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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为君故 第2章 墙角的疯子

作者:陇雁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2-01 17:26:57 来源:文学城

天刚蒙蒙亮,咸阳宫的钟声沉闷地敲响了。

那声音不像是在报晓,倒像是在为这座即将死去的庞大帝国敲丧钟。

姜晚是被阿鸢摇醒的。昨晚那一块硬面饼根本不顶饿,她是饿着肚子醒来的,胃里像是有火在烧。

“姜姐姐,快起来,管事的公公来了。”阿鸢一边飞快地整理衣襟,一边压低声音提醒,“今天轮到咱们给隔壁送饭了。”

姜晚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强撑着爬起来。

冷宫的早晨格外难熬,井水冰得刺骨。姜晚学着阿鸢的样子,用冷水泼了把脸,试图让自己那颗还在发懵的现代大脑彻底清醒过来。

负责管理这片废宫的是个姓赵的老宦官,大家都叫他赵更衣。他长着一双势利眼,手里拎着一个早已掉漆的食盒,站在院门口不耐烦地用脚尖点地。

“新来的那个傻子呢?”赵更衣尖着嗓子喊道。

阿鸢连忙把姜晚推了出去:“在这儿呢,在这儿呢。”

赵更衣嫌弃地上下打量了姜晚一眼,把那个沉甸甸的食盒往她怀里一塞:“算你运气好,刚来就有‘好差事’。把这个送到隔壁望夷宫偏殿去。”

姜晚抱着食盒,入手沉重,里面却并没有散发出什么食物的香气,反而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馊味,像是泔水桶放了两天的味道。

“记住,”赵更衣阴恻恻地警告道,“把饭放下就走,别多看,别多嘴。要是被那个疯子伤了,或者被守卫当刺客砍了,也是你自找的。”

阿鸢在后面一脸担忧地看着姜晚,悄悄做了个“小心”的手势。

姜晚点了点头,抱着食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了院门。

……

隔壁的院落,比姜晚想象的还要荒凉。

这里原本应该也是咸阳宫辉煌建筑群的一部分,雕梁画栋依稀可见昔日的精致,但现在,朱红的漆皮剥落大半,露出了里面发灰的木头,像是一道道丑陋的伤疤。

院子里的杂草长得比人还高,枯黄的藤蔓像死蛇一样缠绕在回廊的柱子上。

院门口并没有像样的守卫,只有两个歪戴着头盔的秦兵靠在墙根下打盹晒太阳。

看到姜晚过来,其中一个士兵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嗤笑道:“哟,又是送猪食的来了?进去吧,小心点,昨天那个疯子刚发过狂,别被咬下一块肉来。”

另一个士兵哄笑起来:“咬死正好,赵令史早就想这疯子死了,只是碍着始皇帝的余威不好明着动手罢了。”

姜晚低着头,装作听不懂他们的嘲讽,快步穿过了那扇摇摇欲坠的宫门。

一进院子,一股更加浓烈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那是一种混合了霉菌、尿骚味和陈旧灰尘的味道,让人窒息。

“公子?”姜晚试探着轻喊了一声。

没有人回应。只有几只受惊的乌鸦从枯树上嘎嘎叫着飞起。

姜晚握紧了食盒的提手,手心微微出汗。她沿着长满青苔的石阶,走到了正殿的门口。殿门早已损坏,半扇门板斜斜地挂在门框上,里面黑洞洞的,像一只张着大嘴的怪兽。

她跨过高高的门槛,走进了阴影里。

大殿内空荡荡的,原本应该摆放案几和屏风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地碎瓦砾和厚厚的灰尘。光线昏暗,只有几缕光柱从屋顶的破洞里投射下来,照亮了飞舞的尘埃。

姜晚环视四周,终于在最里面的墙角发现了一团黑影。

那是一个人。

那个传说中的扶苏之子,赢子婴。

他穿着一身早已辨不出颜色的单薄中衣,布满了污渍和破洞,长发像乱草一样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此刻,他正背对着姜晚,蜷缩在阴冷潮湿的墙角,整个人瘦得像一副骨架。

姜晚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这就是那个将在几十天后,一剑刺杀赵高,为大秦做最后一搏的男人?

这就是那个历史上“素车白马”,为了百姓忍辱负重的君王?

此刻的他,甚至不如现代流浪狗收容所里的动物体面。

“吃饭了。”姜晚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无害。

她走近几步,准备放下食盒。

突然,那团黑影动了。

子婴猛地转过身来,动作迅猛得像一只受惊的野兽。

姜晚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借着那缕微弱的光线,她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极度消瘦、苍白如纸的脸,颧骨高高凸起,嘴唇干裂起皮。

但即便如此狼狈,依然能看出他原本俊美的骨相——那是赢姓皇族特有的冷硬与高贵,就像她在博物馆里修复过的兵马俑将军像,眉宇间带着与生俱来的锋利。

只是此刻,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焦距,只有浑浊、呆滞,以及一种类似于野兽护食的凶狠。

他死死盯着姜晚手里的食盒,喉咙里发出“荷荷”的怪声。

姜晚心中涌起巨大的悲悯。她打开食盒,那股馊味瞬间弥漫开来。里面是一碗不知是什么谷物煮成的糊糊,上面还飘着几根枯黄的菜叶,甚至能看到一只死苍蝇浮在表面。

这是给人吃的?

姜晚的手颤抖了一下。

子婴却像是看到了什么珍馐美味,猛地扑了过来,一把夺过那碗馊饭,不顾滚烫还是冰冷,也不用筷子,直接用脏兮兮的手抓起那团糊糊往嘴里塞。

“别……”姜晚作为现代人的本能反应让她脱口而出,“脏!别吃!”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拦,想要把那只死苍蝇挑出来。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子婴手腕的一瞬间,变故陡生。

子婴像是被触犯了领地,猛地丢下陶碗,“啪”的一声摔得粉碎。他反手扣住了姜晚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紧接着,他张开嘴,狠狠地咬在了姜晚的手背上!

“啊!”

剧痛钻心。

姜晚痛呼出声,眼泪瞬间飙了出来。她感觉自己的皮肉都要被撕下来了。

“放手!你是狗吗!”

姜晚疼急了,另一只手本能地去推他的肩膀。

两人在满是灰尘的地上扭打在一起。姜晚的身体还很虚弱,根本不是这个“疯子”的对手。她被子婴死死压在身下,后背撞在冰冷的地砖上,痛得龇牙咧嘴。

子婴并没有松口,血腥味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姜晚疼得浑身发抖,她抬起头,正好对上了近在咫尺的子婴的双眼。

乱发掩映下,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前一秒还浑浊呆滞的瞳孔,此刻却像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没有一丝疯癫,只有如刀锋般锐利的冰冷,和深深潜藏的……审视。

那是一种绝对清醒的、在黑暗中蛰伏了太久的猎手的眼神。

他在装疯!

而且,他在判断我是不是赵高派来试探他的死士!

姜晚的大脑在那一瞬间无比清晰。她停止了挣扎,任由鲜血顺着手背流淌。她不再把他当做一个疯子,而是把他当做一个平等的、危险的对手。

她忍着剧痛,死死盯着那双眼睛,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说出了四个字:

“……别装了,疼。”

这四个字,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关。

压在她身上的男人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那双寒潭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杀意暴涨。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摸索到了一块尖锐的碎瓷片,正悄无声息地抵在姜晚的颈动脉上。

只要他稍微用力,姜晚就会变成这废殿里的一具新尸体。

姜晚感觉到了那冰冷的锋刃,她屏住呼吸,没有求饶,也没有尖叫。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穿越了两千年时光的、透彻的悲哀和理解。

“我不是赵高的人。”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我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你在等什么。”

你在等那把剑出鞘的一天。

你在等那个可以洗刷所有屈辱的时刻。

子婴的瞳孔剧烈收缩。

这个低贱的宫女,这双奇怪的眼睛……她似乎看穿了他所有的伪装,看透了他在这地狱里苦苦支撑的脊梁。

殿外突然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和谈笑声。

子婴眼中的杀意瞬间褪去,重新换上了那副呆滞浑浊的面具。他松开了嘴,却用力推了姜晚一把,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傻笑:“嘿嘿……肉……吃肉……”

他抓起地上洒落的馊饭,再次往嘴里塞去,甚至故意将那片抵在姜晚喉咙口的瓷片踢远,仿佛刚才那个满身杀气的男人只是姜晚的幻觉。

姜晚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背,踉跄着爬起来。

她看着眼前这个为了活命,正把尊严踩在泥土里践踏的皇孙,心中的震撼压过了手上的疼痛。

史书上那寥寥数语的“子婴”,在这一刻,变成了有血有肉、令人心碎的实体。

姜晚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阿鸢早上给她的半块还没舍得吃的面饼。那是干净的,虽然硬,但是没毒,也不馊。

她把面饼轻轻放在子婴面前那块还算干净的砖石上。

“这个干净。”

说完,她没有再看他一眼,提起空荡荡的食盒,转身向殿外走去。

她不敢回头,怕眼泪掉下来被他看见。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子婴停下了吃馊饭的动作,抓起了那块面饼。

姜晚走出大殿,阳光刺眼,照得她一阵眩晕。她看着自己手上那个触目惊心的牙印,血肉模糊,却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真实。

这一口,把她彻底咬进了这段历史里。

她知道,她回不去了。至少在阿房宫的大火燃起之前,她没法把这个人一个人留在这个地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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