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声音有力量 第4章 窥探

“我们的房间并不宽裕，这也赖于财政大臣乔恩大人给我们每年少的可怜的拨款。”茉缇亚说。

城堡的修建看上去并不拮据，裴寄昼没想到魔法学院也会受控于高位者。

暮西睁着大眼睛瞪着茉缇亚，后者笑着拿出一张羊皮纸接着说：“再者，暮捷殿下嘱托，她必须伴你身侧，我也非常好奇呢。”

正听着，裴寄昼感受到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仰头望天，装作不知。

“啪。”暮西抢过茉缇亚手上的羊皮纸，确认片刻后把羊皮纸揉成揉成了一团，丢给了裴寄昼，自己提着箱子利落走了。

她打开羊皮纸，上面是洋洋洒洒对收信者的问候，下面附言：“转告寄昼，伴公主身侧，不得让公主离开王城。”

叹了口气，她转头对上茉缇亚的眼神，恭敬地把羊皮纸捋顺还了回去，赶忙动身去追暮西。

绕了半个城堡，两人到达了北侧的住宿区域。

裴寄昼边走边看了眼钥匙编号：十二，从三楼往上，每层楼有四间，她们在四楼。

房间内有两个床，一个对门，一个挨着浴室。

看见房间的布局，暮西瘪了瘪嘴，深吸了一口气，把箱子放在门口靠墙的位置，对裴寄昼扬了扬头。

“我先选吗？”意外于暮西的慷慨，她随意指了对门的床：“这个吧。”

在她选完后，暮西从箱子里取出一叠羊皮纸，抽出一张写上字给她看：“选完就下去吧，我要洗澡。”

合着这公主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

“我们都是女人，我洗你也会出去吗？”她无奈地一笑。

暮西没有再写字，而是阴森森把她盯着，她忽然觉得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行，你洗吧。”裴寄昼不打算多加争论，这只是一件小事，没必要冲突，她可以趁此机会在学院转转。

从北侧原路返回，她路过了一个种植园，里面种满了卷心菜，又走了一阵，才重新回到女神像下。

微风拂过她脸颊，撩起碎发，她沉默看向由大理石筑成的女神像，此刻在阳光下闪着光，给人一种神圣高洁之感。

“唰，唰。”有扫地声出现在身后。

裴寄昼回身看见一个树条扫帚，正在鹅卵石小道上凭空挥动。扫帚旁边是一位正在用手打着调子的鬓发微白的女人，哼着如爱尔兰一样的小调。

她走近小道，对女人微微鞠躬：“你好，我是今天新来的学生，裴寄昼。你是这里的老师吗？”

“今年的新生？”女人呵呵笑道：“我不算是老师，你看我正打扫卫生呢。”

“怎么称呼你？”

“我叫艾秋。”

“艾秋女士。”裴寄昼恭敬道，她看向女神像说：“请问这个雕像是哪位大人？”

“你不知道？”艾秋有些惊讶。

“我没什么文化。”她已经很熟练地贬低自己的文化程度了。

“这是斐莫大人，是莱塔学院的创办人，如果没有她，就不会有体系化的召唤教育。”

“她发现了规律？”

“是的。”

艾秋一路解释创办的由来，也不忘空下来哼唱几句让扫帚继续运作，走到南大门时，突然想起什么，问：“我记得暮西公主也是今年来对吗？”

“对，我和她同住。”裴寄昼老实道，反正这种消息不说也会被查到。

“噢？那真好，暮西是个好孩子，曾经的她真是天资聪颖，是王位继承人的不二人选。”

“现在不是了吗？”

“那场战争改变了一切，你和她住在一起，迟早会知道的。”

裴寄昼苦笑应是，和暮西的关系能进展到谈心的程度，她无法想象。

“昨天公主举行了召唤仪式对吗？”艾秋问。

“应该是。”她没有提到自己就是被召唤来的倒霉蛋，问：“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仪式吗？”

艾秋笑着摇了摇头：“哈哈哈，那是王室的特权。来的人大多与召唤人同系的天赋者，我们把这叫做精神导师。说起来，以往的每一位都和召唤人成为了挚友，有的甚至是伴侣。最后都没选择回到故土。”

同系，伴侣。

这段话实在太丰富，让裴寄昼咋舌，都不知说什么好。

同系意味着，暮西失声前，大概率也是土系，这应当是人尽皆知的，稍微打听下就可以，不需要再问。

“挚友？伴侣？这应该不是每一任必须的归宿吧。”她弱弱道。

“当然。”艾秋饶有深意地看着她：“不过这是精神导师应该操心的事。”

“是啊，是。”裴寄昼尴尬地笑了笑，心情复杂。

两人一直聊到东侧门，艾秋说：“你继续逛吧，我先进去打扫了。”说完就哼着歌，轻盈地进了一阵风推开的城堡小门中。

出来时间也不短了，裴寄昼估摸着暮西已经洗完澡，便从东侧绕到了生活区的楼下。

那有一片幽静的树林，学院用鹅卵石辟出了一条小道，她眺望看见了住屋的窗户，由于不熟悉环境，只能到处张望找进去的门。

走到了住屋窗户正下的区域，还没找见门，裴寄昼忍不住想要吐槽这个城堡的装修，非常不人性化。

正想着，一段声音微小的谈话钻进她的耳朵。

“她今天这么不开心，一定是因为看见了暮西，已经是个废物了还给人添堵。”

裴寄昼很快辨认出，这是夏希的声音。

“那怎么办？我们应该做点什么让岚赫开心起来。”有人怯怯道。

“让暮西不开心，岚赫一定会开心的。”夏希说。

这是要捉弄暮西吗？

裴寄昼心下一惊，伸头往声音来的方向定睛一看，这密谋的三人正站在墙壁尽头的转角处。

理智告诉她应该离开，被发现会惹来麻烦，脚却像灌了铅一样，让她站在原地去窃听这段对话。

“一个月后不是有基础课小考吗？每个人场地都是固定的，只要她的场地出点问题就可以了。”夏希说。

“这……不好吧，她可是公主。”

“公主？没有王撑腰的哑巴，说不定很快就不再是了。”

正听着，声音愈来愈近了。

裴寄昼察觉到那三人正在往自己这边走。

她扫视周围，高墙长又无门，找不到地方躲，注意到旁边有棵大树。大树的树枝粗壮有力，一直延伸至十二号住屋窗外。

她一动，竟踩到一枝树枝，发出“咔嚓”的声响。

“什么人！”夏希警惕的声音响起。

夏希今天在岚赫那里碰了两次壁，第一次是那个骑驴的漂亮女人来时，第二次是刚刚分住屋时。

岚赫拒绝她去换到一起，只说不要多生事端，以往岚赫从不会否定这种事。

今天早上的岚赫就不太开心，见到暮西开始就更是如此。

这两人一直不对付，她知道的。

小时候被暮西压一头，现在暮西哑巴了还能靠权力塞进来，这怎能让人内心爽快。

暮西需要一点教训。

听到声音后，她带着两人小心翼翼走到转角，入眼的只有一地的落叶。

虽然是学体育的，但爬树对于裴寄昼而言还是超纲了。

在没有任何经验的情况下，肾上腺素战胜了一切。

从树枝攀进窗后，她细心地关上了窗户，动作轻柔，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松了一口气，转过头却睹见了一副裸着的削瘦背脊。

暮西才洗完澡，正在穿衣服。

意识到这点，裴寄昼猛地闭上了眼，心里燥乱无比。

她无意去窥探任何人的身体，偏偏这么巧。

显然，在她看见暮西那一刻，暮西也透过墙上的镜子看见了她。

她听见急促的衣服摩擦声，然后是光脚踩地发出的咚咚声。

睁开眼时，暮西已经站在她面前了，生气地举着羊皮纸在她脸前。

“你在干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暮西没有直接扇她，这让这位傲慢的公主的形象在她心中翻了新。

她思忖了片刻，从暮西手上拿下那张纸，说：“意外，我听见了有人说你坏话。”

在暮西怀疑的眼神中，她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她们会在基础课小考时做手脚，你多加防范，”

听罢，暮西直勾勾地盯了她一阵，去拿了笔重新写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很明显，你不受欢迎。更明显的，我偷听得到这个结论的行为不会被赞同。所以翻窗是为了避祸，告诉你……”裴寄昼顿了顿说：“就是我想而已。”

“你大可投靠她们，这比暮柯林的小利来的更为便捷，你也不必受桎梏在我身边。”又一张纸递过来。

“有时候想法就是那么简单的，公主殿下。”她低头浅笑道：“我不想轻易投靠谁，站在你身边是桎梏也是保护。我可以稍微安心地学习，至少你不会让我对某人的考核动手脚不是吗？”

暮西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写道：“所以你还是因为有利所图，而我说不定是那样的人。”

“如果认为我图利，你会安心些的话。其余没有关系，我愿意承担我的决定。”裴寄昼点了点头，温柔地说。

面前人站在原地，没有再回应。

她这才认真地打量起暮西。

白里透红的皮肤看起来格外滑嫩，鼻梁高挺，眼神却含着凌厉，单边石头耳坠随着主人的呼吸轻微晃动。

由于现在暮西只着了一件里衣，精巧的锁骨裸露在外。

感觉自己呼吸莫名加快了，裴寄昼避开眼神，说：“快穿衣服吧，免得着凉。”

说着去拿她的箱子，里面都是暮捷安排人准备的衣物。

翻出最上面的一套，是一件黑色高腰线长礼服，布料轻薄，有着精美的树叶环刺绣，裙摆有缎带镶边。

这应当就是今晚的着装，她想着，转头看见暮西也拿出了礼服。

同款白色高腰线长礼服，类似的刺绣和镶边。

“情侣装。”裴寄昼愣了愣，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