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逢玉庭 第4章 翘课

实验室里面有一股特殊的香气，任晓雪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她发现H大的好多实验室里都有这种香气。

本来是一种很香的味道，却因为任晓雪做不好实验，而倍感压力。在她此后人生中，偶尔逢见这个气味，她都会下意识地感到心脏缩紧，一股无形压力缠上她的脖颈。

那节实验课需要按照老师给得几个模型进行实操，做好一个就叫老师检查，老师全部点头通过才算完。

任晓雪做到最后，整个实验室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打眼一望，实验室里剩下的人不超过六个，其中几个还是在帮忙一个同学完成实验。

那个被帮忙的人是跟任晓雪同班的李璇镜，等她终于做完，打算走时，忽然看见角落里的任晓雪。李璇镜叫住其他人，他们一起来到任晓雪身边，李璇镜关切地问：“晓雪，你也没做完吗？做到哪了？”

李璇镜受别人指点，已经融会贯通了，她直接动手帮任晓雪操作起来。

老师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多说什么。大学老师就是这样的，不多事，很宽松，学习全看个人。

任晓雪跟在李璇镜身后，听李璇镜自如地跟其他同学谈天，她再次成为隐形人。

李璇镜不知道，任晓雪是很感激她的，可是任晓雪却没有开口说一声谢谢。

每个孤单的人都是有理由的，任晓雪总是感到难以开口讲话。

她的室友中，数李璇镜跟任晓雪说得话最多，李璇镜是她们班的团支书。

同班的高甜是个很文静的妹子，任晓雪觉得她很有亲和力，虽然同样是话少的人，但任晓雪能感觉到高甜的话少是沉静，而不是内向，也不是自卑，她给任晓雪的感觉很沉稳。

物联网班的秦铭说话干脆利落，有点御姐范儿，任晓雪有些不敢跟她讲话，总觉得自己会笨到对方。

最后一个物联网班的室友叫马玥，她有点婴儿肥，还有点话痨，不过她主要跟别人话痨，跟任晓雪是唠不起来的，两人明显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

大二开学前的补考，任晓雪只考过了计算机组成原理，另外两门课依然维持挂科的状态，大概要等下一次有补考机会再来考了。

大二的体育课，任晓雪选择了乒乓球。她大一时选了篮球，几乎算作一个错误。因为她一点也不擅长球类运动，跟她一样选择篮球的女同学们也差不多，大家学了一年，一场赛都没打过。

篮球课也不止学篮球，或者说，篮球倒像是次要的。体育老师是一位女老师，教了大家一套二十四级太极拳，任晓雪感觉好难。冬天时，也因为篮球场落雪，而没有继续课程，而是去了滑冰场，学滑冰。

任晓雪为此买了一双冰刀鞋，非常沉重，而且冷，上课时候还没少摔跤，乐趣没感觉到，就觉得艰难了。

大二的体育课任晓雪决心选一个室内课程，她怕冬天又要去滑冰。幸好，乒乓球冬天也能玩，而且柳玉庭也选了乒乓球，任晓雪终于有搭子了。

柳玉庭为了通过期末的考核，课下也约任晓雪去打乒乓球。可以去的地点有两个，一个是上课时去的体育馆，一个是教职工乒乓球馆。

出于熟悉的原因，她们更喜欢去前者，只有遇到人员爆满没桌子时才会去乒乓球馆转一转。

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人的课下练习有了回报。

一次，上课时老师叫大家自由练习，很快大家就都注意到，任晓雪和柳玉庭这一组打得很是像模像样，有来有往。作为新人她们并不追求攻击竞技，反而是从配合默契练起，尽可能做到不掉球。

任晓雪和柳玉庭便是如此，互相喂球，看起来好像能这样打到天长地久。

不记得打了多久，乒乓球终于在任晓雪这一边掉落了。

任晓雪回身去后方捡球，这时站在旁边围观的李金典站到任晓雪的位置，右手举着乒乓球拍，左手抓着一个白色乒乓球，对柳玉庭说：“换我跟你打好不好？大神带带我。”

任晓雪听到李金典的声音，回头看了看。她视线越过李金典，看向柳玉庭，正见到柳玉庭微笑着点头。

任晓雪抓起橙黄的乒乓球，走向了李金典原来使用的桌子。

李金典的搭档赵睿看见，便走了过来，问任晓雪：“咱俩打？”

任晓雪点点头，两人便练习起来。

赵睿手很生，发球时动不动拍子就挥空，每次挥空，乒乓球在球桌上弹跳，赵睿都要不好意思地道声歉，捡起球重新发。

任晓雪将乒乓球正正的喂到赵睿身前，球速很慢，但赵睿有时候也会打不中。

在赵睿捡球间隙，任晓雪也会看看柳玉庭的方向。

她看到李金典动作笨拙地接球，每次都好像全身都在用力，全身都在舞动，显得僵硬可笑，但她比赵睿表现好一些，至少能接住球。

其他人都不像柳玉庭和任晓雪在课下练过，都是只有上课时才应付着练一下，因此才表现得不如任晓雪和柳玉庭。

这节课就在队伍拆散中度过的，下课时任晓雪忍不住想，下节课不会也这样了吧？她还是更想跟柳玉庭一组。

*

某一天早上，任晓雪起床时，第一节课都过了。这天早上是一连两节的大课，她着急忙慌赶出去，只来得及上后半节课。

后来她发现，好像少上一节也没什么，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不自觉地开始上课走神了。

她不确定是老师教导方式原因还是自身原因，她总觉得无法把心神放在课堂上。大学的学习跟高中很不一样，大学很散漫，学或不学，全看个人。

任晓雪有一点迷失了。

她渐渐开始翘课，翘课好像使人上瘾，有一就有二，反正她去不去上课，都没有区别，没人会来问责，只她自己内心会有一点负疚感，但那短暂的情感一散去，一切如常，她继续堂而皇之翘课。

不去上课的时候，她就看看小说，看看电影，打打游戏，与其说是喜欢做这些，不如是依靠这些来逃避。

身心沉进幻想世界之后，时间变得好打发起来，心里也不至于变得压抑。

她在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叫做“吾志”的网站，是一个写日记的网站。写一天日记，就会有一朵小红花，花当然是虚拟的。

任晓雪爱上了在这里写日记。

如此也不知虚度了几日，当任晓雪看完一篇小说之后，她忽然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再想想落下的课程，她感觉自己很过分。

她从床上爬起来，下楼打水，洗了头发，还有洗衣服。做完这些，已经下午一点了。

任晓雪背上书包，去美食街点了一份方便面吃。方便面六块钱一份，只有一张面饼，吃完后第一感觉就是没吃饱。

不过也无所谓了，她起身，去了教室。

教室在三楼，爬楼时竟然有点气喘吁吁。

教室中还没什么人，说不上什么心理，任晓雪坐到了最后一排。

她以前虽然也坐得靠后，却没有坐过最后一排。最后一排距离黑板太远了，既看不清，也听不清老师讲话。明明打起精神来上课了，可是她的实际行为却像是还在逃避。

任晓雪把书包塞到书桌里，也不拿书，就那么有些呆地坐着。

之后感觉到有人碰了碰她，她抬头，原来是柳玉庭。

柳玉庭坐到任晓雪旁边，问她：“你怎么来上课了？”

任晓雪愣了愣，她没想到柳玉庭知道自己很久没上课了。她冲柳玉庭无力地笑笑，没有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有理由，没有借口，她就是单纯地堕落。

这一节课好像在虚无中度过的，下课后，柳玉庭问任晓雪是否回寝室。

类似的情况以前也常常发生，每次任晓雪的回答都是回寝室。但今天的任晓雪不想回，她在寝室呆得太久了。

说不上来是想重新开始挣扎还是怎样，她想去图书馆。

但任晓雪没好意思跟柳玉庭讲，只敷衍了一声：“看看吧。”

这时柳玉庭同班的杨思蕊叫了柳玉庭一声，问柳玉庭去不去吃饭。

这时才三点半，吃饭也太早。

柳玉庭说她要去取一个邮件，取完可以去吃。

杨思蕊叫柳玉庭等下自己，她跟柳玉庭一起，说完她就进教室了，大概是取什么东西。

任晓雪便对站在原地的柳玉庭说：“你在这等吧，我先下去了。”

任晓雪的声音有一点空灵，轻柔地回荡在空落落的走廊里。

听到柳玉庭应了一声“好”，任晓雪独自转身下楼。

任晓雪刷卡进入图书馆，她以前来图书馆，最常去的是二楼和三楼，二楼自习桌比较多，大部分都长期被别人霸占着。三楼则是计算机相关的专业书籍比较多，很适合学软件工程的任晓雪。四楼和五楼她从没去过，今天她忽然想去看一看。

在四楼绕了一大圈，每一个门口都往里望了一眼，没有发现吸引她的地方。

她又上了五楼，还是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进去，再出来。

她在某个房间中看到《概率论》，当时下意识的心惊了一下。因为她这学期就在学概率论，它和高数一样麻烦，任晓雪学得晕头转向，她已经预感到自己铁定要挂科了，以至于看到这三个字，都会让她略微难受。

不过难受也就是那一刹那，她维持着面无表情，压下胆战心惊的感觉，匆匆离开。

看看时间，已经16∶47了，不禁感慨时间过得快。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时间就没了。

她干脆决定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