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还是入怀 第19章 第19章

蔺昭从大楼坠下，脆弱的身子砸向坑洼不平的橡胶，她缩成一团，还以为自己撞到了果冻，并且随着滚动，蔺昭的速度愈来愈快，她像一个无法控制的圆球冲向花车和人群。

“曲曼茱大人看看我们！”人群持续爆发撕心裂肺的狂热尖叫，仿佛要刺穿蔺昭的耳朵，直达灵体深处，翻滚的蔺昭艰难抬头，余光捕捉端坐在花车中的美人，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哎呀，谁撞我！”

“好痛啊！”兴奋的人群里传出几声激烈的惨叫，下一秒竟飞起几人，原来是蔺昭在借助撞击腾空而起。

身着珍珠白裙的曲曼茱淡然地看着众人，她不断向花车下方的众人打招呼，不知疲倦，直到感知身侧传来怪异的尖叫，她才回过头：“谁？”

曲曼茱被飞天的蔺昭撞倒在花车内，巨大的冲击让整座花车摇摆不定，晕头转向的蔺昭顾不上检查伤势，急忙开口：“你，你就是曲曼茱吧？”

“没想到大家这么心急，我就是曲曼茱，”曲曼茱艰难地撑起身子看向蔺昭，海藻般的黑色长发垂在曲曼茱的小脸一侧，神圣而美丽，曲曼茱温柔地看着蔺昭继续说，“我看你好像受伤了，来吃点吧。”

“我不饿，我找你是有点事，关于你的梦……”蔺昭歪头避开曲曼茱自顾自伸到嘴边的手，心中疑惑，对方怎么自说自话。

“你不饿呀。”曲曼茱瞪大眼睛好奇，将手收回。

下一秒，蔺昭摇晃的脑袋上滋出一道喷泉般的血雾，鲜血喷涌撒到曲曼茱的衣服上，曲曼茱大吃一惊，急忙伸手从裙摆下方拿出一块东西，覆盖到蔺昭的头上温柔解释：“你的伤口很严重，这个东西会让你好一点。”

暖洋洋的感觉瞬间笼罩蔺昭，缓解她伤口的疼痛，天灵盖的鲜血也被止住了，蔺昭有些迷茫地点头：“谢谢你，曲曼茱，我想和你聊一下你的梦境，你在做梦。”

曲曼茱似乎屏蔽了梦境一词，任蔺昭怎么说，曲曼茱也只是拨弄头发腼腆一笑：“你不用客气，这是我的罪……”

可下一秒，她像是中了诅咒一般愣在原地，漂亮的眼睛看着蔺昭，嘴唇喃喃：“罪？”

蔺昭在陷入回忆的曲曼茱面前挥挥手，发现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也无法查看对应的现实记忆碎片。

“好费劲。”蔺昭无奈叹气，顺手取下曲曼茱给她止血的东西，想要找些线索，蔺昭摩擦指尖上有些粗糙的纹理，发现这个止血药是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蓝色破线头组成的。

线头止血？有点意思。

思考之际，蔺昭身下的花车摇晃得更猛烈了，竟有摇摇欲坠的趋势，蔺昭伸头向下看，发觉花车四周已经挂满密密麻麻的人了。

“凭什么别人能上去见曲曼茱大人，我们就不能上去！”

“上面的拉我一把，我也要近距离接近曲曼茱大人！”

“警告，闲杂人等立刻远离曲曼茱大人，统统下来！”守卫挥舞着棍棒驱赶众人，天空飞来许多支援的直升机，无奈人数太多，守卫们根本拦不住，一个又一个人陆续踩着别人的肩头爬向花车。

蔺昭感受到花车的不稳，心知不能浪费时间，急忙摇晃发呆的曲曼茱：“曲曼茱，你有什么心愿吗？我帮你实现，嘿，快醒醒。”

“心愿。”这话似乎触发了关键词，原本失魂落魄的曲曼茱匆忙抬头看向蔺昭，眼睛里透着惊讶和迷茫，嘴唇微颤。

“我要实现你的心愿，你是不是失去记忆了？”蔺昭一边整理脑海中的线索一边问，不等曲曼茱回答，蔺昭转身就是一拳，将刚露头的一名守卫打下花车。

“不是记忆，”曲曼茱见蔺昭这般勇猛，有些害怕地抱着头回答，“你帮不了我，这是我的罪，我的惩罚，我应得的。”

说完，曲曼茱痛苦地攥紧手指，眼神飘忽。

“你怕什么，我打他们又不打你，实现你的愿望就当是你治疗我的报酬了。”蔺昭安抚道，紧接着又是一脚踢飞刚爬上花车的人。

“我在赎罪，对不起，不麻烦你了……”曲曼茱望着蔺昭小声解释。

“那说点实际的，你这梦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橡胶人？”蔺昭见曲曼茱不肯说心愿，只能转换话题。

曲曼茱美丽的眼中满是悔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属于这里，我在这里找一个人，他对我很重要，但我出不去了，我有罪，我找不到他了。”

蔺昭思考对方的话，忽然发觉曲曼茱悔恨的身影，和那天在监牢中的橡胶男人重叠在一起了。

“救救我，”蔺昭模仿那个男人的奇怪声音问道，“你在找这个人吗？”

听到古怪的声音，曲曼茱紧绷的身子瞬间瘫软，她抬头看向蔺昭，泪水汹涌：“是他，我要找他。”

“放心，你跟着我，我会带你找到他的。”蔺昭哄骗对方。

可这个声音的橡胶男人早被警卫拖走了，她该去哪找人呢？

下一秒，两个狂热分子翻进花车，争先恐后地抓住曲曼茱光洁的脚踝，胡乱啃咬，其中一人就是斯文女人。

“食人族？我看你们是想死了。”蔺昭奋力跳起来抓住花车顶部，照着脑袋，狠狠将一人踢下车，曲曼茱奋力拍打斯文女人，一手死死护住自己的上半身。

“救救我！”曲曼茱绝望地尖叫，她美丽的小腿被斯文女人撕裂，原本鲜活的血肉，从小腿被啃的部分碎成一块块的橡胶，散落一地，斯文女人急忙趴下，将橡胶碎片塞进嘴里。

“你别光哭啊，这是你的梦境，快定位一下那个男人，我带你去找他！”挂在顶部的蔺昭大骂，跳下来抓起残缺的曲曼茱，抱进怀里。

斯文女人兴奋地吞咽碎片大喊：“喂，如果不是我出的主意，你根本见不到曲曼茱大人，你将她分一半给我吃，不许独吞！”

下一秒，吃掉碎片的斯文女人浑身散发红光，原本普通的脸瞬间如同蚯蚓蠕动，片刻后竟同曲曼茱有三分相似，美丽动人。

蔺昭见状，赶紧低头看向怀里的曲曼茱：“她怎么会变得像你？”

“吃下我的碎片，便能与我共享美貌，吃的越多就越好看，”曲曼茱颤抖着说道，“只要我的头颅还在，便能再生，我的身体像无限的能源，供应整座城市，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我的血肉筑成的。”

蔺昭听到这番话有些愣神，好难理解的梦境。

“再给我吃一点吧，下次我就能照着镜子画曲曼茱大人了。”斯文女人欣喜地摸着美丽的脸，打断二人对话。

“不行，给你一件衣服，你就偷着乐吧。”蔺昭用力扯下曲曼茱的珍珠裙摆和头饰甩到斯文女人的怀里，斯文女人欣喜若狂，抓住裙摆朝身上套。

站在花车边缘的斯文女人戴好头饰，蔺昭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喊道：“曲曼茱大人下车啦！”

紧接着一脚将没有防备的斯文女人踹下花车。

“我的！曲曼茱大人是我的！”

“不要抢，我先吃！”一瞬间，花车像是失去平衡带着攀爬的众人重重倒下，各种奢华美丽的装饰随着花车解体散落，爆出许多珍珠。

不知为何，蔺昭竟将珍珠看成一颗颗的眼泪。

一双双手伸向斯文女人，瞬间将她扭作橡胶，一瞬间，大量的人被花车挤压后爆发出鲜血，那血液又化作橡胶碎落一地。

轰鸣声，烟尘和红光同时爆发，花车的中心区域似乎遭到了毁灭，蔺昭护住曲曼茱钻出花车底部，经过一番折腾，曲曼茱的模样残缺不堪，蔺昭看着对方只剩脖子以上的部分，觉得心口有些闷。

高阶梦境，拥有痛感，梦者曲曼茱丧失现实记忆，丢失目标，对方时不时还抱着赎罪的想法沉迷于梦境，难上加难。

蔺昭无法想象曲曼茱在梦境里被分食了多少次，太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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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的，那个女人不是曲曼茱大人，吃了不管用。”

“曲曼茱大人……”花车周围奄奄一息的人，都变成一半人类，一半橡胶的丑陋模样，而那些一动不动的橡胶人已经彻底死亡了。

“快，找出曲曼茱大人，把这里修复成原样。”外围支援的守卫们试图翻开废墟，寻找曲曼茱的头颅。

蔺昭有些紧张地用上衣盖住怀中的曲曼茱，在人群中穿梭：“我问你，变成橡胶的人会在哪，还能说话的那种。”

“也许在下等区吧，”怀里的曲曼茱昏昏沉沉，有些勉强地开口，“你一直抬头看，朝天空先昏暗的方向走，就能离开能量区了。”

蔺昭按照曲曼茱的话向着远处走，虽然是逆行，人群中却没人注意到她。

“因为我的血肉要先保证能量区和上等区的供应，所以平时下等区的灯光都会先昏暗。”曲曼茱淡淡道。

蔺昭听从曲曼茱的话慢慢走，心中忽然升起希望，她有预感能完美解决这个高阶梦境，在没有淬金乌羽和浮生的指示下，凭她自己的力量解决。

离开梦境，她还要去找周烔他们。

“哒哒哒……”晶莹的珍珠滚落在地上，越滚越远，蔺昭僵硬地低下头，只见怀里曲曼茱的脸被一位矮小的孩子紧紧咬着，随后撕下一大块。

“妈妈，我吃到曲曼茱大人了，”小男孩嚼了嚼，大眼睛闪着开心的光，“是头颅部分呢。”

“没想到，我被小孩子看见了，”曲曼茱有些好笑，转动眼睛看向蔺昭，似乎不敢相信漫长的赎罪会以这种方式结束，“你的衣服不能完全盖住我。”

下一秒，曲曼茱美丽的半张脸化作橡胶碎落一地，她那盛大而诡异的梦境，都随着头颅一并消散了，曲曼茱说过，如果她还有头颅就能再生，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任务失败了吗？蔺昭。”闵月楼的声音自虚无之外传来，带着浅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