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约而至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送别

窗外的阳光透过半拉的窗帘斜斜地洒进来，在酒店房间的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月蹲在行李箱前，纤细的手指正将最后几件叠好的衣物塞进已经鼓胀的箱子里。她的动作很轻，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每放一件都要确认是否摆放得当。

“你收拾好了吗？”周小哲的声音从窗边传来，他已经整理完自己简单的行李，正坐在窗台边望着外面的城市景观。阳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从林月的角度看过去，像是一幅精心构图的剪影。

“马上就好。”林月应道，目光却不自觉地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她迅速收回视线，继续整理自己那些零碎的小物件——发卡、护手霜、记事本...每一样东西都被她小心地放进专门的收纳袋里。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东西，却记录着她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

周小哲转过头来，看着林月认真的侧脸。她微蹙的眉头，抿紧的嘴唇，还有那缕总是滑落下来的刘海，都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与安心。他们已经在这个城市实习了三个月，今天是退房回公司的日子。

“我检查一下有没有遗漏。”林月站起身，环顾房间的每个角落。她的目光扫过床头柜、卫生间、衣柜，最后落在充电插座上——手机还插在那里，指示灯显示正在充电。

“啊！手机！”她轻呼一声，转身就要回去拿。就在这时，提着行李箱跟上来的周小哲正好走到她身后。林月一个急转身，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周小哲的怀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林月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小哲胸膛的温度，听到他胸腔里传来的有力心跳。那股熟悉的淡香水味钻入她的鼻腔，混合着阳光晒过棉质衣服的气息。她下意识地抬头，正对上他低垂的目光。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近在咫尺，里面盛满了惊讶和某种她读不懂的情绪。

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突然攫住了林月。在理智反应过来之前，她的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了周小哲的嘴唇。

这个吻轻得像一片羽毛落下，却在她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她能感觉到周小哲瞬间的僵硬，然后是同样本能的回应。他的双手离开行李箱拉杆，环上她的肩头，动作有些笨拙却无比真诚。林月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声音在心里尖叫，天啊，我在做什么？

当周小哲的吻逐渐加深时，林月猛然惊醒。她慌乱地后退一步，脸颊烧得发烫，不敢直视周小哲的眼睛。”那个...刚忘了要拿手机，应该还在充电...”她结结巴巴地说，声音细如蚊蚋，”你先走，我去拿一下...”

她几乎是逃也似地转身回到床边，手忙脚乱地拔下充电器。手机屏幕亮起，锁屏照片是她和周小哲在公司团建时的合影。照片里，他正笑着给她递饮料，阳光在他们之间流淌。林月深吸一口气，用冰凉的手背贴了贴发烫的脸颊，努力平复自己紊乱的呼吸。

周小哲站在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嘴唇，那里还残留着林月唇膏的淡淡甜香。他望着林月慌乱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他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走出房间，在走廊上等候。

当林月再次出现在门口时，她已经调整好表情，仿佛刚才那个冲动的吻从未发生过。”拿到了，走吧。”她的语气刻意轻松，眼睛却始终避开与周小哲对视。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电梯，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电梯镜子映出他们的身影——周小哲挺拔如松，林月娇小玲珑，站在一起本该是很相配的一对，此刻中间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

酒店退房手续办理得出奇地顺利。前台小姐微笑着递回他们的押金，祝他们旅途愉快。林月机械地道谢，思绪却还停留在那个意外的吻上。

走出酒店大门，阳光毫不吝啬地洒下来。周小哲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细心地帮林月把行李放进后备箱。这个简单的动作他做过无数次，今天却因为那个吻而显得格外不同。

“谢谢。”林月小声说，钻进车里。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就像她此刻纷乱的思绪。她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周小哲，发现他正望着窗外，侧脸线条紧绷，显然也在想着什么。

火车站人潮涌动，各种声音交织成一片嘈杂的背景音。林月紧跟着周小哲穿过人群，偶尔被人流挤得靠近他时，那股熟悉的气息又让她心跳加速。她强迫自己专注于脚下的路，不去想其他事情。

检票后，他们找到了自己的车厢。周小哲轻松地将两人的行李放到行李架上，然后体贴地让林月坐在靠窗的位置。火车启动的汽笛声响起，林月望着窗外逐渐远去的站台，感到一种莫名的失落。

“累了就睡会儿吧。”周小哲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温和如常，仿佛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月点点头，闭上眼睛假寐。不知过了多久，她真的睡着了，头不自觉地歪向窗户那边。朦胧中，她感觉到有人轻轻扶正她的头，垫了件衣服在她和冰冷的车窗之间。那个人的动作小心翼翼，像是怕惊醒她。

当林月再次醒来时，车厢里已经安静下来，大多数乘客都在睡觉。窗外是漆黑的夜色，偶尔闪过几点遥远的灯火。她揉了揉眼睛，发现周小哲也伏在小桌板上睡着了，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呼吸均匀而平静。

林月静静地注视着他的睡颜，心头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感。那个突如其来的吻或许并非一时冲动，而是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感情终于找到了出口。她想起实习这三个月来的点点滴滴..这些细小的关怀像一颗颗种子，早已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脸颊，却在即将碰到的瞬间缩回了手指。她不能，也不应该。实习结束后，他们就会回到各自的生活轨道，这个吻最好当作一场美丽的意外。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火车到站了。林月轻轻推醒周小哲，两人默契地收拾行李，谁都没有提起昨晚的事。出站后，他们打车回到合租的公寓，各自回房休息。林月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直到疲惫终于将她拖入梦乡。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都刻意保持着平常的相处模式，但那个吻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他们之间。办公室里，林月发现自己常常不自觉地寻找周小哲的身影，而当他们的目光偶然相遇时，她又会迅速移开视线。

周三午休时，林月收到了学校的邮件通知，下周一将举行毕业论文启动会，所有在外实习的学生必须返校参加。这意味着她的实习即将提前结束。

“怎么了？”周小哲端着咖啡走过来，看到林月盯着手机发呆。

“学校通知...我下周得回去了。”林月抬起头，试图从周小哲脸上读出什么反应，但他只是点了点头，表情平静。

“什么时候走？”

“周五下班后吧，周六一早的车。”林月咬了咬下唇，”论文的事情很多，可能...不会再回这边了。”

周小哲沉默了一会儿，咖啡杯在他手中缓缓转动。”嗯，学业重要。”他最终说道，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接下来的两天，办公室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氛围。陈雨和郭娟娟知道林月要离开后，都表现得依依不舍。

“林月，你一定要常联系啊！”周五下午，陈雨红着眼睛抱住她，”以后来这边一定要找我们。”

“我会的。”林月回抱她，声音有些哽咽。这三个月的实习，这些同事已经像家人一样亲切。

收拾办公桌时，林月偷偷看向周小哲的方向。他正在电脑前专注工作，侧脸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她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她只是默默地整理好自己的东西，把写有联系方式的小纸条放在了他的键盘旁边。

下班后，两人像往常一样一起乘车回公寓。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广播报站的声音偶尔打破沉默。

“明天几点的车？”周小哲突然开口。

“七点二十。”林月回答，”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打车去就行。”

周小哲摇摇头，”我送你。”

回到公寓，林月开始打包行李。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了，不只是短暂的出差或旅行。她把三个月来积累的生活痕迹一件件收进箱子，房间里渐渐恢复了最初的空荡模样。

夜深了，林月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墙的另一边，周小哲的房间也亮着灯。她想起明天就要分别，也许很久都不会再见，心里像压着一块大石头。那个吻之后，他们甚至没有好好谈过，就这样结束了吗？

清晨五点，林月就起床了。她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最后检查了一遍行李。推开门时，她惊讶地发现周小哲已经等在客厅，手里拿着两杯热豆浆和几个包子。

“吃点东西再走。”他递给她一份早餐，声音里带着晨起的沙哑。

林月接过还温热的豆浆，指尖不小心碰到周小哲的手，一股电流般的触感让她差点松手。她低头喝了一口，甜度刚好是她喜欢的。

“我来拿这个。”周小哲提起最重的行李箱，率先走出门去。清晨的空气带着凉意，林月裹紧了外套，跟在他身后。路灯还亮着，在他们脚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出租车在朦胧的晨光中驶向车站。林月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试图将这座城市的模样刻进记忆。在这里的三个月，有辛苦，有欢笑，还有...那个不该发生却让她念念不忘的吻。

车站很快就到了。周小哲帮她把行李搬到候车室，两人站在安检口前，一时无言。

“就送到这里吧。”林月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周小哲点点头，目光深邃地看着她，”路上小心。”

“嗯。”林月应了一声，突然觉得鼻子发酸。她迅速转身走向安检，不敢回头，生怕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通过安检后，她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终于让忍了一路的泪水决堤而出。候车室的嘈杂声成了最好的掩护，她把脸埋在手心里，肩膀微微颤抖。这三个月来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闪回，而最清晰的，却是那个意外的吻和周小哲错愕又温柔的眼神。

“乘坐D3521次列车的旅客请到3号检票口检票...”广播声惊醒了她。林月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是时候说再见了，对她实习的城市，对这段短暂却珍贵的经历，也对那个她悄悄喜欢上却从未说出口的人。

检票队伍缓缓前进，林月拖着行李，最后一次回头张望。候车室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早已看不到周小哲的身影。她咬了咬嘴唇，转身走向站台。

火车缓缓启动，窗外的景色开始后退。林月靠在窗边，看着这座生活了三个月的城市在视野中渐渐变小，最终消失在地平线上。手机屏幕亮起，是陈雨发来的消息，”到了报个平安，我们会想你的！”

林月回复了一个笑脸，然后点开通讯录，周小哲的名字静静地躺在那里。她的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退出了界面。

“再见了。”她轻声说，不知道是对这座城市，还是对那个没能说出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