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帐内,沈雍扬手将长剑扔回武器架上,颇有些嘲讽地开口问她:
“你怎知我不会杀你?”
柳忆春懒散地落座于案前,大剌剌地霸占了他往常的位置。
“我应该还有用?”
沈雍轻笑,她倒是聪明。
柳忆春兴致盎然:“说说看,打算让我如何对待那两个人?”
来到这里后,她从没觉得时间如此充裕过。
从前总是抱怨没有什么属于自己的时间,现在有了一大把闲暇时间,身体也摆脱了从前那种低电量模式,却总是陷入了深深的无聊之中。
好不容易找到做饭这个兴趣呢,结果又毫无天赋,熬个粥都能整出这一连串的变故来。
军营重地,也的确不能由着她随便闹腾,她一点也不想无辜的生命因她而消逝。
嘿,正愁着没事情干,今天事情就找上来了!
柳忆春很兴奋。
可沈雍只是瞥了她一眼,很敷衍地回答她的问题。
“你想怎么对他们,就怎么对他们。”
“就这?”
沈雍懒得再答,甩给她一个不耐烦的表情,转而坐到她身前,神色严肃地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你虽然有用,但很多事情并不是非你不可,若你再这样几次三番不知死活地轻薄我,或是勾引军中别的男人,我不会放过你。”
柳忆春的神色渐渐变得匪夷所思,沈雍却继续警告道:
“到时候,可就不是一刀给你个痛快这么简单的事情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雍说不恼火是假的,决定利用她引出余孽那时,她仍算乖巧本分,虽行事难测,可全不似现在这般对他言行轻佻。
偏偏在他已带她完成计划第一步之后,她开始对他越来越大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知晓了他的秘密,在借机报复他。
可当初那件事情,除了他和范卢风,世上应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了。
她很聪明,身份又特殊,且还有些未解开的谜团,若能好好活着,为他所用,顺便再让他查清当年的一些细节,那是再好不过的。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她恪守本分,不招惹他,也不在他的军营里生事端。
柳忆春的脸色却已经完全变了,再开口时语气和她的神色一样冷。
“我轻薄你?不就亲了你一口,调侃你两句吗?”
“可沈雍你做了什么呢?你先是拿东西捅我,后是看遍我全身,也许还摸遍了我全身,哦,还拉着我一起睡觉,这些事情我说什么了吗!到头来你却来控诉我轻薄了你,你自己觉得像话吗!”
柳忆春越说越气,开始指着他鼻子骂:“枉我还觉得你生气的样子格外好看,真是我瞎了眼了,你这个人的嘴脸真是越来越恶心!”
沈雍眉头越皱越紧,明明是她几次三番挑衅他在先,怎么现在反倒又变成他的无礼了?
他忍不住抓住她指着自己的手,却被她一把甩开,重新指向他。
“还有,你不知道公主长得有多好看吗?随便往外一站,哪个男人的目光不被吸引?让我不要勾引男人,那你干脆别带我回军营啊!”
“得了便宜还卖乖,一有不顺心的事情就指责别人,沈雍你是不是男人啊?最基本的担当呢?你自己被公主吸引了,责任也全在公主是吗?全天下......唔......”
沈雍被骂得狗血淋头,终是忍不住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力道之大,直接将她扑倒在了坐席上。
温顺乖巧?
温顺乖巧才怪!他看她分明就是牙尖嘴利!
“柳,昭,昭,你!”
沈雍呼吸粗重,咬牙切齿,想骂回去,却发现自己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诸如“恬不知耻”、“哪有你这样的女人”这种车轱辘话,这对她来说毫无杀伤力。
他怎么会被一个女人气得七窍生烟?还毫无反击之力!
沈雍心里的那口气越憋越大,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真恨不得把她杀了才好!
可是沈雍心里却十分清楚,这样的气,非她对他服软认错不能解。杀人,只有一时之快,诛心,才是上策。
说来也真是可笑。
明明她是他的俘虏,生杀夺予都该在于他才对,怎么她不仅不是向他跪地求饶的那个,就连留她一命都是他上赶着去想借口?
沈雍气不顺,掌下的力道越来越大,柳忆春没一会儿就开始呼吸不畅,奋力挣扎。
重重一拳砸向他的后背,沈雍猛地回神,见她涨红的脸,连忙把手移开。
一时间,室内只剩二人粗重的呼吸声。
身体交叠的时间长了,热度堆叠,二人都开始发汗,气氛变得诡异又暧昧。
再开口时,沈雍的语气已是怒极后的冷静。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怕,也什么都不在意,那让银画那丫头替你受罚如何?”
“她对你看守不利,本就该罚,如今你又这般激怒于我,干脆连你这份一起受了。”
他凑近了些,说话的气流能喷薄到柳忆春的脸上,“乱棍打死,如何?”
柳忆春才消下去些许的怒火复又点燃,“迁怒他人,你这王上的品性也不过如此!”
沈雍见她展现出愤怒,而不是冷笑着嘲讽,心里落定了些许,继续激她。
“也是,小奴婢直接杀掉,太便宜她也太便宜你了,不如让她试试军中的刑罚?”
“拔舌头?拔指甲?”他敛下眉眼故作沉吟,“不行,她还得伺候你呢,不如用铁钩穿她的琵琶骨,虽然痛些,但可以继续伺候你,穿上衣服也不有碍观瞻。”
“别说了!”
柳忆春听不下去了,她一个现代人哪里接触过这些血淋淋的刑罚。
想起那个兔子一般胆小的姑娘,无意间与她对视一眼都要吓得跳起来,偏还总是继续故作镇定地问她有什么吩咐。要她受这些刑,恐怕还没真正动手她就先把自己吓死了。
而这人行事狠辣,不知杀了多少人,她毫不怀疑他真的可以对银画如此动手。
毕竟在这个时代,上位者要处置一个下位者,可半点没有人权这种东西可以与他辩论。
柳忆春与银画相处的日子不长,感情不见得多深,可她也不想她因为自己而飞来横祸。
而且说起来,今日虽是沈雍惹她不快在先,可她骂他的时候也确实完全没有顾忌,这人性子内敛,根本骂不过她,气个半死也正常。
柳忆春冷静了些。
这么来看,她也不介意接受他的“责罚”让他出一口气。
她毕竟还是个受过九年制义务教务讲文明讲道理的新时代女性,不和这个老古董一般计较,让他免于被气死,就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
“说吧,你要怎么罚我?”
柳忆春颇有些不耐烦,心里想着,他要是太过分,她就先忍辱负重,再将银画遣走,找机会暗杀了他之后,再自杀。
沈雍方才见她神色变换就知道这招能制住她,毕竟,她是一个浪费了伙食营食材都会甘愿受罚去摘野菜的人,而那件事情影响的还只是些与她素不相识的士兵。
她这个人,看起来娇滴滴的,却不怕苦也不怕痛,更不怕死,很难真的拿捏住。然而一旦涉及他人,她却半点都不愿亏欠,更何况是与她关系稍微近一些的银画。
他心口一松,语气冷淡地答她:“对你的要求与责罚,我方才都已说过了。”
柳忆春拨开他按住自己的手,狐疑地坐起身来,“啊?”
刚才骂人的时候CPU都被占满了,要不您老人家再说说?
她的表情过于可爱,沈雍的神色终于和缓了些。
未再重复,他取下一旁衣架上的衣物,连带着床榻上的被褥枕头兜头甩向她。
还嫌不够,他走去另外几个他根本不怎么用的小帐,抱出厚厚一叠被褥,回到主帐一齐甩向柳忆春。
“限你午时之前,洗干净。”
柳忆春:“......”
她感觉自己现在的表情估计和死鱼差不多。
“如果没完成呢?”
沈雍冷笑,“你说呢?”
说罢,他很贴心地为她掀开通往主帐后室的门帘,是他平日里盥洗的地方。
“请。”
柳忆春简直要气笑了,抱着身上的厚厚一摞衣物愤愤地往后走去。
然而更气的是,她瞅准了时机要“不经意”撞他一下,却被他灵巧躲开,反倒害得她差点跌倒。
她想回头瞪他一眼,怀里摇摇欲坠的衣物却不允许——要是掉地上了,她可得洗更脏的衣服。
好气!
柳忆春最终只能将怒气重重地发泄在脚下。
听着怒气腾腾的脚步声,沈雍放下门帘,终于放任努力压抑的唇角自由舒展,露出了一个无声的笑。
果然,能让她方才听到这个责罚就一改脸色对他破口大骂的,绝对是她痛恨至极的东西。
想必洗衣服这件事情对于娇生惯养的公主来说,痛苦程度不亚于受到□□上的刑罚。
想到这,他心口堵了一上午的气终于消散了去。
管它什么惩罚,能让她感到痛苦的就是好惩罚。
沈雍落座于桌案前处理公务,柳忆春则在后方生无可恋地对着一堆东西傻眼,心头无比想念银画。
要不是沈雍这个狗东西鸡贼地把她拘在了这里,这个惩罚对她来说根本不是惩罚。
银画啊银画,我为你实在承受了太多......
最终,秉持着她本人的优良品德,柳忆春慢慢开始梳理这堆东西。
不就洗衣服嘛,有什么难的?她就不信他会一寸寸检查有没有搓干净。
整理着,衣物里掉出了一对硬硬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一对护腕,柳忆春想都没想就随手丢在了角落。
这东西不算衣服,爱哪儿待着去哪儿待着去,不要影响她的工作效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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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