游明菊倒是实话实说。“但是他应该门路很多，认识很多人，所以我也不敢直接跟他翻脸，怕之后在他的地盘上生意做不下去。”

这个确实……游明菊的话一下点醒了游心斗，就好像家姐不能得罪沙华叔叔一样，现在他们是在言家的地盘上，就算对方不是真的言玄黄，他们也不能随便招惹本地人！

那就得找个合适的理由拒绝……游心斗倒不担心自己情商不够，凭借初来乍到的劣势就算犯错应该也可以打哈哈混过去！只要态度真诚就可以！这是他的特长。

当天晚上到了十字坡酒店汉江路分店，游心斗就早早收拾回自己房间了。家姐能在言家的地盘上开分店，那说明她在道上混的应该也还不错！这让游心斗紧张的神经又放松了一点。

自己的房间是江景房，视野相当好，游心斗只是拉开窗帘就能俯瞰整个旧都，他此时此刻万分庆幸自己的出身还不算差！相比起真正白手起家的普通人，只要把关系打点好，他做生意的难度应该要小很多！

但是这也让他有些担心，家姐的酒店居然能看到这么好的江景，还是在言家的租界上！她有没有可能早就被那种权贵盯上了？毕竟是游家现任代家主游青松的女儿！

那个小老头倒也直接，给家姐留了联系方式，通过电话就能直接联系到他本人！

游心斗花了一天时间打听了一下其他的小道消息后，就让游明菊联系他约在第二天下午三点晴川桥中间见面，游明菊也跟他说自己会带一个弟弟一起来，希望能让弟弟见见世面，对方也欣然允诺了。

“听电话里的语气倒是沉稳，如果不是玩的花应该也是一名绅士吧……”游心斗叹了口气。“对了，家姐！你之前那个男朋友呢？你们不是大学同学吗？”

“你是说那个齐家研究院的男朋友吗？分了！他们家不打算找外地人！”游明菊摆摆手。“你可不要小看家姐！我虽然没谈过几段恋爱，感情上比你还是要经验丰富不少的！”

这个确实……游心斗的脸一下红透了，他捂着眼睛为自己瞎操心感到羞耻，但是这次对方毕竟是老男人，还是怕家姐把握不住！这里面的水可太深了……

晴川历历汉南树，芳草萋萋鹦鹉洲……这晴川桥是连接硚江区和汉南区的大桥，是重要的交通枢纽！

如果家姐打算之后做汉南的生意，那应该会经常经过这个大桥……这个地方对于游明菊姐弟二人意义非凡。

他们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约定的位置，金秋十月天气还不算太冷，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游心斗看着家姐的长发随风轻轻飞扬，就好像鸟儿自由的翅膀。

以家姐现在在家里的地位，她其实一辈子不嫁人都完全没问题！游心斗的眉头微微皱着，今天自然不是过来看家姐谈婚论嫁的，连约会都算不上，只是简单见个面吃个饭……

如果对方是消息灵通的长辈，甚至还有可能知道自己的名字！游心斗突然对自己在外的名声有点没底，他在新都有小家主的威望自然是不必多说，可出了新都又有几个人认识他呢？

“游心斗！那老登好像在桥对面！你们是不是走错位置了，要不要过去啊？”

老太婆怎么知道对方来了？！游心斗很惊讶，言杨柳赶紧从他身体里出来一把捏住游心斗耳朵，有情况要说悄悄话！

“先不要着急转身，先继续看江！离约定时间还有一刻钟！游心斗，事情可能比我们想象的复杂，我的洞察看不到那老头的心理活动！你不要轻举妄动！”

“有没有搞错！你不是三大家最强洞察吗？！还有你看不到的人？不要谦虚了好不好！”

“没逗你玩！我是真的看不见！这个言玄黄可能是真货！他是言家的第一个洞察异能者，有首发优势！我就算用圣人的奇迹把洞察强度拉满，也比不过发家祖师爷啊！”

言杨柳一句话就让游心斗全身的冷汗都下来了！居然是真的言家长老言玄黄！这下可如何是好！

他看了一眼刚刚在汉江路五方斋买的糕点，都感觉这个当见面礼有些丢人！他又看了一眼家姐，只感觉有些头晕目眩。

如果说自己有幸得到第一大家族长老齐天地的关注那是因为母亲齐血樱的血脉，那家姐这偶遇第二大家族长老言玄黄又算什么？！贵人运？还是烂桃花？

说到底还是那个支票惹的祸！游心斗立刻给自己两嘴巴子，都怪自己糊涂！现在摊上事了吧！除了见招拆招没有别的办法了……

如果只是见普通人，那自己身上这个中山装还是略显拘谨了……但是如果是见言家长老的话刚刚好！自己可是游家的脸面！不能给游家丢脸！

为什么言家长老会突然出现在旧都？！肯定是有别的原因！游心斗轻轻咳嗽了两声看向家姐游明菊，她似乎是在发呆还是在想心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家姐，言家长老在桥对面，我们还是礼貌一点……找个地方过桥去和他碰面吧。”

“啊？真的是长老啊？！”游明菊大震惊。“好……好吧！哎呀这过桥是不是得走到头？我们得赶快……”

『不用了，你们就在原地等候吧，我过来找你们。』

几乎是同时！一条讯息传到了游心斗和游明菊的脑海里，姐弟俩互相交换了下眼神，两人心照不宣。

家姐以前还有洞察的时候可比自己强！只是因为被齐血樱吃了脑子才变成普通人，她也可以接受信息！这还是游心斗第一次发现，这可是非常重要的能力啊！

言玄黄不急不慢的从另一边走到桥头，找到过马路的出口再慢悠悠的走过来。游心斗忍受了二十分钟的忐忑不安，他的手心都在冒汗。

今天可是来陪家姐来拒绝老男人的！不能让老太婆上号！游心斗抿了抿嘴唇，他不是第一次面对比自己强的洞察，但这个洞察是外族人，他的手心都在冒汗。

“不好意思～是我迟到了五分钟呢！明菊小姐，这位就是你说的……？”

“这是我弟弟游心斗，他跟我差不多年纪，我们俩同父异母。他昨天才到硚江，今天带他过来见见世面。”

家姐倒是没有那么紧张！游心斗突然感觉自己有点丢脸，现在又不是上朝，轻松一点！他腼腆的跟言玄黄打了个招呼，有些害羞的笑笑。

言玄黄本人倒是没有照片中的那么显老，可以看得出来皮肤保养的很好……这在游家以外的长辈里还是比较少见的！毕竟是长老，除了洞察应该也有别的能力……

“长老您好！我是游心斗，今年19岁，请多指教。”

“游心斗……嗯，好名字。”言玄黄捏了捏头发，他的三角眼让游心斗很难不想起游炎焱，游心斗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他咬了咬舌头让自己镇静下来。

“明菊小姐，没想到你弟弟是个这么敏感的人呢～和你的性格不太像啊！”

“他很久没出过远门了，看到陌生人腼腆点也正常！你怎么就知道他是个敏感的人呢？你又不是他本人。”

“哦？那明菊小姐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人？”言玄黄的眼神似乎是来了兴致。

“我不是你，我不知道你是一个怎样的人。”

家姐直接杀死了比赛……游心斗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段话表面上看似无厘头，实际上是有典故的！家姐虽然不一定记得原文，但她领悟了精髓。

言玄黄走到游明菊身边，眼神逐渐从她身上转移到远处的大江，游明菊也跟着看江。游心斗觉得自己该往旁边稍稍了，真的像个电灯泡！

“那你觉得，你的弟弟游心斗是个怎样的人？”

“没有人知道。就好像江里的鱼，它生下来就要游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飞！鱼见到鸟就想跑，因为他知道鸟要吃鱼，可能会要它的命。”

啊？家姐平时就是这样谈生意的吗？游心斗大震惊，这和他印象里有些憨直的家姐有点不一样，倒不如说她在游家都不是这样的！原来家姐也有保护自己的面具……自己还一厢情愿的保护她！

“可是我只是想见见你，你却以为我想要你的命，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明菊小姐的沉鱼落雁之姿无人赏识，实乃世间一大憾事！”

臭老头又馋家姐身子了！如果说这句话的是一个普通人游心斗此时此刻已经翻脸了，他掐了掐自己的虎口提醒自己要绷住。

“鱼看到我就沉到湖底，是因为怕我要它的命，天上的大雁亦是如此，我只是一介俗人，没有什么值得赏识的。”

“可是你不是鱼，也不是天上的大雁，怎么知道鱼沉底是因为害羞，大雁落下是为了一睹你的芳容呢？”

家姐！再聊下去没完了！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游心斗用洞察给游明菊传话，在这种氛围下直接开口说话可太尴尬。

“我是刚刚才知道的！就在这里才知道，我之前都不知道，还以为你想要我的命。”

“误会啦～明菊小姐！都是误会！”

言玄黄按照言家的习俗想要牵起游明菊的手行吻手礼，这下可把游心斗吓坏了！他几乎是下意识把游明菊往自己这边大力扯了扯，让言玄黄没能摸到她的手。

“嗯？你小子……哈哈失礼失礼！我们换个地方聊？这里太开阔，不太方便谈心呢～”

游心斗叹了一口气，看着家姐游明菊跟在言玄黄身后走远，暗自懊恼平时在新都能独当一面的自己居然变成了家姐的累赘！

他也只能摇摇头跟上，努力寻思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没有洞察的自己什么也不是！在新都的日子可得再好好锻炼锻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