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北良颇为得意的点头。他昨晚可是想了许久,好不容易才想到用青德公主的名义办个诗会,借机请荆海月进宫,好让她记起自己。
他自认为此计无可挑剔,荆海月随着那么多姑娘一起进宫,便不会让人察觉到她,尤其是太后。
太后心思颇重,从选妃这件事情都能立刻联想到他宫外是否养了女人,若真让太后察觉到了荆海月,荆海月可是会吃苦头的。
“不过,北灵,这见事情你可得保守秘密。等你把所有请帖都发出去了,再让母后知道也不迟。”
青德公主想到有那么多玩伴陪着自己,自然言听计从:“皇兄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我请她们哪日来皇宫合适呢?”
沐北良道:“二月初五。”
青德公主当即愣住。
每个月的初五单太后都会出宫前去城西二十里的静言寺礼佛。沐北良特意挑了一个单太后不在宫里的日子,意思十分明显,就是不想让单太后在一群姑娘堆里见到荆海月,更不愿意自己单独召见荆海月时被单太后的人察觉。
青德公主并不知道沐北良的心思,她只知道自己特意挑了一个母后不在宫里的日子请姑娘家进宫玩,怕是会让母后不高兴。
“皇兄,真要定在二月初五吗?”
“嗯。”
“万一母后生气了怎么办?”
“放心,母后不会生你的气的。”
青德公主纳闷儿,抬起头时正好对上沐北良深沉的眼眸,“那母后会生谁的气啊?”
沐北良温润的笑笑,伸手摸了摸青德公主的头顶,“乖,你只管去发请帖,想着怎么玩儿就好了,其他的事情交给皇兄。”
青德公主狠狠地点头,皇兄都叫她只想着怎么玩儿了,那她自然谨遵皇命了。
沐北良目送青德公主欢喜雀跃的身影离开,继而回到书桌后继续批阅奏折。目光看着一堆奏折下压着的昨晚上练的“月”字,他心道:朕一定要让你记起朕。
一提到玩儿,青德公主就十分热心,手底下的宫女太监们办事的效率也跟着就更高了。才过三天,青德公主于二月初五在寿鸾宫办“春日诗会”的请帖便发到了每一位爵府里。
勇宁伯爵府也不例外。
一大早,荆海月和两位姐姐才请了安,回到各自院里练字才没多久,又被叫去了悠然居。
悠然居里,太夫人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寿鸾宫的公公刚刚送来的请帖,笑得如沐春风。
不知怎么的,太夫人隐约觉得,最近勇宁伯爵府在往上走,会不会,是有人看上了府里的姑娘?
想到这里,她看了眼姗姗来迟的荆海月。
等人都坐下了,太夫人笑着道:“刚刚有公公送来了青德公主于二月初五办“春日诗会”的请帖,你们三人不久便都可以进宫了。”
“进宫?”荆芙婉诧异道,“祖母,你没诓骗我吧?”
勇宁伯爵府还就只有太夫人一人曾经入宫见过先帝的母亲,杜氏可是连一次也受邀进过宫。如今,伯爵府的三位姑娘竟然有机会进宫参加青德公主的诗会,若不是太夫人手里拿着请帖,估计连她也都不会相信。
太夫人没有生气,郑重道:“那是自然,请帖都在祖母这里,祖母还能骗你们不成?”
荆芙婉激动得就要站起身来,说话的声音提高了不少,“天哪,我真的可以进宫去看一看了?听闻青德公主最受先帝宠爱,寝宫里还养着孔雀呢!我只见过孔雀的画像,还没有见过真正的孔雀呢!”
太夫人蹙眉喝道:“芙婉,注意你的举止。”
荆芙婉吐了吐舌头,又问道:“祖母,二姐姐和四妹妹也可以进宫?”
太夫人微微颔首,“你们三人都会进宫。请帖上写的清清楚楚,待会儿自己看。”
她顿了顿,压低嗓音感慨一番:“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开眼,让咱们伯爵府有出头的日子了。这诗会虽然是以青德公主的名义举办的,可皇上不会不知情。祖母更是想着,或许是你们中的哪一位在国舅夫人的生辰宴席上让宫里的那位看中了,他便想着法子请进宫去见一见了。”
说罢,太夫人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荆海月。
荆海月抬眸,正好对上太夫人审视的目光。她心道:皇上来之前我就离开国舅府了,皇上连见都没有见过我,又怎么会如此费心召我进宫见一面?
荆芙婉不明白的问:“祖母,宫里的那位是谁啊?”
太夫人:“……自然是皇上了。”
荆芙婉这下真从椅子上激动得跳起来,一惊一乍道:“呀,皇上不会是在国舅夫人的生辰宴上看上我了吧?难怪他在宴席上三番五次看向我和母亲坐的位置。”
太夫人:“……”
完全没有这个可能。
柳妈妈一直站在太夫人身旁,她将荆芙婉的一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也知道荆芙婉刚刚的话引起了太夫人的不满,见太夫人已经面色不悦,急忙道:“三姑娘,太夫人不过随口一说。皇上或许是瞧见了别家的姑娘也未可知。”
荆芙婉摆手道:“那就好,反正皇上不是看上我就成了。我一心一意,心里只装得下小公爷。”
太夫人气得头冒青烟。敢情勇宁伯爵府还出了个情种啊!
柳妈妈无奈的摇头,心里责备荆芙婉的脑子忒不灵光。
不过,话是由她接走的,她也只好闷着头皮继续说些其他的话转移太夫人的注意力,好消解太夫人的怒气。
思及此,柳妈妈又道:“今日送来的请帖到底只是青德公主的“春日诗会”请帖,皇上在这其中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着实也猜不到。三位姑娘且只管安心的去赴宴,不要太出众,也不要惹出什么事情来就好了。”
太夫人感激了望了眼柳妈妈。
柳妈妈的话让她清醒了不少。不管此次诗会皇上有没有参与其中,伯爵府的三位姑娘都不能在诗会出岔子,尤其是不能太出头。
国舅府的单二姑娘爱面子,喜欢独大,抢了她风头的姑娘可都没有好果子吃。
太夫人道:“柳妈妈的话说的在理,你们只管安心赴宴,千万不可出岔子,更不能去抢单二姑娘的风头。”
荆雁柔温婉的看着太夫人:“祖母放心。”
太夫人道:“你是姐姐,诗会上可要多看顾着你两位妹妹,尤其是芙婉。”
荆雁柔答:“雁柔知道。”
荆芙婉正要开口为自己辩解,太夫人一道凌厉的目光便朝她看了过来。她识趣的闭嘴,不敢多言。
交代完了,姑娘们都散去。
太夫人伸手捏了捏眉心,为伯爵府的嫡女操碎了心。荆芙婉脑子不灵光,行事又鲁莽,这以后真要是许了人家,只怕都会被婆母嫌弃。
柳妈妈看着太夫人忧虑的面庞,也知道她在担心府里的三姑娘。柳妈妈活了五十余载,也觉得三姑娘行事说话都十分欠火候,她都觉得自己偶尔与三姑娘说话会被气得脑仁疼,就更别提太夫人了。
何况,三姑娘偏偏还就一心一意喜欢个完全没有可能的小公爷,只怕以后给她许人家她也不会轻易答应。
想到这儿,柳妈妈叹了口气。
她低头,见太夫人还在忧虑,一时又想不出开解太夫人的话,只好静静的站着。
……
青德公主于二月初五在寿鸾宫办“春日诗会”的消息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单太后也终于听闻了此事。
一开始,单太后只是惊讶。青德公主虽然爱玩,可也不会想出这么个玩法。
单太后思来想去,实在是不放心。后派人一打听,单太后才得知青德公主曾亲自去正阳殿给皇上还书。这下,单太后便都明白了。
是日,沐北良一下朝,便在正阳殿瞧见了单太后的贴身嬷嬷秦嬷嬷。
秦嬷嬷福礼,恭敬道:“皇上,太后请您去清宁宫喝茶。”
沐北良知道该来的总会来,便立刻摆驾清宁宫。
清宁宫内,单太后的确是在煮茶。茶香沁人心脾,冲淡了宫里梧桐香的味道。沐北良缓步踏入,在单太后对面坐下,静心看她煮茶。
“母后今日竟然有如此闲情雅致?”
单太后不语,将用紫砂壶装着的煮好的茶端起来,倒入放在沐北良面前的白瓷底釉蓝瓷杯里。那杯子通体呈蓝色,上面点缀着红色和粉色的斑点。
“北灵都有闲情雅致请姑娘们进宫吟诗作对,就不许哀家有闲情雅致煮个茶?皇上,你偏心了。”
沐北良道:“母后哪里的话。”
单太后伸手指向茶杯,沐北良心领神会,端起茶杯啜了口茶。茶味沁入心脾,缓解了沐北良一身的疲惫。
“母后当真是好手艺。”
单太后得了夸赞,可面上并没有多少笑容。
沐北良喝完了一杯茶,单太后又给他续上。沐北良道:“吃了母后的茶,便欠了母后的情。若母后有什么要问的,只管问便是。”
单太后终是放下紫砂壶,看着对面的男子。“皇上,是你给北灵出的主意,让她办个诗会解闷,请那些姑娘进宫吟诗作对,还选了个我不在宫里的日子?”
“的确是儿臣的注意。”
“哀家不信,皇上真是为了让北灵解解闷才给她出这么个主意。皇上如此费心费力,莫不是在国舅府看上了某家的姑娘?”
沐北良没答。
单太后眸光微凉,知道皇上不愿意回答回答这个问题,便又问其他的:“皇上是当真不喜欢若敏?”
沐北良道:“是不喜欢。”
单太后不解,“若敏乖巧可爱,聪明伶俐,是京城难得的好姑娘。皇上对她有何不满,竟然会这么不喜欢她,让她苦苦等皇上等到了十九岁。女儿家十九岁了还不嫁人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情啊。皇上难道就不知道,因为十九岁还未嫁人,若敏被多少人耻笑了吗?”
沐北良冷笑,“朕可没有让她等朕等到十九岁。”
“可这都是皇上不选妃不让她嫁进宫里导致的。”
“她没嫁进宫里,难不成不能嫁给旁人?朕可从未说过不许她嫁给旁人。”
单太后怒道:“皇上明明知道,若敏是哀家一心要让她进宫做皇后的。”
沐北良眸光黯淡下来,周遭的气氛顿时低沉不少。他盯着单太后微怒的双眸,也跟着发怒。
“母后,皇后不是你一人的皇后,皇后是大梁的皇后,是朕的皇后,朕的结发妻子。朕就是不喜欢单若敏,不愿意她做朕的皇后。”
单太后没曾想沐北良会发这么大的火,蓦然怔住。
沐北良又道:“母后,我听闻母后在我下旨选妃后,特意派了秦嬷嬷出宫,去了城南北正街的北宅?还去了多次?”
单太后临危不乱:“是。”
“母后是怕儿臣在宫外寻了个女子有辱皇室声誉?”
单太后闷哼了一声,算做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