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问天涯 第15章 真武帝君来相见

坐在大殿中央的人头发花白，束着顶髻，长长的胡须盖过了脖颈。一身灰布长褂，一把黑色的拂尘，让他看起来只像一个普通的老道，完全不像威震天下的玉京尊神。

“怎么会呢，师尊，徒儿是想您，也想师兄师弟们了，所以才回来的。”

真武帝君被逗笑了，这孩子，从小就机灵劲十足，懂得如何哄人开心。

“为师让你下山历炼，可有收获？”

云杉也不客气，找了个蒲团盘腿坐下道：“收获可多了。弟子下山后就一路往北，经过了七七四十九个镇，抓了大大小小近两百只妖。”

云杉拍了拍自已腰间的袋子：“乾坤袋都快装不下了。”

真武帝君听后，捋着自已花白的胡子缓缓点头，对这孩子说的话甚是满意。

“真武观的弟子，切记戒娇戒噪，以降妖伏魔为第一已任。不可贪恋百姓财务，不可……”

云杉单手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他知道师尊他老人家又要开始碎碎念了，想想自已已有大半年没有听他教诲了，就老老实实听着吧！

啾啾-啾啾！

也不知真武帝君念了多久后，安静地大殿内响起了阵阵鸟叫声。

云杉抬头发现是彩雀飞进来了，忙跳起来挥着袖子驱赶：“这儿是真武大殿，你到外面去玩。我找师尊有事儿呢！”

真武帝君只觉得那鸟叫神耳熟，便抬眼去看，一看便发现那原来不是普通的鸟雀，而是一只全身羽毛五彩斑斓的彩雀。

那彩雀叽叽喳喳地叫着，在大殿里盘旋了几圈，随后停在了真武帝君的肩膀上。

“师尊！”云杉也惊了一下。刚想解释两句，就见师尊捋着胡子轻轻点头，仿佛是在听彩雀说话一般。

奇怪了，彩雀有话要跟师尊说？

“杉儿，你此番回来玄天山，可是有遇到麻烦？”真武帝君突然问道。

云杉赶紧正色道：“禀师尊，徒儿是受紫宵山凤翔台尊主所托，回来请师尊去降魔的。”

真武帝君一听这话便皱起眉问：“是什么魔物，还需要为师去降？”

云杉道：“徒儿也没见过那魔物，先与与小葵一起在紫宵山山涧中查探时，只觉得那东西邪门得很，似乎不好对付。”

“对了，师尊，前些天我还在紫宵山下的月宁镇见到了一只魔狰，徒儿差点就没命回来见您了。幸好当时降魔龙族路过，还有少室山的凌仙师也在，才能降了那魔狰的。”

“师尊你是不知道，徒儿还是第一次见到魔狰，那东西长得可真恶心，而且比妖要厉害多了，还能以水化形，当属夜魔族。最奇怪的是，那魔狰被降伏后，魔灵居然还跑了，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云杉滔滔不绝地补充着。

真武帝君始终一言不发，脑子里还消化着刚刚接收到的讯息。

紫宵山的魔物。月宁镇的魔狰。夜魔族。逃跑的魔灵。少室山的仙师。还有降魔龙族。彩雀……

等真武帝君消化完后，迅速起了身，一甩拂尘道：“杉儿，事不宜迟，你这就随为师去一趟紫宵山。”

云杉反应过来：“不用这么急吧？师尊，徒儿赶了三天三夜的路，这才刚回来，茶还没得来及喝上一口呢！”

彩雀先飞出了大殿，真武帝君紧随其后也走了出来，云杉无奈，只好迅速跟了出来。刚到门口就看到弟子过来送茶水和点心，他毫不客气地端起就猛灌了一杯茶水下肚，再抓起碟子里的点心塞了满嘴，又揣了几个到袖子里，这才跟上师尊的脚步。

真武帝君踏着观前青石板缓步而出，手中拂尘轻扬，似有若无的金光自云纹道袍间流淌。他望着天际翻滚的暗云，袖中指尖微动，一道玄奥的唤灵符划破凝滞的空气，转瞬没入暮色深处。

云杉只觉耳膜微微震颤，一声清越鹤鸣骤然撕裂长空。抬眼望去，西方天际竟破开一道银白裂隙，如月光倾泻而下。

一只长尾鹤自光芒中踏云而来，羽翼舒展间竟有丈余长，它头顶漆黑如墨的冠羽随风轻颤，尾羽更是奇异，十二道修长翎羽缀着细密金纹，划过夜空时拖出细碎的星芒轨迹。

长尾鹤落地时竟无半分声响，漆黑的爪尖轻触青石板，雪白脖颈优雅地低垂，琥珀色眼眸倒映着真武帝君的身影，透着几分亲昵与敬畏。

云杉到真武观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着师尊的坐骑，想不到竟是传说中的长尾鹤，云杉的眼睛都直了。

等云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和真武帝君一起乘坐长尾鹤回到了紫宵山。

“真武帝君驾到？”蛮蛮来报时，天涯也惊了一瞬。

没想到那小子还真有点本事，连真武帝君都请得动。

思虑之后，天涯还是率众仆到了凤翔台迎接。他平时虽然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但毕竟是神族出身，规矩还是懂的，如今有真神驾临紫宵山，面子总还是要给足。

更何况，天涯也没见过真武帝君本尊，既然来都来了，不妨去会一会，也顺便看看，他是不是真有本事。

出大殿前，天涯还特意吩咐下人去叫了若白，让他也随自己一同去见真武帝君。

凤翔台外，长尾鹤踏云而来，缓缓落地。云杉率先跳下来，候在一边等着。一身灰布道袍的真武帝君看到一群人在等着，便细细看向人群，云杉在他身边解释：

“师尊，那位便是这凤翔台的天涯尊主，是凤凰神族。他身边的是鸾鸟青浣，比翼鸟蛮蛮和一些随从们。站在后面的便是我跟师尊提过的，住在少室山的那位凌若白凌仙师，还有他的徒弟小葵。”

真武帝君看清楚凌若白后双目一瞪，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一眼，这下是真看清了，慌忙快步上前，刚抬起手臂欲行礼，天涯便笑着走近。

“帝君不必多礼，您是玉京尊神，又是长辈，天涯不敢受礼。”

站在天涯身后的凌若白不禁笑了笑。

天涯身边的人还算懂事，青浣带头，一众人便纷纷向真武帝君拱手行礼：“参见真武帝君。”

真武帝君还有些激动，便点点头抬抬手，草草示意大家免了礼，目光还停在凌若白身上。

凌若白见状也拉了拉小葵，上前一步行礼道：“药师凌若白，见过帝君。”

真武帝君呆了一瞬，似乎明白了什么，便勉强笑道：“诸位免礼。听小徒云杉说紫宵山闹魔，老夫便前来看看。”

天涯做了个“请”的手势，引导着真武帝君进大殿，边走边道：“帝君有所有知，几十年前我这紫宵山上便突然出现了一条恶龙，常常化作黑风在我这凤翔台上作祟。奈和他法力高强，这些年来一直逼迫着我们给他找妖灵助他修炼，我主仆几人拼尽全力才将他困在了山涧里，却无法将他降伏，故而想到请来帝君您老人家。”

真武帝君听着天涯的讲述，也在心里判断着这魔物的来历，又问了天涯几个问题后，真武心中也大概有了数。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凌若白，见他掩嘴轻咳了一声。

真武看向天涯道：“老夫远道而来，需要休息一夜，明日请尊主带我去山涧，一起会会那恶龙，如何？”

天涯听后觉得有些道理，并未多想便让下人去给真武帝君准备了一间寝殿，还准备好了丰盛的食物招待他。

真武帝君平时清简，吃不惯大鱼大肉，便只让人留下了清粥和小菜，其他都撤下去了。

云杉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到嘴的美食原封不动的又被端走，咬着筷子不敢吭声。

简单吃过后，真武帝君看向云杉道：“杉儿，早些回去休息，养精蓄锐，明日与为师一同去会会那恶龙。”

云杉向来遵师命，收拾了一下便回房去休息了。不过他也鬼精得很，今日一到凤翔台便看出他家师尊神色异常，像是有些说不出的激动和紧张，又不敢表露，便一直压着藏着。

若是换了平时，吃过晚膳，师尊一定会要求他打坐一个时辰，或者练练画符，念个百来遍往生咒才会允他去睡觉，今日居然没有提出这些要求，定是不正常。

于是云杉在回房后便换了身衣服，摘下身上的不尘锁和乾坤袋，熄了灯，把窗户打开一条小缝观察着对面房间。

果然，大约一柱香时间后，云杉看到师尊也熄了灯，脚步极轻地出了房间。

真武帝君手里拿着拂尘，身上还披了件厚实的氅衣，他观察见四下无人，便快速出去了。

这么晚了，师尊是要去哪里？

云杉也来不及多想，赶紧悄悄跟了上去。

真武帝君出了寝殿，走到了凤翔台的后山，在靠近山崖的位置有一座挂着帘子的凉亭，名曰“望仙亭”。此时亭子里站着一个人，似乎在等他。

真武帝君远远便看见了亭子里站着的人是谁，内心有些激动，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快了。

走到凉亭前，真武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放下拂尘，再撩起膝前的长袍，没有丝毫犹豫地跪了下去。

这一幕，把躲在不远处草丛里的云杉给看呆了，他瞪大双眼仔细看了看，以为是自已眼花又揉了揉眼睛。

他没看错，他的师尊，真武帝君，身份尊贵的玉京尊神，居然……给人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