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影气了一下午,不仅勒令要顾向允面壁思过,还让王婶连顾向允那份晚饭都不用准备了。
她可不想吃饭的时候,还要看着顾向允的脸继续生气!
不好巧晚上还来了两个视频会议,忙于处理工作的她根本没闲心排遣火气。所以直到晚上睡前,她都没去看那面壁思过的死财迷一眼。
灯一关被子一拉,久违的她一人独占整张大床。
想想死财迷和她有说有笑,时不时地惹她一下、又很快逗她开心的欠揍模样,林初影消减下去不少的火气再次升起。她愤愤地将被子拉过头顶,带着生气陷入沉睡。
梦里她一直在想,那家伙对待别人,也像和她一样吗?
一样这么面面俱到,张弛有度?
一觉睡到十一点多。经过一晚上睡眠的缓和,林初影的气是消得差不多了;特别是洗漱完走出房间,就看见她送的翠屏凤梨在角落里耷拉着叶子,似是非常丧气。
她快一天时间没让顾向允进房,顾向允自然没法照顾他的这盆宝贝。
“你呀你,”林初影不悦,上前用手戳了戳翠屏凤梨的叶子,“真就这么脆弱,一晚上没人照顾,就沮丧得不行?”
她转身下楼找人,寻思着绿植好歹也是生命,不能放着任它枯萎吧?偏偏她又不会弄。
可当她要去二楼书房——顾向允最先的住房寻人时,她诧异地发觉顾向允还在一楼客厅,她指定的巨幅浮雕装饰画前罚站。
一楼客厅做了挑空设计,林初影仅需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就能从右侧俯瞰整个客厅。
她双手轻置在走廊扶手上,如检阅士兵的女皇一般俯视顾向允:“……我有说今天也要面壁吗,你就先自觉罚站上了?”
顾向允没发现到林初影在二楼,林初影说话时,他条件反射地要抬头看。想起来自己还在罚站,他便只是动了动脑袋。
“我毕竟做了不该做的事,当然要自觉点赎罪。”
顾向允头不动,将没绑东西但自觉并拢的双手向上举起,给林初影看。
“就是这手我自己绑不上。少了一道程序,大小姐不会怪我吧?”
不提这茬林初影都该忘了!
她心虚地看了看左右,然后快步下楼去到顾向允身边,一个怒瞪。
“你小点声!你生怕王婶和杨叔在后院听不见是吧?”
顾向允微微惊讶:“原来不能让他们听见的吗?”
林初影啧他一声:“我必须得跟你说清楚,虽然我昨天打了你,还用领带把你绑了,但那都是我气急上头,绝不是我有什么特殊癖好。”
顾向允笑了笑:“行,我明白了。”
“你还笑!”
余怒未消,林初影一看顾向允还敢嬉皮笑脸的就来气,掐了顾向允手臂一把。
“你怎么还敢有脸笑的?”
“我高兴,”顾向允摸了摸被掐疼的手臂,轻提着嘴角,“我觉得我是挺该被骂、是该被打,所以你骂我打我,我很高兴。”
虽能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但这个表达还是让林初影一顿嫌弃。
她白了顾向允一眼:“我看你是真有特殊癖好。”
顾向允这才收起了笑脸,低下头不说话。
她就看不得他这副样子,轻叹了一声:“你上楼看看晓黎吧,这么长时间没人照顾,它肉眼可见地蔫吧了。到底是你珍爱的植物,我可不想落个谋害生命罪名。”
顾向允没想到林初影会说这个,很是惊喜地抬头看了一眼她后,才赶紧上楼回房。
她跟在他之后也上了楼,看着他一路找到被放置在起居室架子上的翠屏凤梨,再翻出园艺用品,熟练地用小杯给根茎喂水、用软布擦拭叶子上的尘灰,甚至补充一定量的营养土。
这是一串有点繁琐的流程。至少没有植物缘的林初影,感觉不到园艺的乐趣所在。她只是越看越难以相信,这样一个细致入微、耐心至极的家伙,怎么会去做陪酒卖笑的工作?
能耗得起时间和精力看植物生根发芽的人,也会想要走捷径、赚快钱吗。
“说说吧,”林初影收回视线,靠在单人沙发的柔软椅背上,“为什么要去陪酒?”
单人沙发背靠落地窗摆放,顾向允则在沙发的侧后方,面朝落地窗方向半蹲,沉默不语地持续摆弄着绿植。
林初影当他是在斟酌语言,赶在听到回答前补充了一句:“如果还是类似‘来钱快’的回答,那你可以什么都不用说了,带上晓黎,直接从御澜湾滚。”
言外之意是,如果他有苦衷,那她愿意理解和重新接纳他。
但如果他真的是为了赚快钱的庸俗之人,她可就没必要再为他耗费心神了。她会利落地斩断情思,让顾向允马上滚蛋。
顾向允这次的沉默持续得格外久。要不是能听到他在侧后方窸窸窣窣地动作着,林初影都要怀疑她身后是不是根本没人。
“没什么很特别的理由。”
过了约半分钟,顾向允平静到冷淡的回答声才悠悠地从身后传来。
“奶奶生病了,需要很多钱。”
或许是他还半蹲着,水平面偏低的缘故,他的声音也闷闷沉沉,掺杂着一股难以觉察的克制和悲伤。
复杂的情绪模糊了林初影熟悉的他的音色,以致于林初影花费了四五秒时间,才消化完这句话的信息。
“生病?”
她瞪大眼睛转过身,单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心疼又后悔地看着背对她的顾向允。
“抱、抱歉。”
她慌乱地垂下视线,双眼无措地扑闪。
“你之前就和我说过奶奶生病去世的,但……我以为那是你儿时的遭遇。昨天知道你陪酒时,我又实在太生气了,没听你说完就打断了你的话。”
“没什么,”终于收拾好心爱的草孩子,顾向允摘下园艺手套,由半蹲起身,“别道歉啊大小姐,不是你的错。是我,我没主动告知你我的过去。”
林初影抿了抿嘴,想到顾向允成谜的身世背景,她顺水推舟:“你现在告知也来得及。奶奶生病是近几年的事情吗?她得了什么病,当时又是怎么个情况,要你不得不去陪酒赚钱?”
顾向允动了动嘴巴,欲做解释:“我……”
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将头偏向一边。
“我不想说。”
林初影有些吃惊:“你不想说?”
印象里,这是顾向允第一次拒绝她的要求,甚至表现出了一定的抗拒。由此可见,奶奶在他心中的份量不一般。
“不想说的话,”林初影也转过头,不再和顾向允对视,免得让顾向允感到压力,“那就算了,不说了。”
其实她好奇得要命!她想了解顾向允的身世背景、家庭情况,也想知道奶奶病危、顾向允陪酒的事情经过……她有一肚子的疑问想问顾向允,可在理性的换位思考之后,她选择了尊重和理解。
如果那是一块未结痂、未痊愈的伤口,她就不该随意触碰。
“也许……”顾向允摆正脑袋,略显抱歉地再次看向林初影,“也许日后某天,我过得去我心里的那道坎了,等那时候,大小姐,我会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你。”
“没关系,”林初影对顾向允安抚地笑了笑,“只要不是邪门歪道,你一辈子不说都行。至于心坎什么的,本来就没规定有坎一定得迈啊?放着就放着吧。”
以往都是林初影纠结,顾向允在一旁用欢快的话打圆场,今天倒好,角色对调过来了。
顾向允被林初影的安慰逗得笑了笑,紧接着又严肃了表情,用正经的语气继续:“关于奶奶的部分我不想说,但关于陪酒……我还是有几点内容要和你说清。
“一是当陪酒并非我自愿,如果不是奶奶病重、急需用钱,我肯定不会和这类职业沾上任何关系;二是我做这个的时间很短,算下来,一共也就半个多月。”
“嗯,”林初影主动拉过顾向允的手,“我现在知道了,你不是自愿的,你是生活所迫;你有苦衷,我当然会理解你。
“手疼不疼啊?我昨天打得这么凶,你手上还有痕吧?”
是因为她的武断,才导致顾向允委屈在心口难开的,林初影就想表现得关心一些,好关爱关爱这位舍身为奶奶的小可怜。
她仔细看了几眼,发觉除了有一两道格外显红的痕迹外,其他鞭痕都消得七七八八的了。就那几道,估计是她一开始最气、最有力时抽的,看着格外显眼和触目惊心。
顾向允反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不疼。要是奶奶还在的话,她肯定也会骂我和骂我,可惜……
“你这么打,反倒是把她该罚我的那份补上了,其实我会好受很多。”
林初影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只好捏了捏他宽大的手掌,顺势与他十指紧握。
“况且,我也明白你在意的点。”
顾向允接着道。
“大小姐你放心,我向你保证我从头到尾出卖的,只有我的肝脏。其他部位我都保护得很好,特别是肉身,还有我的肾脏。”
林初影:……
她当即就要将手抽回:“谁在意你出卖哪里了?你的身体你的肾你爱怎么用怎么用!”
“不在意吗?”顾向允不信,“不在意你还骂我打我。你不就是想知道我被没被人用过嘛,现在我告诉你了,没有。”
林初影恼羞成怒,可能是被顾向允的误解给无耻到了,还可能是真实心思被说穿后感到羞怒:“你少自作多情、自以为是、自高自大了!你怎么样都好,我从来就没想过要用你!”
“接吻拥抱也算用啊。在海滩上你吻我那次,那可是我的初吻。”
“你还委屈上了?”林初影来气了,甩开顾向允的手双手叉腰,一副要算明账的架势,“是你的初吻又怎么了,那还是我的初吻呢!”
话音落下的一刻,顾向允瞳孔收缩,不敢置信地看她。
“也是你的初吻……?”
林初影这才意识到顾向允误会了什么,她刚才的那句回怼里,又无意间说开了什么。
正当她不知该如何接下一句时,起居室的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大小姐,您醒了吗?到点该吃午饭了。”
怕王婶进来,林初影急忙应了句马上来,再没好气地看顾向允:“先吃饭!”
说完,她顶着两只通红的耳朵转身就走。
顾向允喊住她:“管我那份吗?”
林初影顿住脚步回头,咬牙切齿:“你爱吃不吃!”
顾向允笑了两声,快步跟上大小姐的步伐。
可以吵架但一晚上就得和好嗷[摆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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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说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