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魂 第15章 织梦者

“这里是‘灵薄狱’的一角，”大姐的声音似乎遥远了一些，“收容一些执念未消、徘徊世间，或是等待轮回指引的迷途魂灵。我嘛……不过是个看门的，你可以叫我‘织梦者’。”她轻描淡写地揭露了此地的一部分真相。

灵薄狱？！看门的织梦者？！金予心中骇浪滔天！这可是涉及天地轮回规则的核心之地！难怪此地气息如此诡异，能容纳万千幽魂！这位“织梦者”的地位，恐怕远超她的想象！

“至于你的那个小朋友，”织梦者继续说道，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他于此地，自有他的因果。是福是祸，尚未可知。你且回去吧，静观其变，方是上策。过度干预，只会让命运的纺线变得更加混乱，反受其害。”

话音落下，那萦绕在脑海中的声音便彻底消失了。无论金予再如何用神念呼唤，都再无回应。面前的结界依旧稳固，那堵老墙沉默地矗立着，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规则的界限。

金予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织梦者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钥匙，插入了她心中最坚固也最脆弱的那把锁。执着是枷锁？干预反受其害？她二十三年的寻找和坚持，难道真的错了吗？

她第一次，对自身的行为产生了深刻的怀疑和动摇。看着那堵无法逾越的墙，她最终只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担忧、疑虑和无力感强行压下，身影缓缓消散在巷口。她需要时间，来消化今天得到的信息，重新评估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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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金予与织梦者隔空对话的同时，景御山庄C区22号别墅内，被尤楔附身的“罗妙妙”，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脸上露出一个扭曲而阴冷的笑容。

屏幕上显示的是吾城本地一个颇有名气的八卦论坛，一个刚刚发布不久、已经被顶成热帖的爆料帖，标题极其耸动：

【深扒！吾大某贫困系草的真面目！表面清高，实则早已被神秘富婆包养，精神失常恐被抛弃！】

帖子里虽然没有直接点名，但用了大量指向性极强的描述——“管理学院的”、“颜值超高”、“曾拒绝百亿千金”、“近日行为诡异”、“常出入不明场所”、“有豪车接送”……几乎就差把江宇铭的身份证号贴出来了。下面还附了几张模糊的、显然是偷拍的照片，有宇铭低头匆匆走路的，有他站在路边似乎在等车的，甚至有一张远远拍到的、白色库里南停在路边的影子（虽然看不清车牌和车内的人）。

帖子下面已经盖起了高楼，各种猜测、嘲讽、谩骂不堪入目。

【果然，没人能拒绝金钱的力量！】

【之前还立什么清高人设，笑死人了！】

【怪不得拒绝罗妙妙，原来是找到了更大的金主！】

【看他那样子，确实有点像精神不太正常了，不会是被玩坏了吧？】

【这种人就该开除学籍！】

“呵呵……哈哈哈……”尤楔操控着罗妙妙的身体，发出低沉而诡谲的笑声，混合着罗妙妙原本声线的尖锐，显得异常刺耳。“江宇铭……感受一下被千夫所指的滋味吧！孤立你，摧毁你的社会关系，让你众叛亲离，心神失守……到时候，我看还有谁能护得住你！等你心神最脆弱之时，便是本王收取魂火之刻！”

他并不指望这种低劣的谣言能真正伤害到有超凡力量庇护的宇铭，但他的目的本就不在于此。他要的是营造一种无处不在的压抑氛围，从社会层面孤立宇铭，不断刺激和扰乱他的心神。一个修行者，如果终日被流言蜚语和异样目光所困扰，心绪不宁，修炼时极易出岔子，甚至可能滋生心魔。届时，他再出手，便能事半功倍。

他满意地看着帖子下越来越多的恶意评论，仿佛已经看到了宇铭在舆论压力下崩溃的样子。然而，他嘴角的笑容很快又收敛了，眉头微微蹙起。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依附的这具身体深处，那属于恶魔本源的感知，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绝不应该出现在吾城的能量波动——那是来自于崂晟山黑洞方向，项陨封印之地传来的一丝……极其隐晦的悸动？

虽然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尤楔对项陨的力量太熟悉了。那家伙……在被封印的状态下，难道还能搞出什么小动作？是封印松动了？还是他在尝试沟通外界？

“项陨……你这老狐狸，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尤楔眼中红光闪烁，心中升起一丝警惕和烦躁。他原本的计划是尽快恢复力量，抓住江宇铭，吞噬魂火，然后再去考虑如何处理项陨。但现在，项陨的异动让他感到不安。他担心项陨会脱离他的掌控，甚至反过来破坏他的计划。

“必须加快速度了……”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能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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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梦宾馆，801房间。

宇铭缓缓睁开了眼睛，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刚才那凶险万分的能量反噬，此刻仿佛只是一场噩梦。他不仅安然度过，甚至感觉体内的能量比之前更加凝练和温顺了一些，经脉也似乎拓宽了一丝。

“呗塔，刚才……是你帮了我吗？”他看向蹲坐在面前的小白兔，眼中充满了感激和后怕，“谢谢你，我又欠你一次。”

呗塔却摇了摇头，用小爪子指了指隔壁802的方向，红宝石般的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不全是本尊的功劳。刚才你能量失控的紧要关头，有一股外来的、很温和的力量穿透墙壁渗了进来，帮你稳定了局面。不然，光靠本尊，你少说也得躺上几天。”

“外来的力量？”宇铭一愣，顺着呗塔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于俊泽的房间？“是他？于俊泽？”

“嗯，应该是那个小子。”呗塔点了点小脑袋，“那股力量的性质很独特，中正平和，带着滋养修复的效果，是正统的玄门路子，而且根基相当扎实。看来，你那个‘情敌’，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宇铭沉默了。他对于俊泽的感情极其复杂。对方是金予的管家，容貌家世能力无一不出众，显然对金予也有着超越主仆的情感。他们应该是“情敌”才对。可对方竟然会在自己危难时刻出手相助？这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他……为什么要帮我？”宇铭喃喃自语，心中充满了困惑。

“谁知道呢？”呗塔懒洋洋地舔了舔爪子，“或许是不想看到你这么个有趣的‘玩具’还没开始玩就坏掉？又或者，他有什么别的打算？人心（哦，包括神心和那些世家子的心）可是最复杂的东西。”

它跳上宇铭的膝盖，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不过，小子，经过这次，你也该明白了。修炼一途，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而且处处凶险。光有韧劲和运气是不够的，你需要更系统地理解能量的本质，更精细地掌控你的精神力。从今天起，除了积累能量，你还要跟着本尊学习‘凝神诀’和‘内视法’，先把基础打牢，否则下次可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宇铭重重地点了点头，将对于俊泽的疑惑暂时压下。经历了刚才的生死一线，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力量的宝贵和修炼的艰难。他必须变得更强，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才能……有资格站在金予的身边。

“我明白了，呗塔。我会更加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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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御山庄，A区28号别墅。

金予的身影在书房中缓缓凝聚。她没有开灯，任由逐渐暗淡的暮色吞噬房间内的光线。织梦者的话语如同魔咒，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

“执着是枷锁……干预反受其害……”

她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胸口。那里，纵横交错的裂痕在平静时隐匿无形，但每一次神力的剧烈波动，都会带来如同冰针穿刺般的隐痛。织梦者说得没错，她的心伤，不仅是皓琛离去时留下的，更是这二十三年来，每一次希望燃起又熄灭，每一次动用神力追寻、战斗所累积的磨损。

她一直以为，找到皓琛的转世，就能填补内心的空洞，终结这永恒的孤寂。可现在，当疑似皓琛灵魂碎片的人出现时，带来的却是更深的混乱、猜疑和……可能存在的巨大阴谋。

她真的错了吗？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敲响。

“主上，是我，俊泽。”

金予收敛心神，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平静：“进来。”

于俊泽推门而入，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家居服，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似乎是刚沐浴过。他脸上带着一丝完成任务后的疲惫，但眼神依旧明亮。

“主上，我回来了。”

“嗯。”金予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调查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