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小的反击 第20章 看病

网吧里烟雾缭绕，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秦典在包厢里慵懒地靠在黑色皮质沙发上，双腿搭在旁边的椅子上。他一只手握着游戏手柄快速操作，另一只手夹着手机贴在耳边，语气漫不经心：“他又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含糊不清，混着嘈杂的背景音：“还能怎么？说是找那姓程的小子麻烦……现在人在医院呢。”

秦典的手指顿了一下，游戏角色险些被敌方击杀。他皱了皱眉，往沙发深处靠了靠，声音沉了些：“知道了，我等下去医院看看。”

“嗯，我这边有事走不开，你先去看看他吧。”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叫喊声，又叮嘱了两句医院地址，便匆匆挂了。

秦典随手把手机扔在沙发上，退出游戏界面。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白色外套，径直往网吧外走。推开门，细密的小雨正飘着，落在脸上凉丝丝的。他没打伞，任由雨丝打湿头发，脚步却没放慢，很快就拦了辆出租车往医院赶。

三楼的病房里，周肃窝在病床上，支起一个可调节的小木板，正低头看书。白色的病床、浅蓝色的窗帘，加上他手里书，倒显得格外静谧，当然如果不仔细看他看的什么书的话，另谈。

“哟，还挺有闲情雅致，都住院了还看书呢？”秦典的声音突然响起，伴随着“砰”的一声推门声。他没敲门就大大咧咧地走进来，径直坐在病床尾。

周肃翻页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他，眉头微微蹙起：“你怎么来了？李磊呢？”

“他有事，所以只能我来。”秦典说着，突然站起身，伸手就去够床上的小木板。周肃见状道：“怎么了？”

秦典没理会他的阻拦，一把将小木板挪到旁边的床头柜上，接着又伸手掀开盖在周肃腿上的薄被，不等周肃反应，直接撩起他的病号服下摆。

“打又打不过，非得上赶着挨揍？”秦典的语气带着点嘲讽，眼神却落在周肃腹部的淤青上，眉头皱紧，“上回的伤才刚消肿，啧，你看这又红了一片。”

周肃用力推开秦典的手，抢过被子裹住自己，声音带着点气急败坏：“用你管！我乐意！”

秦典被他推得后退了一步，又坐回病床尾，双手抱在胸前，语气缓和了些：“好好好，我不管你。”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周肃紧绷的侧脸，“他倒是挺能打的，上回好几个人都没把他怎么样？干嘛非得盯着他？”

“呵，罗嘉那种软绵绵的捏着多没劲，来这破地方这么久，遇到个这么硬茬，我只想把他捏成软的。”周肃说这话的时候，目光闪烁着兴奋。

秦典目光散散道：“……，算了，但这段时间没功夫陪你闹了，我老爹马上出差回家了。”

周肃没说话，转念秦典又皱眉问道：“真的伤到了？”

“没，可能早上吃坏肚了，有点肠胃炎过来挂下水。”

“啧，”秦典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无语，“那你不早说？我刚才还以为你是被他打的住了院，心想那小子下手也忒狠了。合着你是自己吃坏了肚子，跟人家没关系？”

“他敢往死里打吗？”

秦典听完，只是上下打量着病床上的周肃——他个子不算矮，估计是吃坏肚子脸色比平时白。平时看着挺浑的，这会儿，整个人透着股弱不禁风的劲儿。秦典心里暗忖：人家真要是下重手，周肃估计能在医院躺个把月吧。

“行了，打完针就走，送你回家。”秦典看着窗外的雨渐渐停了。

周肃放下手里的书，下床穿鞋，秦典刚才进病房的时候就想说，现在他看到桌子上那本书叹气扶额道：“你以后能不能别看这么脑残的书了。”

周肃拿起那本《如何成为校霸“36”计》，“我喜欢，你管我。”

与此同时，学校附近那条老街区的小诊所里，程井正坐在木长椅上，卷起右腿的校服裤。布料往上捋时，露出小腿上的淤青。

诊所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墙上挂着泛黄的健康宣传海报。穿白大褂的老医生拿着手电筒走过来，蹲在他面前，轻轻按了按淤青处：“这里疼得厉害吗？有没有觉得腿麻，用不上劲？”

程井的小腿肚子上，一片乌青从膝盖下方蔓延到脚踝，边缘还泛着淡淡的紫，看着格外刺眼。他动了动脚踝，眉头依旧没松开：“走路的时候能用上劲。”

老医生又仔细检查了一会儿，站起身：“骨头没伤到，就是皮下淤血，得亏没撞到筋。”

他转身从药柜里拿了瓶红花油和一包医用冷敷贴，“先冷敷两天，之后再用红花油揉，每天揉个两三次，别剧烈运动，过一周差不多就能消了。”

程井接过药，塞进校服口袋里，又把裤腿往下捋好，遮住那片扎眼的淤青。付完钱走出诊所门时，就看见树下面蹲着个熟悉的身影，他走上前，“喂，我不是叫你回家吗？”

罗嘉听见声抬头站起来，膝盖还轻轻晃了晃，显然是蹲得腿麻了。

见是程井，罗嘉慌忙把手里攥着的英语背单词小册子塞进口袋里。他扶着树干慢慢站起来，动作有点僵硬，却还是先凑过来，眼神落在程井的腿上，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关心：“你的腿怎么样了？那个我、我不着急回家。”

程井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右腿，裤腿已经捋得整齐，只是走路时还是会下意识放慢脚步。他语气轻松：“没什么大问题，养几天就差不多了。”

“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罗嘉连忙点头，双手在身侧轻轻攥着衣角，就那样站在原地看着程井，眼神有些局促，像是不知道该接着说什么。

两人沉默地站了几秒，程井先开了口，目光扫过诊所斑驳的门牌——上面的“利民诊所”四个字已经有些褪色，边缘还掉了块漆：“这地方你常来？”

罗嘉没有开口，程井继续问道：“他们经常找你麻烦吗？”。

罗嘉闷闷道：“嗯。”

雨后的空气变得清新，程井深吸吐了口气，把声音放低道：“你可以都告诉我，毕竟憋在心里也挺不好受的。”

这话像根细针，戳中了罗嘉藏在心底的委屈。他立刻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脚上那双旧旧的帆布鞋上，鞋头早已磨得发黄。他的声音小，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我……我就是想好好学习，一点也不想引人注目。”

他吸了吸鼻子，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却还是强忍着没掉下来，“可他们总找我麻烦，说我说话细声细气像个娘炮。我明明从来没有招惹过他们，连走路都绕着他们走，为什么还要欺负我……”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哭腔，尾音轻轻颤着，“呜……到底为什么啊……”眼泪终于没忍住，顺着脸颊一颗颗掉在校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他慌忙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却越擦越湿，肩膀也控制不住地轻轻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