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逢玉庭 第2章 吃力

高考结束时，任晓雪和程天雪坐在一块估分。

任晓雪估出的分数比她平时分少二十分，比她顶峰时期的分数少四十分。她略微失望，却也没有太多遗憾。她不算是考砸了，大家都说，那一年的高考比较难。

也许每一届的高考生都认为自己这一届的高考难，任晓雪这个分数，让她不敢报考H大。她翻看着学校统一发的《普通高考报考指南》和《招生专业目录》。厚厚两册，全是各种学校专业，看得人眼花缭乱。她恋恋不舍地翻看着H大的相关资料，忽然在最下方看到单独一栏的专业，录取分数跟其他专业不同。

这个专业是软件工程专业，有一个独立招生代码，去年的平均录取分数是590分，而其他专业最低的也要620。

任晓雪转头看看程天雪，发现程天雪也在皱着眉头翻看着报考指南。

任晓雪问：“天雪，你估分多少？”

程天雪叹口气，说：“605分。”

“那你报考哪所院校呢？”

“我打算报E大了。”

E大也在H城，是仅次于H大的院校。

任晓雪将H大的软件工程专业指给程天雪看。“你说如果我们报这个专业，怎么样？”

任晓雪的估分是581分，她觉得自己分数危险，程天雪应该没问题。

程天雪也看了看，最后说：“还是算了，我想学得是法律。”

任晓雪没有特别想学的专业，她拿不定主意该报什么。

报考志愿不是立刻就要上交的，任晓雪回到家中，还在考虑。

她没有人可以商量，她父母对这些完全不懂，也从没操心过她的学习。

她最后给H大的招生办打了电话，向对方确认这个单独录取分数专业是不是真的，以及咨询自己的580分在今年有没有可能被录取，因为觉得今年高考难，也许录取分数线会下调也说不定。

招生办的老师无法给出准确回答，只说单独录取是真的，不过580这个分数有点危险。

任晓雪辗转反侧考虑了几天，最后她还是填报了H大的软件工程专业。她心想，如果没录上，她就走第二志愿好了。第二志愿她填得是一所二本院校，她怕一志愿录不上，二志愿报的太好也攀不上，所以直接在二志愿降了一级。她的做法很草率，风险也很高，堪比赌博，但她懒得再犹豫纠结了。她想，都是命，该是什么命就看老天了。

后来，任晓雪和程天雪都顺利进入了第一志愿院校，那一年的重本线是550分，任晓雪感觉这一切就像做梦。

梁雯也考上了她所填报的学校，是H市的S大，是一所师范学院。

三人虽然都在等H市，却分散到了三所大学。

任晓雪是在H大念完一个学期后，认识了外院的同学，才发现软件工程跟其他专业另一点不同之处，那就是它的收费很高，前两年的学费跟其他专业差不多，都是五千多，但是大三和大四的学费却是一万五。

这对任晓雪的家庭来说很有压力。

当然，真的条件困难，也可以申请助学贷款的，不过任晓雪暂时没有考虑。

另一件新奇的事是，任晓雪在H大遇到了一个熟人。

便是柳玉庭。

柳玉庭跟任晓雪一样都考了软件工程专业，任晓雪在5班，柳玉庭在2班，她们专业总共就5个班，不过学院却有两个专业，另外一个专业是物联网，只有一个班级，两个专业的课程重合度极高，学生也都混住在一起。比如任晓雪的宿舍，总共有六个人，四个都是软件工程专业的，另外两个女生是物联网。

H大的软件工程专业学生男女比例大概为5∶1，作为一个工科院校，整个校园的男女比例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男多女少。任晓雪和班级里另外三个女生便住同一间寝室。

任晓雪感觉大学后，跟高中不一样的一点就是，大家看着都很独立，很少有关系特别好的，大家相处都有点君子之交。

高中时，任晓雪整天和程天雪还有梁雯腻在一起，大学后却变成了形单影只。

柳玉庭虽然是熟人，却因为不在一个班级也不在一间宿舍，两人便不常见面。

任晓雪总是独来独往，她性格不够开朗，宿舍其他人偶尔会互相聊天，任晓雪却很少参与，顶多是在一旁听一耳朵，从不搭言。

不过任晓雪能感觉到室友们人都很好，对她也很友善。

任晓雪下铺住着同班的关道阳，她个子是宿舍里最矮的，也是最女汉子的一个。

宿舍里的人都叫任晓雪为晓雪，态度亲切，任晓雪为了也表示亲切，就也用后两个字称呼其他名字为三个字的人，比如关道阳，任晓雪就叫她道阳，另一个叫李璇镜的，任晓雪就叫她璇镜。

有一次，宿舍里只有关道阳和任晓雪两人，任晓雪坐在自己的上铺戴着耳机，对着电脑看《九号秘事》，而关道阳坐在下铺一边吃零食一边用手机刷《神盾局》。

任晓雪忽然感到口渴，她的上铺没有放东西的地方，她的水杯是放在下方的桌子上的。

桌子有两张，并排摆在宿舍最里面靠窗的位置，两张桌子合在一起，长度几乎跟床铺一样长，为宿舍六个人公用。

任晓雪探头看了看关道阳的头顶，她没有戴耳机，不过手机音量不大，任晓雪戴上耳机就完全听不见下方声音。

任晓雪摘下耳机，叫了一声：“道阳。”

关道阳沉浸在手机里，一时没听见。

任晓雪就又喊了一声，这回关道阳“啊？”一声，仰起头。

任晓雪说：“可以帮我递一下水杯吗？”

“哦，好。”关道阳起身抓住任晓雪的杯子，抬手举到头顶。

任晓雪接过杯子，听到关道阳笑着说：“每次听你叫我道阳我就想起我爷，我家人都管我叫阳阳，只有我爷叫我道阳。”

任晓雪微微一愣，她忽然意识到，宿舍里其他人好像都不是叫关道阳为道阳的，她们都是三个字一起叫。

还有李璇镜，大家也不会像任晓雪一样叫她璇镜，也是三个字一起叫。

大家似乎只有称呼任晓雪时会尽量亲昵，这似乎是一种照顾。

任晓雪经常会有这种感觉，别人待她的态度都有一点敬而远之。不是讨厌，也谈不上喜欢，就是客客气气的。

程天雪曾说，她的一个朋友说任晓雪脾性古怪。

一次晚自习课间，程天雪和任晓雪站在楼梯间透风，两人聊起未来，聊起将来会做什么工作。程天雪说：“不用担心，你这样的，单位肯定愿意要。”

任晓雪不明白她的意思，当时只觉得受到鼓舞，却忘记询问。在以后人生失意时，任晓雪偶尔会想起程天雪的话，她就很想穿越回去，问一问程天雪，为什么要那样说？为什么单位会愿意要这样的自己？自己到底是一副什么脾性呢？

可她也只是那样想想而已，也没有去问，因为那时她早就和程天雪失联了。任晓雪想，也许程天雪也早就不记得曾说过那样的话了。

任晓雪的大学生活有些孤寂，还有些无助。

她大一上学期离散数学（上）和高等数学（上）都挂科了。她高中时就感觉到数学学得吃力，高考复习阶段，有些数学题的解题步骤能铺满半个黑板，老师讲得唾沫横飞，问起大家听懂了吗？任晓雪却只是目光呆滞。

那个时候任晓雪就已经放弃一些困难的题目了，听不懂也不深究，她的优点是仔细谨慎，她很少因为马虎丢分，她丢得分基本就是她根本不会的。

任晓雪用一个寒假复习，在开学后的补考中总算踩着及格线把两门挂掉的科目补过了。

一学期下来，任晓雪偶尔会有些迷茫，怀疑自己是否选错了专业。

她觉得自己脑子不顶用，课程学起来很吃力。

别人都说大学生活是逍遥自在的，但任晓雪一点也不觉得自在，她觉得自己像来到了自己不属于的地方。

事实上，年龄越大，那种与世疏离之感就越强。任晓雪感觉自己像一个蒲公英，成年后被风吹起来，飘在天上，不知道根在哪里，不知道能飘去哪里，迎接自己的，最明晰之处唯有死亡。

其他的，都是不确定的，都是看起来不适合自己的。

任晓雪有时候会在上大课时跟柳玉庭坐在一起。

柳玉庭身边常常有一个叫喻彩蓉的人，她跟柳玉庭同班，是个南方人，很能吃辣。

这使任晓雪想起小时候，柳玉庭身边也常常跟着她侄女。

为什么都用“跟”字形容呢？因为柳玉庭气场太强，谁在她身边都像陪衬。

喻彩蓉身形娇小，性格大大咧咧，偶尔还有些犯傻气，经常被柳玉庭嫌弃一下。她俩相处风格有点像没头脑和不高兴。

任晓雪有时有点羡慕她俩。

偶尔喻彩蓉没跟柳玉庭在一块，任晓雪和柳玉庭一起吃饭，任晓雪就问柳玉庭：“喻彩蓉怎么没跟你一起？”

柳玉庭说：“她嫌弃我，抛弃我了，自己跑去天香吃香喝辣去了。”

天香食堂食物更丰盛，品类更多，价格也更贵。

任晓雪也喜欢天香，但是她又心疼钱，所以只偶尔去，更多时候还是来知味楼吃便宜的饭菜。

任晓雪问柳玉庭为什么来知味楼，因为她觉得柳玉庭不像是为了省钱。

果然，柳玉庭说：“这里人少，清净。”

忽然发现三所大学刚好是S、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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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