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书,“啪”地一声丢回桌上。所以,闻槿聿又消失了?
那他提的那些离谱要求呢?换沙发,换画,衣帽间,向阳书房……
叶子钦环顾这间朝北的书房,采光确实不怎么样。
他回到楼下,重重把自己摔进那个被闻槿聿嫌弃颜色太浅的真皮沙发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管他呢,人都没影了,谁还给他当牛做马不成。
他摸出手机,想给沈密打个电话,手指在拨号键上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颓然放下。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得有些诡异。
闻槿聿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自己也没再进入小说世界。叶子钦起初还杯弓蛇影,总觉得哪个犄角旮旯里都藏着双虎视眈眈的玫红色眼珠子。但时间一长,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松懈下来。
他甚至开始有点享受这种“暴君”不在的清净日子。
那张被嫌弃的沙发,他躺得更舒坦了,恨不得在上面长出个蘑菇。那幅被吐槽的抽象画,他越看越觉得有艺术感。至于衣帽间和书房改造?去他妈的,梦里啥都有。
第三天早上,叶子钦是被饿醒的。他趿拉着拖鞋,打着哈欠下楼,准备随便从冰箱里刨点东西填肚子。
一进厨房,就看见餐桌上赫然放着一个包装精致的餐盒,旁边还压着一张便签。
字迹是熟悉的锋利,力透纸背。
“衣帽间图纸,限今日内完成。另,沙发颜色太丑,已下单新款,下午送达,记得签收。——W”
餐盒里是……包子、馒头、稀饭,包装跟柳姨家的真像。
叶子钦:“……”
W是什么鬼?闻槿聿的英文名首字母?装什么国际范儿!
等等,闻槿聿哪来的钱下单的?
心里一紧,他打开某宝,看着个位数的余额,气得手抖。
愤愤咬了几口包子,他认命打开电脑,开始在网上搜索各种衣帽间设计图。一边画得眼冒金星,一边在心里把闻槿聿从头到脚骂了个狗血淋头。
什么鬼品味,非要深色系,搞得跟哪个世纪的吸血鬼古堡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内心阴暗。
下午,快递果然准时送上门,一个巨大无比的箱子,拆开是深灰色的模块沙发。送货师傅还特别贴心地帮他把那个“颜色太浅不耐脏”的旧沙发搬到了杂物间。
叶子钦看着焕然一新的客厅,他揉了揉快要罢工的眉心,把画好的几张衣帽间草图放在闻槿聿之前睡过的主卧床头柜上。
做完这一切,他感觉自己像是完成了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整个人都虚脱了,只想当场去世。
晚上,他有气无力地躺在新沙发上,别说,这深灰色模块沙发柔软的触感还真不赖,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有人在靠近。
那股熟悉的,冷冽中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甜香的气息,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笼罩。
叶子钦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
闻槿聿就站在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依旧是那身慵懒的黑色丝质睡袍,银发在客厅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一层冰冷的碎光。
“图纸我看了。”闻槿聿开口,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勉强能用。”
叶子钦:“……”您的标准还真是浮动得令人捉摸不透。
“沙发不错。”闻槿聿的目光落在新沙发上,嘴角似乎极快地扬了一下,快得像是叶子钦的错觉。
叶子钦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您老人家满意就好,毕竟花的是我的钱。”
闻槿聿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径直走到他身边,然后,在他旁边施施然坐了下来。
沙发因他的重量微微下陷。
叶子钦身体瞬间僵硬得像块风干的腊肉,下意识地就想往旁边挪,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滚到地毯上去。
“躲什么?”闻槿聿侧过头看他,那双玫红色的眸子在暗处闪着幽幽的光,像某种盯上猎物的野兽,“我又不会吃了你。”
叶子钦干笑两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抖:“没,没躲,就是觉得……这沙发新买的,有点硬,硌得慌。”
闻槿聿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没再说话。
客厅里一时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呜呜咽咽,像谁在哭。
叶子钦觉得气氛有些诡异。这反派儿子今天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了?不作妖了?难道是……转性了?还是憋着什么更大的坏招?
他偷偷用眼角余光瞟了闻槿聿一眼,对方正闭着眼睛,慵懒地靠在沙发背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侧脸的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柔和。
……居然,真的,好伟大一张脸。
叶子钦被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这个危险念头吓了一跳,赶紧在心里猛甩了甩头。
清醒点,叶子钦!这是大反派!杀人不眨眼、睚眦必报、把你按在地上摩擦的那种!美色误人,古人诚不我欺!
“明天,”闻槿聿突然开口,眼睛依旧闭着,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般的沙哑,“我要吃蟹黄包,三丁包,还有小馄饨,多放虾皮紫菜。”
叶子钦:“……”合着您老人家是闭目养神顺便构思明天的菜单呢。
“知道了。”他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感觉自己的钱包和心脏都在隐隐作痛。
“嗯。”闻槿聿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哼,然后就没再说话,仿佛真的睡着了。
叶子钦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是没动静,呼吸也变得绵长均匀。
他像只准备逃窜的耗子,蹑手蹑脚,一点点,试图从沙发边缘溜下去。脚尖刚触到冰凉的地毯,手腕忽地一紧,被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攥住。
力道算不上凶狠,却像铁钳般不容挣脱。
“去哪?”闻槿聿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那双眸子里一片清明,哪有半分睡意,反而闪着猫捉老鼠般戏谑的光。
“我……我回房睡觉。”叶子钦的声音都有些结巴了。
“不许去。”闻槿聿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子说一不二的劲儿。
叶子钦:“???”他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沙发这么大。”闻槿聿说着,还真就往旁边挪了挪,象征性地空出巴掌大的一小块地方。
有病吧你!有床不睡,让我跟你挤沙发?
叶子钦瞅着他,又瞅了瞅那点所谓的“绰绰有余”的空间,眼角控制不住地抽搐。
“我不是傻子,我要睡床。”他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声音细得跟蚊子叫似的。
闻槿聿眉梢一挑:“好啊,那就去睡床。”
话音未落,他便长腿一迈,起身径自进了主卧。
主卧那扇虚掩的门,此刻在他眼里,简直就是张开了血盆大口的鲨鱼,等着吞噬猎物。
牙关紧了紧,叶子钦最终还是像只待宰的羔羊,一步三挪地蹭到门边。推开一条缝,果不其然,闻槿聿躺在床上,睡袍带子松垮,结实胸膛上几道旧疤若隐若现。
闻槿聿懒洋洋地拍了拍身侧空出的一小块地方,下巴微抬,声音不高,却是不容反驳的调子:“过来。”
一口气堵在喉咙口,叶子钦扯出一个扭曲的笑:“那什么……沙发挺好,我……不习惯边上有人。”
闻槿聿眉峰一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慢条斯理地坐起身,赤脚踩上柔软的地毯,不疾不徐,每一步却都像踩在叶子钦炸裂的心跳上,逐渐逼近。
叶子钦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后缩,冰冷的门板抵住后背,已然无路可逃。
闻槿聿俯下身,滚烫的呼吸拂过叶子钦的耳廓,嗓音压得极低,像毒蛇吐信般带着黏腻的危险,“没关系。”他顿了顿,嘴唇若有似无地扫过叶子钦的耳垂,“多睡几次,就习惯了。”
下一秒,叶子钦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拦腰抱起,随即重重砸进柔软的大床里,陷了下去。
“你……”叶子钦刚想挣扎,就被闻槿聿欺身压了上来。
“别动。”闻槿聿的声音带着警告,一只手按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暧昧地在他腰间流连。
叶子钦瞪大眼睛,浑身肌肉绷紧,大气都不敢出。
“你怕我?”闻槿聿的指尖轻轻划过他腰侧的软肉,引来一阵战栗。
“谁……谁怕你了!”
闻槿聿低笑一声,凑近他的脸,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不怕就好。”
钳制手腕的力道倏然松开,转而一只微凉的手覆上他的脸颊,指腹带着薄茧,动作竟透着几分……诡异的温柔。
一阵恶寒从尾椎骨窜上头顶,叶子钦头皮炸开。这狗东西,又在盘算什么折磨人的新花样?
闻槿聿突然开口:“睡吧。”他侧身躺下,伸手按下床头灯。光线骤然熄灭,夜色涌了进来。
黑暗里,叶子钦听见自己心跳擂鼓,一下一下。身边那人的呼吸声浅缓,沉稳得像深海。
叶子钦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试图拉开一点距离。刚动了动,一条手臂便缠上了他的腰。瞬间,他被拽了回去,禁锢在怀里。
“不许动。”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