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红尘：色戒之如果王佳芝没有死 第39章 第 39 章

家里的空屋子很多，他把三楼最大的一间作为“电影屋”。

因为王佳芝不出门，对他和孩子之外的事情暂时失去了兴趣。她过去喜欢看电影，有时候就陪着她看电影。

王佳芝现在是很无可无不可的，他要做什么，她都是微笑着陪着他。

屋子里没有什么家具，只地上铺着乳白色地毯，上面带着大枝的折枝玉簪花。一头挂着幕布，另一头放着一对坐垫靠枕，还有一张羊毛毯子，旁边放着一张小矮木几，用来放瓶花和茶点。

他们靠着靠枕，腿上盖着羊毛毯子，王佳芝就头靠在他肩膀上。北方有一个词叫“猫冬”，她觉得就好像他们现在一样。北方的冬天是很长很长的，那种天地万物，时间都静止了，温暖沉重而悠长，悠长到没有尽头的感觉。

电影放了好几部，他们从中午一直到后半夜，看了有五六部电影了，但是对内容的印象都是一鳞半爪的，只是想着在一起呆着，借电影里面的背景声。

王佳芝曾经幻想着，有一天和男朋友去看电影。她觉得恋爱不可以太秀，那样太难为情太张扬了。她甚至觉得牵手都是不好意思的，只有到了中年，好像那些先生太太一样挽着胳膊，好像西方的一种礼节。她觉得年轻时候外面太亲昵有些轻浮，中年刚刚好，一种感情经历了时间考验的沉淀，很美好。

老家有些中年夫妻出门一起买菜，也有手挽着手的。她父母是很好的，对于她爸爸来说，如果妻子不死还有用，是很喜欢的。她们一起出门，从来都是不好意思挽着手的。是他爸爸不好意思，有时候她妈妈也玩笑着要拉她爸爸的手，被她爸爸害羞的躲开了。

王佳芝觉得有些地方她还真是很像她爸爸，遗传还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不过在电影院不一样，王佳芝觉得那是难得有机会可以头靠在男朋友肩膀上的机会。电影院那样黑，而且看电影本来就带着恋爱这一项意味。趁着看电影的机会，暗戳戳做一些平时不敢的亲昵仿佛是默认的。

老易对她很担心，以前那样喜欢看电影，现在竟然也没兴趣了。

不过她现在想怎么样他就要她怎么样，不出门就不出门，在床上窝着就窝着，不强迫她做任何她不愿意的事情。

这种情况下，只能耐心安抚，等着她自己能恢复到什么程度，硬逼着她走出去是行不通的，还会弄巧成拙。

他想她不想出门也好，现在的情况精神应该更敏感，硬生生出去了，外人不经意一句话都可能要她大受打击。

他怎么会知道的，他也是那样过来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王佳芝随手翻翻杂志，一篇小说里一个男人说：“穷苦人家都不要非处子。”

很多男人非常自豪自己的封建思想，仿佛是一件非常尊贵体面的事情。说这话的人显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为了往那腐朽尊贵的想法上靠，故意学了那三个字的旧词，显得更有体面了。

喝，穷苦人家，回头人都娶不起，母猪能搂着睡觉，都不需要能生孩子，早把母猪明媒正娶进门了。

虽然知道是可笑至极的话。但还是要她刺痛。

他现在是没表示什么，谁知道将来呢。要是被强迫或者逼不得已她倒是不觉得对不起谁，也不觉得是耻辱的事情。他要是因为这个嫌弃她，也是他不对。可是自己的情况不一样的，就是他永远不嫌，她自己也过不去。

“你找个好人儿，我一定不缠着你。”

这话是她有时候犯病实在忍不住才讲的，但也讲过不止一次了。

有个电影，妃子的孩子夭折了，痛不欲生，茶饭不思。皇后是真的想开导她，亲自送了野鸡崽子汤给她喝，但就只是要她喝汤，喝一口不行，非要逼她再喝一口。逼着她喝了三口汤，皇后觉得自己很起到了安慰的作用。

她明明伤心的吃不下饭，非要逼她喝那三口汤，还是鸡崽子汤，除了要她更难受，又有什么意义呢。

《金瓶梅》里西门庆病重吃不下东西，郑爱月来吃得多些，也是因为见了郑爱月心里高兴才吃得下，不是硬逼着他吃啊。

想来那时候她痛苦的一天也吃不下东西，邝裕民还非要她出去喝粥。好在她没出去，邝裕民和赖秀金把她的碗筷摆在那人渣旁边，嫌她还不够恶心，刚被糟蹋完还不够，还要她挨着那人渣吃饭。真是把杀人诛心做到极致了。

他们熬粥不是因为王佳芝喜欢喝粥，而是赖秀金心情大好，总算愿意正经做饭了。赖秀金开火熬个粥是非常难得的。

其实王佳芝和老易在一起之后，也不怎么看电影了，只是后来又频繁的去看电影了，同一部电影看了好几遍。

王佳芝挨饿受冻也要去看电影，好像她说的，什么指望都没有了，总要找个感兴趣的东西支撑一下。后来有了更感兴趣的东西，电影就不怎么看了。偶尔在电影院接头，也是说完事情就走。那时候老易也觉得了，她更感兴趣的东西，应该就是他。

至于后来反复看同一部电影。

邝裕民也监视着王佳芝，频繁向老吴报告，深怕她跑了自己的功名利禄会泡汤。行刺那一天老吴躲在电影院，邝裕民讲王佳芝反复看同一部电影，就选了那一场。心惊肉跳害怕之余，心里也还是忍不住，道：“就该这个贱人死！”

电影的内容乏善可陈，唯独，男二像极了一个人，两眼放光对女主说我爱你。

为了听那几秒钟，听完就走。

有什么办法呢。

王佳芝躺到他腿上，银幕上正演着一个苍白美丽的女孩，走过一排排娇嫩美艳的百合、玫瑰、剑兰、雏菊……

“那些花好美，只是这花已经死了几十年了。”王佳芝喃喃的道。

那些花只是电影里的道具，拍完了就会被扔掉。有些人一辈子也是戏里的棋子，戏演完了，棋子也就被扔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