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劫：双生神明自救指南 第4章 第一章：长安劫·日月初逢③

通往摘星楼顶层的巨大木制旋梯，此刻已彻底化为一条幽蓝剔透、闪烁着致命寒光的冰晶甬道。寒气浓稠如万年玄冰融化的浆液，仅仅是靠近楼梯口，那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酷寒就让跟随而来的司天监精锐护卫面色青紫，牙齿打颤，手中的制式符刀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符文黯淡无光。他们不得不退到十几丈外，依靠李淳风临时布下的几个简易阳火阵勉强抵御。

“大人！不可贸然上去！此等极寒，非人力所能抗！” 护卫队长声音颤抖地劝阻，眼中充满恐惧。

李淳风手持定星盘，盘面指针疯狂指向楼顶，盘体冰冷刺骨，几乎拿捏不住。他脸色凝重到了极点：“监察使，此寒非同小可！定星盘示警，楼顶有……有‘大寂灭’之象！更有空间紊乱之兆！恐非人间之物！” 窥阴鉴的镜面更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晶，完全失去了作用。

羲衡对身后的劝阻置若罔闻。他的目光穿透那幽蓝的冰晶甬道，仿佛看到了尽头那个等待的身影。心口，那枚贴身佩戴的护心古镜正散发出前所未有的滚烫，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呼唤越来越强烈，混杂着警惕、疑惑，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牵引的宿命感。

他踏上了第一级冰阶。

“嗤——！”

并非踩踏声，而是极致高温瞬间汽化万载玄冰的灼响！他落脚之处，那幽蓝坚硬、足以洞穿金铁的冰层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融解、汽化，升腾起一股浓密的白烟，留下一个清晰焦黑的脚印，边缘的冰晶还在滋滋作响。一股更加狂暴的寒气如同被激怒的凶兽，从四面八方疯狂涌来，试图填补、冰封这被强行打开的缺口！

羲衡步伐沉稳，拾级而上。每一步落下，便是一个新的、带着灼热气息的脚印在幽蓝冰阶上烙印、形成，又在身后被更汹涌澎湃的极寒之力极速地重新冰封、加厚。他周身的空气剧烈扭曲，灼热的金芒与酷烈的幽蓝寒气激烈对抗，发出沉闷如雷的低吼与尖锐如刀锋摩擦的嘶鸣。冰阶两侧凝结的尖锐冰棱，在靠近他身体尺许范围时，便纷纷炸裂、汽化，化为齑粉！

越往上，寒气越重，冰层颜色也愈发深邃，近乎墨蓝。那冰晶中，竟开始浮现出一些扭曲、模糊的影像碎片，如同冻结的噩梦：

* 烽火连天，断剑染血，一个容貌艳丽的青年，带着绝望与眷恋看着对面年轻将领刺来的长枪……

* 金銮殿上，身着朱紫官袍的臣子血溅丹墀，龙椅上的帝王眼神冰冷而复杂……

* 雷光天罚之下，僧袍染血的僧人将一只气息奄奄的雪白妖狐护在身下，共同化为灰烬……

* 绝顶风雪中，双剑交击，其中一人眼中含着滔天恨意与难以言喻的悲怆刺向另一人心口……

这些影像一闪即逝，带着强烈的情感冲击——悲愤、背叛、牺牲、仇恨、绝望……如同冰冷的尖刺，试图钻入羲衡的识海，搅乱他的心神！这不仅是物理的寒冰，更是精神层面的侵袭！

羲衡脚步微微一顿，眉头第一次蹙起。他眼中金芒暴涨，识海中仿佛响起一声清越的乌啼，瞬间涤荡了那些侵入的负面碎片。“雕虫小技。” 他冷哼一声，步伐更加坚定。心口护心镜的灼热感也骤然增强，仿佛在呼应着他的意志，驱散那些来自“过去”的寒意。

登顶。

摘星楼最高层的观星平台，已彻底化为一片不属于人间的寒冰绝域。昔日运转周天、测算经纬的青铜浑仪、象限仪、简仪等国之重器，此刻全被厚重嶙峋、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冰晶彻底包裹、扭曲、冻结。它们失去了原有的庄严精密，变成了怪诞狰狞的冰雕怪兽，张牙舞爪地矗立在平台上。空气不再是流动的，而是凝固的、粘稠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刮擦肺腑的剧痛。平台中央，一个身影背对着楼梯口，静静伫立，仿佛与这冰封世界融为一体。

那人身形颀长挺拔，穿着一件式样奇古的深青色广袖长袍。袍服的材质非丝非麻，在平台幽蓝的冰光映照下，流淌着如同深海暗涌与亘古极夜星辰交织般的光泽，神秘而深邃。一头长发并未束起，如墨色瀑布般随意披散，发丝间凝结着无数细碎的、如同钻石星辰般的冰晶，随着他极其轻微的呼吸闪烁着清冷的光辉。他仅仅是站在那里，便是这片冰封世界的绝对核心，是那无边酷寒与死寂的源头。一股源自太古洪荒般的寂寥、冰冷、以及一种非人的、俯瞰尘寰的漠然威压，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沉重地压在每一个踏入此地生灵的心头。

羲衡踏上平台最后一级冰阶，站定。墨色大氅在足以撕裂金铁的凛冽罡风中纹丝不动。他周身散发出的无形暖意与平台上狂暴肆虐的酷寒猛烈碰撞、湮灭，发出持续不断的、如同闷雷滚过万年冰川的轰鸣巨响！脚下的坚冰平台为之剧烈震颤，裂开道道细纹，又在瞬间被更深的寒气弥合。

“司天监监察使，羲衡。” 他的声音响起，清冷而威严，如同九天寒玉相击，穿透了呼啸的风雪与能量对撞的轰鸣，“奉天子诏命，缉拿扰乱天时、戕害生灵之妖邪。汝，报上名来！”

背对的身影，缓缓地、如同慢动作般，转了过来。