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跟什么啊?”
林初影嘴上说着不在意,但真到了被问起时,她内心还是慌的,下意识地回避问题。
“我就是去跟然然吃了个饭!我有段时间没见她了,还不能和她约饭了?”
顾向允一脸不信的表情,略显怨念道:“但王婶说,你是去参加单身派对。”
林初影这才明白了死财迷的怨念所在,霎时感到无语又好笑:“她是成心调侃我们的吧?你别听她瞎说,我就是再简单不过地和然然约了个晚餐,仅此而已。”
单身派对最初源于欧美文化,后来这种派对形式流入东亚,那些疯狂的、带整蛊性质的活动,被取缔成了闺蜜们聊天谈心、共进晚餐。
王婶以为的肯定是后一种,改良过的。但顾向允想的是哪种就不好说了,看他怨念的样子应该没少误会。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林初影都不会参加。结婚不会改变她的行事风格和生活态度,她不需要一个这样的派对来宣告自己“进入人生新阶段”。
“真的?”
顾向允不依不饶,斜了一眼林初影挽着的外套。
“不是参加单身派对,大小姐您身上的酒气怎么这么重?”
“这——”林初影脑筋急转弯,“Waiter不小心把酒洒我身上了啊。弄得我晚餐都没心情吃了,这才匆匆回来的。”
她还佯作微怒,表现出“我都这么委屈了回家你还要怀疑我”的不悦。
顾向允果然被她唬住,当即换下了怨念的态度,安抚地和她拉了拉手:“原来是这样……大小姐受委屈了,没让那人赔偿啊?”
“我是讨厌和然然约好的晚餐被破坏了,又不是在意那几个钱。”
“那我上次弄坏你披肩时,你怎么要我赔?”
她瞪那死财迷:“能一样吗?”
顾向允笑了笑:“其实我也是逗一逗你的,王婶怕你晚餐没吃好,留了一些吃的,让我等你回来问问。你要吃吗,要吃我去热?”
林初影确实饿了,毕竟没吃晚餐,但比起吃,她现在最想做的还是洗澡:“你热一热拿上楼吧,我洗好澡了吃,这股酒气味儿实在太熏人了。”
顾向允应了声好,乖巧地往厨房方向去。
看着他的背影,林初影心里还是忐忑。他态度变得这么快,她拿不准他刚才是真的以为她被带着去鬼混了,还是只是装得怀疑、就是为了逗一逗她?
她多看了一会儿,见顾向允的行为没有异常后,才继续上楼。
应该就是为了逗她的……吧?
洗好澡,林初影总算能清清爽爽地坐下吃晚餐,顾向允则在她之后去洗澡。
她边吃边刷手机,才发现妈妈今晚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
前几条是说,婚前协议这两天就能拟好,让她选个合适的时间,叫陈律带人带资料上门签。
林初影惊奇,心道准备得也太快了吧?由于婚前协议的核心内容是财产归属条款,所以制定起来非常麻烦,核查久的话可能得弄上一两个月。
不过顾向允既然早早地被选做了赘婿,妈妈提前准备了协议也正常。
林初影想了想,还是选了休息日,回了个下周六的时间。
后几条是好几个日期,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吉日,从九月下旬涵盖到十月。妈妈叫她挑个喜欢的日子,她好和民政局的熟人提前打声招呼,吉日当天两人去把证领了。
顾向允正好洗完了澡,带着一身水汽从卧室里出来,手上还提着脏衣篓。
他要把脏衣篓提到楼梯口去,隔天一早王婶会上楼收。林初影偷瞥了镂空的脏衣篓好几次,看到她的橄榄棕色外套混在一堆衣服中。
……很好很好,混进脏衣篓里拿去洗了,她的“罪证”就没有了!
“对了,”放完脏衣篓回来,顾向允一边擦着半干的头发,一边在林初影身边坐下,“今天有电梯公司的人上门,勘察电梯井的情况。”
这件事好像前两天王婶对她提过,但她天然对家务事不感冒,转头就忘了:“噢……工程师怎么说,能装吗?”
“能,说楼梯和电梯井两边都能装,”顾向允指了指走廊两端,一端是楼梯,一端是封存着的电梯井,“看你想装在哪边。”
林初影想也不想:“当然还是电梯井啊,都预留了哪有不用的道理?”
“楼梯这边离玄关更近,进出肯定更方便。”
“那也还是安电梯井,宽敞。装楼梯中间,最终呈现的效果肯定会很逼仄。”
顾向允头发擦得差不多了,将毛巾从头上扯下:“行,那我明天回复电梯公司。”
林初影哎哟了一声,挑了挑眉:“不是王婶或杨叔,而是你在跟进?”
顾向允摊手:“他们说不懂这些,还是让我来比较直接。”
林初影哼了哼,往嘴里送了一口意面。
装电梯这个事情是有点微妙的。房子里虽有电梯井,但一家子人都像是不知道一般,任由井道被一直封存;直到林初影说要结婚,妈妈那边才主动提醒要安电梯,然后马上安排了工程师上门勘察。
家里地上地下一共四层,安了电梯肯定会多许多便利,可妈妈这提议的时间点,实在是……既视感太强。
像是**十年代那会儿,结婚前要置办“三大件”。
电梯安了,一切都置办妥当了,意味着这座房子不再是歇脚过夜、暂时停留的地方,而是他们要长长久久一起生活的,属于她和顾向允的家。
想明白了妈妈的用意后,林初影一边觉得肉麻,一边又心里暖暖。
“领证的日期你有什么想法吗?”快速吃完余下的食物,林初影擦完嘴问,“妈妈给了这几个吉日,你看看哪个好。”
她要把手机递过去,却不想顾向允没接,反手替她收了餐碟:“我能有什么想法?大小姐喜欢哪个就哪个。”
林初影白眼:“我这不是在问你的意见吗?虽然是我拍板决定,但这证又不是我一个人能领的——你的想法也很重要。”
她算是在怼顾向允呢,结果顾向允反倒笑了?端着餐碟要往外走的脚步也打住,他放下东西、伸头看了看屏幕上的几个日期。
“我觉得……都挺好的?董事长选的日子,应该都不会差吧,你喜欢哪个我就喜欢哪个。”
林初影故意损了一句:“没主见,就知道跟着我选。”
顾向允理所当然:“有大小姐在,我要什么主见。”
“那就选九月的日子吧,二十六?”她戳了戳,选中其中一个,“这个看着最好。选在九月,也算是庆祝我们见面一周年了。”
随口找点仪式感的一句话,不知道是戳到顾向允哪个点了,他竟瞳孔收缩,很是诧异地转过头来:“你还记得是九月?”
她顿时语塞得险些噎住,觉得莫名其妙:“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连月份都记不清?
“我不仅记得是九月,我还记得是九月二十号。下午四点多我落地广城,你被妈妈带着来接我的机,穿了一件深灰色的西装外套。”
顾向允更吃惊了:“你看都不看我一眼,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在场。”
“你不是和我搭话了吗?我再怎么钝感,也不至于连你在不在都不记得吧。”
“可是你没理我,你直接就走了。”
“废话!”
林初影别过脸。
“我本来开开心心地回国参加交流会,一下飞机时差还在呢,妈妈就拉着个人说是我未婚夫、要介绍我认识——是你你不烦,你不走开么?”
顾向允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他一手端起刚才放下的餐碟,一手插兜。
“我先把东西收下楼。你喜欢九月二十六,那就定在九月二十六。”
林初影不想搭理他,先打字回复妈妈。直到隐隐听到顾向允轻哼着歌走远,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死财迷这是……
很在意他们初次见面时,她没有搭理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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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返工,林初影将从丝绒酒廊记来的几个手机尾号,都丢进内网里匹配了一遍。结果很遗憾,没一个能对上号。
她还利用了一些职位之便,将能找到的、那位亲信阿姨有所记录的号码,都找了出来,却也无一符合流水记录。
林初影认为自己怀疑的对象没错,妈妈身边这位李姓亲信,以前可没少代妈妈处理她学业方面的问题。她初中时,阿姨还替她开过几次重要的升学家长会,想来是妈妈生活层面上非常信任的人。
只是她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如果阿姨受妈妈指示成为“神秘女士”,那就必然不会用公开的号码或账户消费。
可亲信阿姨是妈妈身边的人,林初影想查她的私人号码和账户也不容易。因而,问题又成了无解。
转眼到了签婚前协议这天。
林初影约的时间是下午三点。陈律算准时间,提前十五分钟带着另一名律师来到御澜湾。
签署地点在二楼的大书房。三点还没到,林初影便在书房里和陈律闲聊:“上次孙昭行的案子,真是麻烦陈律了。现在进度如何?”
二楼大书房大得宛若一间藏书阁,里面摆放了一张长方形的大书桌。陈律暂时坐在书桌边喝果汁,笑呵呵地摆手。
“不麻烦,这种证据链完整的案子最好办了。过几天主犯会被移交到检察院,等宣判就行。”
“那这次准备协议不难吧?我还以为再快也得要大半个月呢,结果一个多星期就弄好了?”
“董事长很早就在让我们准备了,她也催促我们能快就快。毕竟结婚这等喜事嘛,当然还是趁热打铁的好。”
林初影试想了一下妈妈催促的样子,笑了笑:“妈妈也真是的……怕时间拉长了,我的劲头下去了反悔?”
不等陈律说话,顾向允推开虚掩着的门进了来。陈律一看时间差不多了,放下果汁站起身:“姑爷来了。”
顾向允动作一顿:“喊我?”
林初影忍不住地噗嗤一笑。
陈律倒是大大方方,用手掌指了指另一边的座位:“等您签完协议,跟大小姐之间也和领证没差了,这样称呼您并不过分。
“您请坐。时间到了,我们直接开始?”
顾向允有点适应不来,见林初影没有意见,只是好笑后,他搔了搔鬓角:“那……行。”
林初影也坐下,和顾向允面对面:“嗯,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